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各懷心思
木槿剛剛打定的主意,是任何人都勸不動的。栩苵無能為力,幸而木槿也並未削髮,那麼將來想重歸紅塵,也是件很容易的事。
「你若真愛凌泓然,就請先好好愛自己!」
這是栩苵走時對她說的話,木槿心中一陣恍惚,凌泓然都不在了,她愛自己有什麼用,再好再美也是徒勞。
屋內一片凌亂,沒有使喚宮女,木槿安安靜靜的蹲在地上收拾著被蓮妃砸亂的東西。一不小心被碎片割傷了手,可是她卻無知無覺,依舊一臉茫然的的翻弄著地上的東西。
「你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為什麼永遠都不知道愛惜自己?」一雙強有力的手臂將木槿抱了起來,那指責聲卻字字關心。
「放手!」木槿冷冷道,「我怎樣與你無關,放手!」
「怎麼會沒有關係,你折磨自己的時候,痛的卻是我!」莫亦衝動的大聲說罷,看著木槿紅腫的臉,沉聲道,「你知道我是愛你的,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人不可能永遠活在過去裡,公主,你要面對現實!」
「現實?哼,不能面對現實的是你!」木槿無比尖刻道,「莫亦,放肆也要有個度。你只是我的奴僕,你有什麼資格說你愛我?」
莫亦神情一頓,木槿冷漠的抽回手,繼續不顧手上的傷胡亂抓著托盤、瓷器。倏然,身子再一次被人抱起,木槿勃然道,「你想幹什麼!」
木槿狠狠的盯著莫亦,以為說他是「奴僕」,他會自尊心受挫的轉身離開,或是惱羞成怒的咆哮以示男人的尊嚴。
可是,沒有。
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她,與木槿凶狠的目光形成鮮明對比,莫亦安靜的目光中卻蘊藏著無限的深情和揮之不去的憐惜、憂傷。
這樣的目光,木槿也曾見過,它是如此的熟悉,不正是鏡中的自己嗎?
「你不用動手,我來!」許久,莫亦淡然說完,鬆開木槿的手。
莫亦蹲在地上收拾起了碎片雜物,木槿默默的看著他,心中既酸澀又無奈。她終於能體會凌泓然的心情了,曾經凌泓然只是想安靜的愛栩苵,而她的出現卻一次次打破他思念的安寧。
世事輪迴,如今她只想安靜的愛凌泓然,而莫亦卻不死心的守候一旁。這種想轟莫亦走的心情和凌泓然趕她走的心情是一樣的。然,結果也是一樣。
凌泓然最終沒趕走木槿,而木槿也無法轟走莫亦。只因他們心中都有愛,所以無法放棄,也不忍傷害!
終於莫亦將一切收拾妥當,木槿早已為彼此築起了冰冷的圍牆。她看也不看莫亦一眼,再次跪在了蒲團之上,拿起木魚專心的敲了起來。
「咚咚咚咚咚」
陽光透過窗戶斜射而入,照在跪地倔強女子身上,也照在了站立挺拔男子身上。他們沉默不語,卻沒有預想中的祥寧,反而處處散發著懾人寒氣。
莫亦佇立在宮殿內,「咚咚」聲響在耳側,每一聲敲在耳膜上「嗡嗡」作響,刺痛感一直延伸到了心臟,在那裡隨著木槌的起起伏伏,疼痛也無限蔓延。
「卑職沒有資格愛公主,但莫亦永遠愛木槿。」莫亦說罷,決然轉身,「木槿,我對你的愛,遠遠超過了你愛凌泓然!」
所以,他才會選擇成全,讓她和凌泓然在鹽城生活了兩年;
因為愛她,他可以無視她的逃婚、甚至是接受她**凌泓然的現實;因為愛她,他可以一輩子不娶,只為陪青燈殘卷下孤獨的她。
因為愛,他們這群人終將萬劫不復,卻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悔」!
木槿!
跪地的木槿身子猛然一震,木魚聲戛然而止。
莫亦是除了父兄外,第一個敢主動直呼她名諱的男人。木槿不知道這一聲「木槿」中包含了怎樣難以割捨的情懷,可是卻讓她清楚的明白:這世間的愛沒有貴賤之分,也沒有貧富之分,它只是愛,最純最善的愛情。
然而,縱使木槿大為震驚,她卻始終沒有回頭。清冷的宮殿內,她聽見莫亦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越來越低,她知道她再一次錯失了「幸福」的機會。
她搖搖頭,暗笑,沒有什麼好後悔的。和一個不愛的男人在一起,那所謂的幸福也不過是場鏡花水月,虛假得都不值得去觸碰。
殿內一片寂靜,陽光照射而入,正巧灑在了佛像身上。那金閃閃的一抹光暈,成了肅靜昏暗屋內唯一溫暖的顏色。
木槿雙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禱:佛主,請保佑他們幸福平安,也保佑我能再次遇見凌泓然!
日子一天天的消逝而去,然而那股淡淡憂傷卻始終瀰漫在空氣裡。
在木槿固執冰冷的目光中,蓮妃砸了無數次佛堂,終於乏了。揚言再也不管她了,任其自生自滅。然而,母親終究是母親,她依舊會去看木槿,會惱,會怒,會憂,卻終究改變不了她出家的決心。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縱使皇宮極力隱瞞公主出家以及私定終身的事,但朝廷的大臣還是知曉了。出家公主,且清譽貞潔盡毀。自此,在無人敢向木槿提親,縱使她貴為流國第一公主也無濟於事。
木槿徹底被自己禁錮在了華勝宮的佛堂裡,然而身陷,心卻自由了。再也沒有人能打擾她,她可以虔誠的誦經念佛,專心的只想一個人。
栩苵曾經以為,讓木槿靜下來是件很困難的事,如今才發現,讓她動才是難上加難。
凌泓然走後,原本繁華似錦的京都城似乎也在不知不覺中暗淡許多。每當思念凌泓然的時候,栩苵都會告訴自己:凌泓然在鹽城。
如此想來,心境也開闊不少。對於凌泓然,栩苵便真的只當他出征還未歸,對他只有思念,沒有憂傷。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依舊要堅強的活著。
時光飛逝,栩苵已經懷孕八個月了。看著高高隆起的肚子,栩苵心中的不安憂鬱也一點點消散,她撫摸著肚子,心中唯有對生命的感動和滿足。
寬敞的院內,花香撲鼻,雪淘氣的在花間駐足,「啾啾」歡快的叫著,好一副鳥語花香圖。
栩苵安靜的躺在睡椅上曬著太陽,嬌艷的鮮花在前方綻放,滿園飄溢著沁人花香。如此美景,如此溫暖的陽光,都讓栩苵不敢相信,這居然是冬季。雖說是初冬,但這溫暖的感覺和春天沒什麼區別。
栩苵享受流國冬天溫暖的同時,卻也充滿了遺憾。在流國,她這一生恐怕都看不見雪了,而流宇帛曾答應過陪她看雪也會成空。雖然他說流國沒有大雪,就會陪她去天山,他母親的故鄉看雪。但栩苵明白,這也只是他一時興起說的話。他既然看中皇位,就絕對不會離開京都。
如今,皇上年邁,已經開始籌劃選太子一事了。這緊急時刻,齊王和梁王當然要死守京都,如果在此刻誰被調離出去,那就意味著離皇位越來越遠了。
流宇帛很少和栩苵講朝政,然而從他的語氣裡,栩苵隱隱有些頓悟,流宇帛想要奪取皇位的勝算比梁王低那麼一點。流宇帛雖政績比流宇汲好些,卻終究沒有如蓮妃般盛寵不衰的母妃。
而流宇帛想贏,就不能溫溫吞吞,只有放手一搏、破冰而起了。栩苵想告訴流宇帛關於蓮妃私情的事情,可終究苦無證據。擔心說出來,皇上不但不相信,還要指責流宇帛誹謗,那就得不償失了。
近來,流宇帛總是神色緊張,栩苵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問他,也沒有結果。他只會說,沒事,讓她安心養胎。
每次都這樣,時間久了,栩苵也懶得問了。既然他並不想說,那麼她就甘當他的小娘子,靜心養胎,什麼都不問。
「哎呀,曬個太陽真舒服。」栩苵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睛,太陽明亮光線耀得她本能的迴避。
可是,側過頭正好看見一旁坐著的小池一臉憂色。她不停的絞著手中的手絹,似乎在煩惱思考著什麼。
「小池?」栩苵疑惑的叫她,可是小池太出神了,完全沒有反應。
栩苵不由得提高嗓門,「小池!」
「啊,小姐,什麼事,什麼事」小池嚇得跳了起來,臉唰的一下全白了,慌慌張張的看著栩苵。
小池全無素日的鎮定平和,栩苵不解,「小池,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啊」小池急忙搖頭否定。
「沒什麼?」栩苵顯然不信,「小池,你可是從來不對我撒謊的啊!」
「小姐,我,我是」小池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麼開口。
栩苵好不容易從凌泓然過世的陰影裡走了出來,心情也好轉了不少,況且現在也是懷孕的危險時刻。可是,這件事小池已經忍了大半個月了,不說實在是憋得慌。
小池不明白老爺怎麼那麼狠心,雖說幻香是妾,但也不能這麼休就休啊。況且,她還懷著栩家的孩子啊。都過去了這麼久,小池有些擔心,也不知道幻香大著肚子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