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夕睡得極不安穩,夢裡的景色不斷變化,就像一個連續劇在她的腦子裡播放。
一個小女孩,雖身在妖魔橫行的洪荒之境,但她有愛她的美麗母親保護著她,她無憂亦不懼地每日幸福成長,還是童貞年紀的她有著一張不輸母親的美麗面孔,只要她一笑,周圍的空氣也會被淨化,妖魔遺忘血腥,邪物也捨棄仇恨,女孩的笑給充滿殺戮的洪荒之境帶來春神的溫暖。
女孩身邊總時常有一個淡紫眼眸的男孩,她喜歡對男孩笑,每次看到男孩的時候都像無尾熊一樣粘在男孩身上,甜甜地叫著「洛洇哥哥」,當看到她的時候,面無表情的男孩就跟著她一起笑了,沒有任何邪魔敢靠近兩個孩子。
一天,男孩傷痕纍纍來到女孩面前,他特地去人間為她採來洪荒之境難得一見的美麗鮮花,卻被人間的修真者所傷。
愛笑的女孩哭了,晶瑩的淚水如透明玻璃珠一般落下,她將花編成花冠戴在頭上,並告訴男孩:「等我長大後要做洛洇哥哥的新娘」。
男孩細心收集她每一滴的眼淚,不管那樣暖和的溫度是否會灼傷他冰冷的手,它們在他手上凍結成冰珠,他將它們變成一串手鏈套在自己的手上:「別哭,我的小新娘,花冠希望你能笑,你的笑容比鮮花還美。」
從那之後,男孩每天都會為女孩帶來一束漂亮的鮮花,女孩依舊做成花冠,她對男孩展現最溫柔美麗的笑容。
畫面一轉,母親抱著女孩來到人間,人間美麗的陽光、清新的空氣,這都是洪荒之經沒有的,女孩在花叢間雀躍,向著陽光微笑,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母親笑容裡的陰鬱。
劇變就在這一刻發生了,她編好一個花冠後興奮地轉過身向母親展示,入眼的是自己的母親的身軀從腳部開始漸漸凍成冰雕,女孩嚇到了,她跑向母親,驚愕地看著母親美麗的笑臉。
母親慈愛地撫摸女孩:「我的孩子,你是我最可愛的孩子,洪荒唯一的春神,可是我不該讓你來到這個世界的,你的血統是那麼骯髒,為什麼你要接近高貴的洛洇殿下,還使他為你負傷,昨天他當著眾臣的面拒絕了玄王為他選的太子妃,只為了你可笑的承諾,啊啊,我不該生下你,身為玄人的你居然長著不帶紫色的漆黑眼睛,你黑色的眼睛是我的罪孽,你是多麼骯髒的存在呀!」
她母親美麗的臉在瞬間變得猙獰無比,妖嬈的身軀一半陷入冰中,那樣的她看起來和怪物沒兩樣,她一隻手突然掐住女孩的脖子,將她舉起,看著女孩在半空中掙扎,另一隻手迅速扎向女孩的眼睛。
女孩一聲淒厲的尖叫,兩隻明媚的眼珠變成血窟窿,鮮紅的血染遍了她白淨的小臉蛋,她的母親居然笑了,欣賞著自己守護的女兒在自己眼前痛苦地呻吟,每每都溫柔擁撫她的手而今仍舊撫摸著她的臉,卻不帶一點仁慈的溫度。
「好孩子,你去死吧,你死了就什麼都好了。」
「媽媽,媽媽。」
女孩一聲聲地哀求,最後她絕望了,呻吟著等待自己最愛的母親賦予她死亡,她知道,因為她的出世,媽媽成了洪荒之境的罪人,最下等的妖怪也鄙視這個不該成為母親的女人。
母親眼角滲出淚水,身上流著洪荒之境最骯髒的修真者的血統,玄王的大度接受她在洪荒之境住下,可她卻不要臉地生下玄人的孩子。
她知道自己不該愛上那個人,可是他是那麼迷人,那雙淡紫的眼眸太美太美了,她情不自禁地迷戀著他,她更知道自己不該生下這個孩子,但女兒是她愛情的結晶,那麼小,那麼可愛,即使鄙視她的妖怪也無不喜愛這個孩子,她小心翼翼地守護自己心愛的人的孩子,證明她曾經擁有過那個男人。
然而,為什麼洛洇太子會認識這個孩子,甚至愛上她呀!
是上天在懲罰她的罪!是她的錯誤,她不該在只有殺戮的洪荒之境中幻想擁有愛情和幸福。
現在還不晚,他們都還小,洛洇殿下很快就會忘記這個孩子,只要這個孩子從他面前消失
她和玄王有過約定,一旦進入洪荒之境,她將永世不得離開,她身上骯髒的血統注定她不能得到玄人的信任,在妖怪們看來,人類是最嬗變的生物,他們不信任擁有人類血統的狐狸精。
今天,她帶著自己的女兒離開洪荒之境,和玄王約定的詛咒就此實現,過不了多久她將完全變成冰雕,在那之前,她要彌補自己的罪孽--殺了她在詛咒中出世的女兒。
母親的淚落在女孩臉上的時候,女孩放棄了掙扎,既然她的生命是媽媽給的,媽媽保護了她那麼多年也累了,她就把生命還給媽媽吧,至少媽媽的靈魂不會孤獨。
「我的寶貝,我們一起死吧。」
「住手!」
隨著一聲童稚的利喝,女孩感覺更多溫暖的液體淋到她的臉上,帶著刺鼻的醒味。
男孩推開結成冰塊的屍體,將女孩抱起:「夕兒,夕兒,你沒事吧,都是我不好,我太弱了,不能保護你。」
「洛洇哥哥?」女孩虛弱地呼喚。
「對,是我,你不要動。」
男孩輕輕為女孩擦拭臉上凝結的血液,他注意到女孩不斷湧出鮮血的眼睛,那一刻,無名的怒火從心底燃起,憤怒使他的身軀微微顫抖,他趕緊拿出最好的藥粉替女孩止血。
「疼嗎?對不起,對不起」男孩不斷自責。
女孩輕輕搖頭,比起眼睛,她的心更痛,即使她看不見,但她知道自己的母親再也不會抱她、撫她、保護她了,她沒有說話,大量失血使她的意識開始模糊。
「夕兒,不要睡,我這就帶你回玄宮,你要活下來,你還記得嗎,你要當我的新娘!」
男孩抱起女孩,不斷使用法術飛躍空間,把氣息越來越弱的女孩帶回冰雪雕刻的宮殿,他跪到在王座前。
「父王,救她。」
玄王只是冷眼看著地上的兩個孩子,男孩一搖牙:「父王,兒臣求你,救她,她身上也流著我們王族的血呀!」
「啪!」男孩被看不見的力量甩到一邊。
玄王手一張,女孩心口盤旋著一塊手掌大的雪花。
「即使這樣,你也要我救她嗎?」
男孩目光森冷地看著那朵美麗的雪花,最終閉上了眼睛,只要她能活下去,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在他心裡,她都是他唯一的新娘。
……
寒風鑽進了被窩,淼夕一個激靈,她迅速從床上坐起來,那場夢太真實了,她的記憶不禁出現混亂,搞不清剛才是夢,還是現在是夢。
「瓏。」淼夕輕叫了一聲,意外地沒聽見回答。
她往旁邊一摸,沒有預料中溫暖的身體,她不禁心慌了:「瓏,你在哪裡?」
淼夕在黑暗中摸索下床,她沿著記憶打開房門,對外面喊:「瓏,你在的話快回答我,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瓏,你聽見沒有!」
「我聽見了,我的好姐姐,我只是走開一下,你就這麼想我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淼夕緊張的心總算安定下來,接踵而來的是羞澀,她是怎麼了,瓏這傢伙不會離開她太遠,她在擔心什麼呀?
「做了惡夢嗎?」瓏把手貼到淼夕額頭。
淼夕點點頭,又搖搖頭:「沒事,我去睡覺了。」
走了兩步,淼夕又轉過身問:「你剛才去哪裡了?」
「我看到外面的月色很好,出來看一看罷了,只是不知道居然有人會那麼想我。」瓏調侃地笑了,他習慣性地一舔嘴唇,修真者充滿靈氣的靈魂相當美味。
「我才沒有想你,我只是凍醒了順便起來看看你去哪裡做鬼,外面的雪停了嗎?」
「剛停了,雲也散了。」瓏打橫把淼夕抱到床上,他在淼夕身上嗅了嗅,「剛才有誰來過嗎?」
「沒有,怎麼了?」淼夕的心隱隱感到不安。
「沒什麼,大概是我搞錯了。」瓏拍拍淼夕的臉,「睡吧,這次我哪也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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