胤祿一向是個很懂得享受之人,儘管阿哥所裡地兒有限,也容不得其胡亂鋪張了去,可一間不大的主房裡卻是佈置得美奐美倫,無論是榻上用具,還是房中家什陳設,無一不是精緻無比之物,只是此際的胤祿卻顯然沒了享受的閒情逸致,整個人跟爛泥般趴倒在錦墊子上,小臉一抽一抽地直叫喚著,那小樣子要說多狼狽,便有多狼狽。
「王醫正,十六弟無礙罷?」
望著胤祿那可憐兮兮的樣子,胤禑的小臉白得有若紙張一般,眼神複雜至極,既有驚恐,也有哀怨,可更多的則是關切之情——老十五膽子一向不大,他是不敢去看老十六挨刑罰的,可卻是早早便去請了太醫院裡最擅長金創的醫正王淼候在了老十六的住所裡,一待老十六被弘晴率人護送了回來,正好派上了用場,值王醫正把脈問診之際,老十五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上一口,可待得王醫正起了身,老十五可就憋不住了,緊趕著搶上前去,關切無比地追問了一句道。
「好叫十五阿哥得知,十六阿哥並無大礙,只是皮外傷而已,將下官帶來了藥膏抹上,再抓幾幅藥用用,將養十來日也就能大好了。」
王淼是太醫院中有名的老好人,一手醫術相當之了得,尤其擅長金創,對他來說,老十六屁股上那點傷勢,自是沒啥了不得的大事,信手可除罷了,回答起老十五的問話來,自也就自信得很。
「那便好,有勞王太醫先開了藥方,小瑩,快,將藥膏給你家主子抹上。」
儘管早先便已從弘晴口中得知了宗人府那頭的詳情,可眼瞅著老十六小屁股上那血肉模糊的慘狀,老十五卻是真不敢放心下來的,直到此際聽王醫正親口證實無礙,心中懸著的大石頭才算是落了地,心情一好,臉色便即紅嫩了起來,緊趕著謝了王醫正一句之後,又急催著老十六唯一的侍女趕緊給老十六抹藥療傷,兄弟之情深溢於言表。
「哎喲,哎喲喲,輕點,輕點啊,哎喲喲……」
老十五與老十六素來就是一體的,他的命令一下,侍女小瑩自然不敢怠慢了去,忙恭謹地應了一聲,伸手接過王醫正遞交的藥膏盒子,疾步搶到榻前,緊趕著便抹上了,這一抹之下,原本還只是輕聲哼哼的老十六頓時有若殺豬般嚎叫了起來,小臉扭曲得猙獰無比。
「現在知道疼了,早幹麼去了,十六叔,你有點腦筋好不?一個莊子而已,多大的富貴?也值得你擅離京畿去買?這會好了,自己吃苦頭不說,還連累著商號被封,看十六叔還怎地威風下去。」
一屋子的人都在忙碌,唯獨弘晴只是漠然地端坐在一旁,直到小瑩抹完了藥膏之後,弘晴這才緩步走上前去,面色陰冷地掃了眼兀自哎呦地叫喚個不停的老十六,毫不客氣地訓斥了一句道。
「我,唉……」
一聽弘晴如此說法,老十六小臉一變,似欲張口辯解,可到了末了,卻是啥都沒好意思說將出來,只是懊喪無比地捶了下床榻。
「晴哥兒別動氣,十六弟他也是一時糊塗,有了此番教訓,想來是不敢再胡為了的。」
老十五說起來是弘晴的長輩,可這一向以來都是唯弘晴的馬首是瞻,打心底裡還真是怵了弘晴這個年歲相當的侄兒,此際一見弘晴聲色不對,心中沒來由地便是一慌,趕忙從旁勸解了一番。
「一時糊塗?也是,十六叔這是被錢給燒了的,處處顯擺,很能的麼,這威風都耍到天津衛去了,當真是了不得啊,說罷,好端端地,為何要去廊坊購甚莊子?」
一直以來,弘晴與老十五兄弟倆都是聯盟的關係,儘管這小哥倆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由弘晴拿大主意,可那都是因為弘晴能力出眾之故,並不是這小哥倆真就成了弘晴的人,這裡頭可是有著不小的差別的,而這,顯然不是弘晴樂意見到的局面,他要的不是盟友,而是忠誠不二的幫手,哪怕這哥倆的輩分其實比弘晴要高,弘晴也始終不曾放棄徹底收服小哥倆的心思,毫無疑問,此時此刻,於弘晴來說,正是這麼個大好之機會,若不善加利用,那也未免太過可惜了些,正因為此,弘晴並不因老十五的出面而作罷,反倒是面色更陰沉了幾分,冰冷無比地譏諷了老十六一番。
「我,我……,晴哥兒,我認錯還不成麼?」
老十六原就對弘晴頗有懼意的,此際見弘晴不依不饒地責問自己,心中頓時更虛了幾分,這便苦著臉,結結巴巴地認了錯。
「是啊,晴哥兒莫氣了,老十六雖是錯處不小,可受罰如此,也算是得了教訓了。」
老十五心疼弟弟,這一見弘晴盛怒難消,心中也自慌得不行,趕忙跟著附和了一句道。
「十五叔,你該是知道的,有些錯可以犯,大不了改了也就是了,可有些錯卻是犯不得的,倘若犯了,怕是祖宗家法饒不得的,嘿,就十六叔這等毛躁勁,小侄怎敢再與十六叔搭伙,沒地害人害己不是?」
弘晴要的便是借此明確自個兒的中心地位,自不會因老十六的簡單認錯便收手,更不會因老十五的緩頰而作罷,面色陰沉依舊,話也照舊說得極狠。
「晴哥兒,別介啊,這回真是我的錯,再不會有下回了,我可以發誓,打今往後,斷不敢胡亂行事了,一切都聽你的,這還不行麼?」
一聽弘晴話裡透著散伙的意思,老十六可是真的急了,顧不得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強自撐起了上半身,高舉著右手,委屈無比地賭咒道。
「晴哥兒,你就饒了十六弟這一回罷,我兄弟倆打今兒個起,皆唯你馬首是瞻,此一條,某也可對天盟誓。」
在遇到弘晴之前,老十五在眾阿哥裡就是個弱勢人物,向來無甚權勢可言,別說阿哥們了,便是下頭那些奴才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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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將其當主子看的,雖說不致有當面侮辱之事發生,可老十五說出來的話,一眾奴才們卻是壓根兒連理都不理,可自打跟弘晴聯盟之後,情形卻是大不相同了,不說下頭那幫子奴才們可著勁地巴結著,便是連那些成年阿哥也都沒少笑臉相向,這一切靠的可都是弘晴之力,此一條,老十五心中有數得很,自然也不願跟弘晴散了伙,此際一見老十六賭咒,他也有樣學樣地來了一把。
「十五叔,十六叔,你們,唉,你們這不是要折煞小侄麼?」
小哥倆的話自然是很中弘晴之本意,不過麼,心中樂呵歸樂呵,該表現謙遜的時候,弘晴卻是不吝演上一回的,這便眉頭一皺,一派為難狀地搖頭歎息了起來。
「別啊,我說的可是真的,晴哥兒你要是不信,咱哥倆可把心都掏出來,看紅還是不紅!」
老十六當然也不想跟弘晴散伙,這便緊趕著掏心掏肺地嚷嚷了一句,而老十五雖未再多言,頭卻是重重地點著,顯然與老十六的意見是一般無二的。
「罷了,不說這個了,此番十六叔被人堵得古怪,依小侄看來,個中斷然別有蹊蹺,卻是不能就這麼算了去,還請十六叔將事兒通盤說來,我等也好計議一二。」
見好自然得收,戲若是演過了頭,那可就不免有演砸的危險,這一點,弘晴自是警醒得很,也就沒再多糾纏老十六的錯處,而是將話題轉到了正事上。
「奶奶個熊的,說起此事就叫小爺窩火,哎呀!」
一聽弘晴問起出事的經過,老十六頓時便來了氣,罵了一嗓子不夠,還重重地捶了下闖,卻沒想到用力過度之下,竟牽扯到了屁股上的傷處,登時便疼得慘嚎了起來,那小樣子一出,頓時逗得老十五與弘晴都忍俊不住地大笑了起來。
「笑,還笑,氣死我了,他奶奶的萬和順,老子跟他沒完,這狗日的一準是跟太子那渾球串通好了,設了套子讓小爺鑽,當真好膽,爺跟他沒完!」
老十六本就窩火無比,再給弘晴二人這麼一笑,臉上更是掛不住了,氣惱無比地揮舞著小拳頭,惡狠狠地咒罵了起來。
萬和順?怎地會是這廝?
弘晴笑歸笑,可注意力卻並未因此而分散,這一聽到萬和順之名,眉頭不由地便是一揚,瞬間便想起了自家商號賬房裡那位對誰都是笑呵呵的好好先生,可卻怎麼也想不明白此人怎生跟太子那頭串起了瓜葛,要知道賬房乃是商號的重地,再召人之際,弘晴可是親自把過關的,還讓劉三兒等王府中人細查過賬房人等的根底,怕的便是混進了不相干之輩,只是沒想到千防萬防,居然還是冒出了個老鼠屎,如此一來,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
「十六叔,說清楚點,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想到自家商號眼下正被封著,弘晴的臉色可就有些不好相看了,面色一肅,一揮手,打斷了老十六那些個無意義的發洩之廢話,沉著聲喝問了一句道。
「啊,晴哥兒,這事情是這樣的,本來小爺也沒打算買啥莊子的,就是萬和順那廝……」
一見弘晴氣色不對,老十六可就不敢再胡亂發洩了,忙不迭地嚥了口吐沫,將事情的經過詳詳細細地道了出來,直聽得弘晴原本就緊皺著的眉頭頓時更皺緊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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