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跟那幾個人走了之後,淼夕倦怠地歎了口氣,雖然報復得逞給了她短暫的快樂,但在滿足之後卻是無限的空虛,她的心很迷茫,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一開始她就料到有這樣的結果了,不是嗎?
早知道神仙不會放過她身上的修羅刀,早知道和麒麟不過是器樂關係,完成任務就以為著誓約解除,人性的弱點她不是早看得很清楚了,到底她那時還在希冀著什麼?
是為小雪差點喪命而心痛?是為自己被背叛而憤怒?
不,只是她在乞求,祈願人間還能有情意讓她留戀,祈願相識多年的夥伴不會拋棄她,不會逼著她遵循心底毀滅的呼喚,畢竟她曾經…也是個人類…
真是好笑,她把報復的任務丟給小雪,是因為她狠不下心,也不想去面對曾經被她視為朋友與夥伴卻辜負她的感情的人們,同時她也妒嫉著小雪,在充滿血的妖怪種族裡,那個孩子為什麼能那麼乾淨,每每對上他看著她的目光,她總是從裡面看到骯髒的自己。
淼夕自嘲,她想把小雪帶入深淵,讓他和自己一起墮落,因一個人,實在太寂寞了,哪怕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多麼的自私,其實會毀了小雪的人是她自己,用愛的名義束縛了那個孩子,以欺騙將他的手抹上洗不掉的血腥。
小雪知道嗎?
呵呵,他一向是最瞭解她的。那孩子對她地瞭解恐怕不比瓏少,明知道她的意圖,但是他還是義無返顧地照她的話去做了,那麼乖,那麼聽話,只為了證明他不會背叛,只為了使她高興。
就因為如此。淼夕更覺得沒辦法去面對小雪,是她自己太自私。太害怕寂寞,前世的冰巫,今生的淼夕,不同的記憶卻一樣的寂寞,她們地生命空洞荒蕪,連自己都不愛惜自己,拚命向捉住一根救命稻草。哪怕將自己最重要的人也拉入萬劫不復地地獄。
她後悔了嗎?
大概有一點吧,那麼乾淨的孩子,即使製造無數的殺戮,即使將人間化為火海,那個孩子的靈魂依然是純白的,真是刺眼啊。
淼夕的食指在胸前項鏈的三個藍寶石上打轉,瓏又在哪裡呢?
只有他,才是她地同類。同樣在黑暗中迷失自我,渴求著救贖卻又拒絕任何人的靠近,用層層厚繭包裹自己的心靈,他們的心都很小很小,只能拚命去捉住彼此,汲取同樣的孤單。唯有對方寂寞的氣息才能讓自己感到安心。
好累呢,這樣空虛的日子真的很累了,她現在只想捉著瓏地手,不為尋求保護,只是單純地想和他在一起,想起來,當初她在他面前表現真實的自我,就是為了讓他知道自己是他的同類,想留住他吧。
可是現在瓏不在呀,他為什麼還不來找她。他明明承諾只要自己戴這條項鏈。他就一定會找到她的,可是為什麼她在痛苦中拚命掙扎的時候瓏沒有來?他想放棄她了嗎。她果然只能是孤單的吧?
好討厭這種感覺,在空虛地日子裡,手中總想捉著點身邊麼,卻不斷地失落,手心始終一無所有,空虛不斷侵蝕著自身。
小雪,可愛的孩子,我現在只有你了,我既自私又沒安全感,尤其是在無聲的環境更讓我想到不好的事,所以…所以…你要快點快點回來陪我哦,你已經把手給了我,我將不會再放開,如果你不能把我從黑暗的深遠裡拉出來,我就要把你一起拉進地獄哦。
淼夕望向窗外,偶然瞥見圍牆處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攀越。
看來也不是太無聊嘛,今天來了幾撥人,到底是幹什麼的,為什麼他們會盯上小雪呢?
反正她現在也很無聊,就當是消遣吧。
淼夕優雅地從窗戶翻身而下,輕盈點地,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她收斂起自身的氣息悄悄潛伏到幾個人身後的樹上,看他們笨拙的動作就知道他們沒有偷雞摸狗地經驗,這點小動作實在入不了差點成為天下第一神偷地淼夕的眼。
「喂,你們動作快一點,不然那個雪公子就要回來了。」
看來是和剛才那撥人同夥地,一夥人小叫走小雪,這一夥人又爬牆進來。
「等等,就好了,我們快去找找吧,主人很重視雪公子,那小子還不識抬舉,竟然把主人派到他身邊的人給殺了,要是讓我們找到他重視的東西,他就完了!」
喔,原來是想趁主人外出,進來摸把柄的呀。
「虛,噓,你小聲一點,萬一把這家的人引過來怎麼辦,主人還不想和雪公子決裂,我剛買通了一個僕人,他說雪公子特別聽一個女人的話,那個女人整天躲在樓閣裡,雪公子把她當寶似的,還為她親自下廚洗衣,那個僕人在這裡呆了那麼久還沒見過那女人一面呢。」
聽起來好像是在說她哦,淼夕摸摸自己的臉,她不就是怕熱懶得出門罷了,用得著把她形容得那麼神秘麼?
「嘿,這麼藏著掖著,應該是個美人吧,不如我們把她綁了回去,還怕雪公子不聽主人的調遣,沒準主人還能看上那個女人,我們也能沾沾光。」某男猥瑣地說。
淼夕不悅地皺眉,這話聽起來真叫人不爽!被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看上,她一點也不覺得榮幸,而且古人又特短命,能活上六十歲就叫個長壽了,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南宮修那樣老而不死謂之激ān的,五十幾的也等於大半個人進了棺材,虧他還敢上青樓,不怕半夜暴斃在哪個姑娘身上害人家姑娘無辜惹上任命官司。
下面的淼夕沒心思再聽了,天氣那麼熱,趴在樹上害她又開始流汗了,趕緊回房間納涼才是正事。
淼夕輕功出神入化,神不知鬼不覺地又回到房間裡,抄起扇子用力扇風。
留那幾個人在外面也不是好事,萬一他們又買通哪個僕人走到她房間裡來就不好了,原來的房間就是被噴上一地血害她不得不換了間,院子房間多是多,可不是每個都全天陰涼的,她懶得再換了,可聽了他們的出言不遜後留下他們性命,她不是太沒面子了。
淼夕伸出右手小指,換了一聲:「流光。」
一陣青煙從指甲中騰出,在淼夕面前凝集成人形。
歧妖流光對淼夕微微一笑,躬身跪到淼夕面前:「媽媽,請下命令。」
不管聽多少次,淼夕都對這個稱呼很反感,所以她才不喜歡叫流光出來,她指著院子裡幾個膩手膩腳的人影:「喏,那幾個人是你的食物,吃得乾淨點,不要讓其他人發現了。」
「好的,媽媽。」
流光瞬間在淼夕面前消失,一陣凡人看不見的朦朧的青煙飄入院子裡,將幾個不速之客包裹起來,青煙轉變成血色,片刻後散去,地面沒有留下一絲痕跡,流光又回到淼夕面前報告他的任務完成。
「媽媽,我吃乾淨了,不過這幾個人類的口感很差,吃不飽。」
還真得找神仙來才能讓他吃到飽啊,聽了流光撒嬌般的抱怨,淼夕只得無奈地按住自己的太陽穴,養只妖僕還真費神呢,流光是歧妖食量又特別大,總不能叫他自己去找食物,否則全城的人都不夠他吃,還要曝露自己的行蹤。
無奈之下,淼夕對流光伸出食指,流光虔誠地握住淼夕的手,將食指含在嘴裡。
養只歧妖當妖僕還是好的,歧妖的牙齒裡含有毒素,相當於麻醉藥,被他咬的人通常是感覺不到疼痛的,每次餵養流光的時候,淼夕都是把手指給他,因為她的能力很強,流光只需要她的一點點血就能滿足靈氣的需求了。
不消片刻,流光就放開淼夕的手,臉上儘是滿足的神情,淼夕在手指的傷口上塗上止血藥,然後對流光伸出小指:「回去吧。」
流光對她一躬身,化為青煙融進淼夕的指甲裡,指甲又恢復原狀。
真麻煩,雖然她能夠用自己的雪餵飽流光,但是淼夕還是不高興放自己的血,等小雪回來跟他商量一下,以後要進食就帶流光去幾個強盜的山寨,等戰爭一打起來,落草為寇的人多的是,又不引人注意,權當是為民除害,看她多好人呀。
「小姐,我剛剛聽到房間裡好像有什麼聲音,請問您有什麼吩咐嗎?」僕人敲門問道。
「沒有,你聽錯了。」
呼,和普通人住在一起很不方便,流光的事千萬不能讓人知道,為防萬一,等等叫流光把他也吃了。
淼夕沒良心地算計著門外的僕人,思索重新採購僕人的成本,全然不知院子某個陰暗的角落裡,有個黑影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