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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卷 結局篇 第123章 直逼真相 文 / 一碟曉菜

    第123章直逼真相

    昨夜睡得太晚,栩苵的頭一直迷迷糊糊的。睡夢中似乎有人在大聲喊她的名字,一次一次,凶狠而急躁。

    「栩苵,你這妖女毒婦給我出來,出來,栩苵」

    雲柔閣的栩苵猛然驚醒坐了起來,窗外已是暖陽高照,溫暖的陽光一點點灑在心上。栩苵忘了昨日的不快,新一天的到來,讓生活充滿希望。天地之間,一片清新自在。

    「栩苵,你這縮頭烏龜,再不出來,我就派人燒了這雲柔閣」

    聲音再一次襲來,栩苵心裡倏然一驚,扭頭看著門旁幾分驚惶的小池,問,「誰在外面?」

    小池吞吐道,「沒,沒人啊!小姐你聽錯」

    「栩苵,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一定會下地獄的」

    門外突然的一聲叫器打斷了小池的話,葉妮已經徹底等煩了,剛開始的叫喊聲變成了此刻的咒罵聲。

    「葉妮?」栩苵秀美微蹙,她剛剛流產,比生了孩子還要虛弱,如坐月子般要靜養一月啊,怎麼今天就下床了?這樣不管不顧的折騰,她不想好了?

    栩苵簡單的穿了件外袍下床,小池卻擋在門前不讓她出去,「小姐,妮夫人她現在完全失控了,你不要出去」

    「沒事的,我要是不出去,估計她也是不會走的!」栩苵笑著安撫小池,拉開了門。

    門外的葉妮著實將栩苵嚇了一大跳,她身著白色睡袍,卻早已在地上拖得髒兮兮的了。披頭散髮的看不清面容,她不停的踢打著侍衛,卻怎麼也闖不進來。

    侍衛如夾心餅乾般處在王妃和妮夫人之間,一面要守衛王妃的安全,一面又不敢得罪妮夫人,真的是左右為難。

    葉妮的拼勁出乎栩苵的意料,果真如太醫所言,她身體底子好。昨日才流產,今天就這樣咋咋呼呼的跑了出來。

    葉妮昨天還高鼓的肚子今天就癟下去了,那裡孕育的生命和希望不復存在,只是一夜,醒來後什麼都沒有了,這讓葉妮如何能不恨,不怨?!

    看著不顧一切想衝進來的葉妮,栩苵身子一震,終於明白,這是一個母親痛徹心扉的掙扎。

    聽見開門的聲音,葉妮也不和侍衛糾纏的,猛的抬頭瞪著栩苵,那目光絕望中滿是犀利。

    栩苵的心猛然一顫,這哪裡是她認識的葉妮啊。記憶中,那個女子是如此的驕傲張揚,珠圓玉潤的臉上永遠是盛氣凌人的高貴模樣。而眼前,眼前這個披頭蓋臉的模樣讓栩苵不得不聯想起鬼片,烏黑黑的長髮下,是一張慘白如紙的臉,和一雙尖銳無比的眼。

    看見栩苵,葉妮所有的怨氣傾瀉而出,「栩苵,還我的孩子,還我的孩子」

    栩苵俯視院外雙眼漲紅的葉妮,對於她的怒聲,她沒有辦法回應,只得憐惜卻又無可奈何的看著她。

    在葉妮聲聲要栩苵還孩子的時候,栩苵惶恐了。如果昨日沒有凌泓然的來信,也許現在她和葉妮一樣,也在喪子之痛裡。是凌泓然救了孩子一命啊

    三年了才懷了一個孩子,栩苵知道這是多麼的難得,也自知自己的身體向來虛弱,頭胎如果保不住,以後想要保住孩子就更難了。

    所以,這次,不論流宇帛拿出什麼樣荒唐的理由,她都不會打掉孩子,即使他不承認這孩子,也無所謂。她的孩子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認,有她愛他,保護他就足夠。

    見栩苵睥睨自己,高傲的一言不發,葉妮惱羞成怒,狂妄的嘲笑道,「栩苵,你害我也沒有得到好下場吧,王爺都把你趕出東院了。如果不是看你有孩子,值得利用,恐怕你現在早就乞討街頭了。你這惡毒的女人,一定不得好死」

    葉妮說流宇帛利用她生孩子,栩苵心頭一陣苦澀。呵,如果真是那樣,他們現在也不必過得這麼辛苦。可事實是,流宇帛不但不利用她,居然還要打掉這唯一的孩子,栩苵再一次陷入深深的疑惑中。

    對於葉妮這劈頭蓋臉的怒罵和諷刺,栩苵也是無話可說,畢竟她的孩子沒了和自己脫不了干係。她能理解一個女人失去孩子的痛苦,只是希望她這樣發洩後可以心態平靜些,如若再像這樣亂跑亂撞,她身體再好,也會被她拖垮。

    「你怎麼不說話?心虛了吧!人在做天在看,栩苵,你做了這麼傷天害理的事,老天會收拾你的」

    「夫人,夫人」青兒惶恐的規勸葉妮,畢竟栩苵是王妃,就算她做了什麼,葉妮一個小妾也無權責問。她這樣以下犯上,如果栩苵真計較,把她拿下關起來也無話可說。

    「滾開!」

    葉妮粗暴的推開青兒,眼睛再一次凶狠的掃過栩苵,從她白皙略帶血痕的臉一直看到她微隆的小腹。想起昨天自己的肚子比她還大,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心裡更是難以平衡。

    葉妮狠狠盯著栩苵的肚子,猙獰著臉,鬼厲怨聲喊,「栩苵,你得意不了多久了,你害死我的孩子,我詛咒你肚裡的孩子不得好死,就算生出來了,也活不過三天!咒你孤獨終老,一輩子生不出孩子,死了也沒人送終」

    「哈哈哈」葉妮罵完,突然放肆的大笑起來,「他一定不得好死,你冤孽太深害人害己,哈哈哈」

    「給我住口!」栩苵盛怒的從台階上走了下來,她憐憫同情葉妮沒有孩子,可以讓她發洩,即使罵自己也沒有關係。可是,惟獨這孩子,栩苵寶貝珍惜還覺得不夠,葉妮居然敢膽大的詛咒他。

    葉妮身為女人,卻犯了女人的忌諱。她故意為之,明知女人在乎孩子,而栩苵更甚,所以詛咒孩子來恐嚇栩苵。很顯然,她成功了,栩苵氣白了臉。

    「你們是拉著好玩嗎?」栩苵怒視一旁攔著葉妮,卻又怕傷著葉妮躲躲閃閃的侍衛。繼而又嚴肅的命令道,「妮夫人身體虛弱,將她送回南院靜養。」

    「我不靜養,該靜養的是你!」趁侍衛拱手領命之際,葉妮掙開束縛,沒命的直撲栩苵。

    葉妮突然的爆發力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沒人料到她會如此不顧一切。場景一滯,所有人都忘了反應。事情太突然了,葉妮長長的指甲迅速逼近自己,栩苵大駭,根本來不及避開。

    栩苵的心在那一刻幾乎停止,葉妮心裡盤算著抓破栩苵肚子,弄死她的孩子。很快,她那狠決毒辣的眼神慢慢被得意欣喜取代,整個身子直挺挺的朝栩苵撲去。

    眼看就要抓到栩苵了,千鈞一髮之際,一襲紫風呼嘯而過。葉妮染蔻丹的長指甲倏然離開栩苵的胸口,人已跌入一個堅實的懷抱。

    「你在幹什麼?」頭頂傳來一聲咆哮。

    葉妮抬頭,看著怒目而視的流宇帛。心中頓時委屈不已,無論什麼時候,不管出什麼事,流宇帛護的總是栩苵,而挨罵又總是自己。

    丈夫的冷漠,失去孩子的痛苦,讓葉妮完全沒有了理智,她用同樣的語氣反問道,「幹什麼?哼,我還能幹什麼,栩苵害我沒有了孩子,她的孩子也別想活!」

    「你只是想殺孩子嗎?」流宇帛聲音猛然一沉,纖長的手掌已然開始滴血。

    栩苵本能的驚呼,「宇帛,你的手」

    葉妮也心中一驚,看見流宇帛滴血的手更是手足無措,一時慌亂,嚇得趕緊掙脫流宇帛的手。流宇帛的手掌被深深割了一刀,血一滴一滴的濺在青石路上,鮮艷而奪目。

    看著那殷紅的血,葉妮想起了自己那化作一團血水的孩子。心中悲慼,身子虛脫的慢慢滑落跌坐在流宇帛腳下,掌心的小匕首也悠然離手。

    「匡當」一聲,帶血的精緻小匕首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白光。

    那樣小且短的匕首藏在袖中輕而易舉,而剛剛葉妮已然亮出了刀刃藏於手掌心,那一記並不是想抓抓栩苵那麼簡單。葉妮抱了必死了決心,也抱了必殺的勇氣。

    栩苵心中大駭,腿下一軟,不敢置信的連連後退。

    沒有孩子的女人的確是可怕的,更何況還是一個剛剛失去孩子的母親。葉妮的確一時難以接受,栩苵幸福的擁有孩子和丈夫的疼愛,而她什麼都沒有,這麼大的差異心裡自難平衡。如此發狂的舉動雖然在常理之中,卻真真嚇慘了在場的所有人。

    在朝堂上,流宇帛就心神不寧。擔心剛小產的葉妮,也擔心昨天氣沖沖離去的栩苵。下早朝後,他就急匆匆趕了回來。奔至南院,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那火爆脾氣的葉妮果然沒好好休息,找栩苵算賬去了。

    流宇帛沒有想到的是,葉妮失去孩子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與此同時,他也開始惶恐,如果是栩苵失去了孩子,那麼今日她是不是也如葉妮一般,要殺了他這個罪魁禍首?!

    如果自己再晚來一會兒會怎樣?流宇帛不敢想像,他看見了葉妮手心的亮點,沒有猶豫,他唯有徒手握住刀刃,將葉妮拽帶回來。

    血流不止,頃刻間染紅了整個手掌。流宇帛似乎沒有痛覺,依舊面不改色。可是,當他低頭看著腳下虛脫女子的時候,目光中還是流露出愧疚和不忍。

    流宇帛慢慢的蹲下,撿起地上那把沾有自己血跡的匕首,目光如炬的看著葉妮驚惶憂傷的臉,一字一頓道,「你若想殺她,就先殺了我。否則,葉氏一門將是她的陪葬!」

    「你」葉妮目瞪口呆的看著流宇帛。

    青石路上冰冰涼涼的,亦如葉妮此刻的心。許久,她鼻子一酸,眼淚無法抑制的奔湧而出,她大哭道,「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護著她,有沒有想過我啊,我的孩子怎麼辦,我的孩子」

    「這事與她無關,是我的錯。」

    葉妮痛哭的打著流宇帛,「你又護著她,又護著她。什麼都是你的錯,那你就賠我的孩子,你賠啊」

    葉妮哭紅了眼,虛弱的身體止不住的戰抖咳嗽,流宇帛沒有回答,只是道,「你身子不好,回南院休息吧!」

    不由分說,流宇帛抱起亂哭亂動的葉妮,行至一旁跪地的侍衛面前,他冷顏森然道,「若再大意,小心你們的腦袋!」

    說罷,抱著哭哭鬧鬧的葉妮,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丫環們簇擁而來,也簇擁而去。一時間,西院又恢復了之前的寧靜。可是,這份寧靜的代價是靠流宇帛的鮮血換來的,又或許還有孩子!

    你若想殺她,就先殺了我。

    流宇帛的話在腦中不停的盤旋,栩苵沒有感動,沒有高興,卻只想哭。為什麼他的言和行總是不一樣?他真的有那麼愛她嗎?難道愛到了只有彼此,容不下孩子??呵,怎麼可能!

    栩苵俯視著地上的血跡,那鮮艷的紅色倒映出她的模樣,楚楚動人,明眸皓齒。可是,這雙明眸裡滿身憂愁和迷惑。

    這是流宇帛的血,栩苵的心猛地一顫,想起他那血紅的手掌。不知為何,天旋地轉,胸口彷彿遭受一記重錘。

    猝不及防,栩苵「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從嘴裡噴了出來,和流宇帛的血灑在了一起。點點猩紅,詭異而熱烈。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吐血了小姐」小姐驚慌不已,大驚失色的抱住栩苵,掏出絲帕擦著她嘴角滲出的血。

    「我沒事,吐了反而心裡舒服多了。現在只是有點頭暈,想睡覺!」栩苵無力的沖小池笑笑,摸了摸肚子,幾分擔憂道,「小池,我擔心孩子,待會給我煎付保胎藥。」

    「嗯!」小池點點頭,正欲扶栩苵進屋休息,卻見東院的丫環端著小托盤過來了。

    「王妃,這是王爺命奴婢給您煎的保胎藥。」丫環畢恭畢敬道。

    昨夜的話,小池聽得明明白白,這哪裡是保胎藥啊,分明就是墮胎藥。小池正欲開口,卻被栩苵制止了,只見她素手端過藥碗,冷漠道,「你可以退下了!」

    丫環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王爺讓奴婢伺候王妃喝藥,還要將碗帶回」

    「砰」

    丫環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的聲響打斷。她目瞪口呆的看著正巧摔碎在帶血地面的碗,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事惹王妃生氣,驚慌失措的跪在地上,「王妃恕罪,奴婢再去給您端一碗。」

    「不必了!」栩苵冰冷道,「王爺不是要你把碗帶回去嗎,那你就將地上的碎片撿起來。替我轉告他,以後他送的東西,我都這麼喝!」

    「這,奴婢」丫環煞白了臉,她驚訝的目光中滿是不解。她不明白昨天還和王爺親熱甜蜜的王妃,怎麼這一夜之間,不僅自個回了西院,就連這對王爺的態度也大變啊。

    在陽光的照射下,瓷碗和鮮血紅白兩色交相輝映,奪目而淒美。

    栩苵瞪著地上沾血的瓷片,心中莫名煩亂。本來早上被葉妮這麼一鬧,栩苵的心情就已經糟糕到了極點,很擔心腹中的孩子。可是,流宇帛居然還不放過她,膽敢讓丫環送藥,簡直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她說過,除非她死,否則是絕不會打掉孩子!流宇帛還這樣咄咄逼人,難道真想讓她死嗎?

    栩苵心煩意亂的看著跪地的丫環,「別支支吾吾了,就這樣給他端回去!」

    「是,王妃。」丫環唯有聽命的在血水和藥汁中一點點的撿起碎片

    風吹過,樹枝在風中輕搖舞動。栩苵的頭又一次被吹得暈暈乎乎了,是不是所有的孕婦都是很嗜睡的,腦袋如漿糊般明知許多事情有問題,卻慵懶得沒有心力去探究思考。

    例如此刻,栩苵對流宇帛赤手為她抓刀的感動,都被這一碗藥潑得冰冰涼了。而她分明開始懷疑這裡面有問題,可是頭卻昏沉的讓她什麼都不能去思考,她只想睡,覺得累極了。

    小池將栩苵扶到床上躺好,不安道,「小姐,你剛剛起來,又睡會不會不太好啊?」

    「懷了孩子容易累,愛睡覺是正常的。小池,等你以後也當母親了就會明白啦!」

    栩苵說罷,小池臉一紅,「小姐」

    看著小池嬌羞莞爾的模樣,栩苵臉上露出了難得笑意,幸而孤獨的時候總有小池陪在身邊,這種感覺真的很溫暖。

    「小姐,你睡吧,我去給你煎藥。」

    「好。」栩苵應聲道,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囑咐道,「按張大夫的藥方煎熬,我不喝胡太醫開的藥。」

    小池微驚,隨即明白的點點頭,靜無聲的退下。

    胡太醫是流宇帛的人,這次栩苵真是被他嚇到了。從前她不敢告知別人自己懷孕了,其實主要是防那些爭寵的小妾,可是現在卻沒想真正該防的人是自己的丈夫。

    信任,從開始,他們就沒有真正信任過彼此吧?!

    栩苵不知道他們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局面,曾經的她以為王府是危險的,而流宇帛是安全的。可是現在,栩苵不敢說這樣的話了,她不敢拿自己的孩子冒險。除了小池是她從栩家帶來的人外,這王府的人,她真的是一個都不敢相信了。

    自從懷了孩子後,就連栩苵自己都覺得自己變了,變得患得患失,誠惶誠恐,也變得小心翼翼,猜忌多疑。可是,不這樣她又能怎樣?誰讓她處在這樣一個風口浪尖!

    命運將她帶入古代,身份又將她帶入侯門,似乎一路走來,都是身不由己。唯有這個情字,她可以自己掌控。只可惜,如今就連這最後的一點僅存也正經受著從所謂有的考驗。

    栩苵不知道她和流宇帛會走向何方,經歷這一切,他們是會分道揚鑣,還是徹底信任彼此,坦誠以待?

    栩苵沒有想明白,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帶著疑惑進入了夢鄉。

    其實那時,只要栩苵再堅持一下,好好想想過往,想想最近發生的一切,她就能弄明白。只可惜,她太睏了,她只當是懷孕反應。卻不知,寒毒正一步步吞噬著她清醒的時光。

    日子一天天的從眼前流逝而去,王府各院獨立成戶,西院生活所需一應俱全,小池和栩苵完全可以很好的獨立生活在一起。

    齊王側妃小產一事其實並沒有受到多大關注,畢竟王府和皇宮不同,而葉妮懷孕的時候也同樣是冷遇著。比起側妃的孩子,皇上當然更關心正室的嫡出龍脈啊。

    對於齊王側妃小產,皇上從蓮妃那也是有點耳聞,說是齊王妃度量小,容不下其他側妃和孩子。對此,皇上只是一笑,栩苵這孩子他又不是沒見過,小家子氣倒是有點,但是,是非分明,為人也還算熱忱。

    這樣一個小女子,說她容不得側妃,他信;若說她害人,他段是不信的。

    皇上也隨口問過流宇帛,流宇帛只道是她自己不小心摔著了。皇上也不管真假,各中曲折只有當事人自己明白。流宇帛既然早已封王成家,那麼這就是家事,他作為父皇問問即刻,作為皇帝就可將這點小事忽略不計。

    而且,王妃也身懷有孕,就算側妃小產真和她有關。皇上也不會顧此失彼去懲罰王妃,此時孰輕孰重早已明明白白。

    栩苵回西院已經有一個星期了,而這期間她也沒有見過流宇帛。她不知道流宇帛是如何規勸葉妮的,反正自從那日他抱走葉妮後,他們兩人就徹底消失在栩苵的視線裡。只是聽說葉侍郎來找過流宇帛,至於下文栩苵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不是流宇帛每天像送三餐那般給栩苵送藥,栩苵還真以為他徹底忘記了自己呢。可是這樣的記起方式,栩苵倒寧願流宇帛將她忘得乾乾淨淨,省得麻煩她每天摔藥碗。

    除了送什麼「保胎藥」外,流宇帛還給西院撥了不少丫環。栩苵再也不會像當初那般趕她們走了,畢竟現在自己懷孕了,有什麼事情也需要個照應。而且,她也不想讓小池一個人又當侍婢又當廚娘的,太辛苦。

    來了丫環後,小池就解放了。每天她都會陪著栩苵在花園散步、湖邊看水、竹林撫琴等一切輕緩的運動,保持愉悅心情的同時也是在保胎。

    雖然比不上在東院和流宇帛那邊開心,可是至少比初來西院時的心境開朗多了。沒有哪裡不對,身體也很好,可是栩苵依舊不快樂。沒來由的,只是有股淺淺的憂傷在心底蔓延。

    栩苵知道整天陰鬱對孩子不好,可是她就是沒有辦法讓自己完全放開身心去擁抱自然,去高興的踏青賞花。

    身邊總缺了點什麼,栩苵知道,她想流宇帛了,想孩子的父親了。她多麼希望是她和丈夫一起期待孩子的降臨,為什麼結局是這樣的?

    懷孕三個月後,肚子也會漸漸大起來。每每看著隆起的肚子,栩苵都會被甜蜜和憂傷兩種對立的情感煎熬著。

    栩苵喜歡蕩鞦韆,所以以前流宇帛在西院建了許多鞦韆,讓栩苵無論走到哪裡,只要想蕩鞦韆了,觸手可及。

    這日,靈鳥雪盤旋天際,栩苵靜靜的坐在鞦韆上,前方是碧清平靜的湖泊,身後則是芬芳四溢的各類花卉。

    栩苵環視著四周,這裡的佈景設計都和三年前一樣。她在東院住了三年,可是這依舊屬於她的西院流宇帛也從未輕視,依舊是每日讓下人們收拾打掃。花草樹木都被整理的漂漂亮亮,彷彿她一直生活在這裡一般。

    栩苵仰望著天空,雪在藍天翱翔,那般暢快自由。時間過得真快,雪已跟在身邊三年有餘。栩苵握住胸前的項鏈,輕輕吹出,「叮叮」的聲音。

    「啾啾」雪歡快的俯衝而下,在栩苵頭頂上方,速度劇減,如一隻白色大蝴蝶般在她眼前翩躚飛舞。

    栩苵輕輕伸出手,雪乖巧的落在她的手心,「啾啾」的在她手中蹭來蹭去。栩苵心中一暖,溫柔的撫上它雪白的羽毛。

    時光流轉,物變人依舊。

    當手輕輕撫過雪潔白的羽毛時,四年來的過往一一在眼前掠過。她說她喜歡鳥,流宇帛就送了她世間難求的靈鳥;她說她喜歡花,流宇帛就讓她的世界滿是花香;她說她想蕩鞦韆,流宇帛就在王府處處修建鞦韆,甚至還會在她懷孕的時候抱著她蕩;她說她怕黑,流宇帛即使每夜晃得眼暈睡不著覺,也從未說過什麼

    似乎是她想要的,流宇帛都會盡全力滿足她。亦如初嫁歸寧時,她想要一「芯」燈,即使是親手做,他也還是滿足了她的願望。

    他說過,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給她。的確,他是皇子,金銀珠寶堆砌成山,無所不能。可是,這次,為什麼他不能再次滿足她的願望?她只想要孩子,為什麼他卻置若罔聞?

    「栩栩,我們回家!」

    這是栩苵這一輩子聽到最溫暖最讓人幸福的話,每每想到這句話,她就不覺揚嘴輕笑。她想起了寒風中流宇帛將她裹在溫暖胸膛抱她回家的情景,也想起了昏迷中的流宇帛一次次呼喊「栩栩」的樣子,還想起了每日從睡夢中醒來撞見他的深情寵溺目光

    流宇帛,這個名字早已在栩苵心裡生了根,這一輩子都拔不去。這就是被人們戲稱毒藥能上癮的愛情啊,栩苵就這樣一頭紮了進去,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回頭。而她,既然愛上了,就從未想過回頭。

    她不後悔,即便在此刻這樣一個讓她心力交瘁的時期,她依舊沒有半分悔意。縱使她恨,她怨,她惱,她怒,但,她依舊不曾後悔。

    栩苵知道自己無可救藥了,她愛流宇帛,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捨棄他們的孩子。

    四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栩苵所有的回憶和留念都在流國,而那些回憶中,最溫馨窩心的感覺來自栩家;最輕鬆暢快的自在感來自凌泓然;最飄逸青澀的無奈來自笙歌;最張狂遼闊的粗獷來自見面極少的拓野;那麼流宇帛呢,他給自己什麼?

    是身不由己的無奈,是糾纏難斷的柔情,是相互接納的甜蜜,還是有口不能言的隱忍?亦或是身在侯門深似海的情意綿長?

    流宇帛給她的感覺最複雜,亦如他的身世,沒人知道冰冰那段「母為子亡」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也亦如他的性格,外表沉默冰冷,內心卻如火熱烈,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這一生,流宇帛注定不能單純的做自己,亦如栩苵也不能簡單的做「栩苵」了。

    栩苵以前常常傻傻的暗自問上天,她的這場穿越究竟所謂何事?現在,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也許糾結到最後,只是為了一個「情」字。

    真正的「栩苵」也許在四年前的那場大病昏睡中就已經死了,而她是如此的深愛著流宇帛,那股難以扯斷的牽掛將栩苵帶入了古代,替她完成這段未完的愛情。

    這段跨越時空的愛念其實是三個人的愛情,流宇帛和「栩苵」情定少年,而栩苵和流宇帛將這段愛情延續

    「流宇帛栩苵」

    栩苵輕輕呢喃著這兩個名字,將手中的雪放飛,頭輕輕的靠在鞦韆花籐上。花瓣冰涼涼的簇擁在額頭,讓栩苵原本昏昏欲睡的頭漸漸清醒。她緩緩閉上眼睛,讓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心一點點的下沉,靜一點兒,再靜一點兒

    黑暗中,有一個光點在不斷放大,栩苵回憶起了那日的情景。流宇帛小心翼翼的將朵芷參端給她,卻在中途驚慌失措的喊了句「等等」。原來,他並不像後來表現中的那般殘忍,他也有著自己的猶豫和不忍。

    可是,他為什麼猶豫呢?他不是說這不是他的孩子,他不承認不要的嗎?他這樣胡亂塞個理由給她就說要打掉他們的孩子,太牽強了吧!他這些時莫名其妙的舉動,究竟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那天他和父親究竟在竊竊私語什麼?爹說「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究竟指的是什麼,難道是孩子?

    栩苵心裡一慌,卻沒有睜眼。她越來越覺得只有黑暗才最讓人安全和沉靜下來。栩苵一直都信奉這樣一句愛情箴言,「愛他,就相信他!」。

    一直以來,栩苵都相信流宇帛,因為愛他,所以給予了所有信任。可是,這次,她猶豫了。她不能盲目的相信,因為她不再是一個人了,她有孩子了,任何時候不為自己,她也該為腹中的孩子多做思考啊。

    可是,在栩苵盡力保孩子的時候,其實也是在保她和流宇帛的愛情啊!她和流宇帛沒有孩子,這樣的愛情、家庭始終都是不完整的,而如今她想為流宇帛生孩子,是打算一輩子跟他在一起啊。

    流宇帛到底明不明白,如果孩子被打掉,就算栩苵原諒了他。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原諒她自己。

    不可否認,栩苵承認自己愛流宇帛,所以依舊願意選擇相信。只是現在,她的相信中多了一份判斷思考,因為她要時時刻刻注意保護自己的孩子。

    所有的思緒又回道了原點,流宇帛為什麼要這麼做?按照以往的慣例,表象沒有任何好處的背後就是為了栩苵好。

    為我好?

    栩苵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上次私會笙歌,流宇帛雖然打了她。自己當時也是恨得牙癢癢,可是後來呢,真相大白,如果當時流宇帛不打她,那打她的人就變成了皇上,刑具也會由木棍上升到鍘刀。

    栩苵想想都心有餘悸,那麼這次也是為了她?可是絲毫沒有理由啊,孩子於彼此而言都是件好事啊,她並沒有覺得任何不適啊等等,栩苵心頭一觸,不適?

    「小姐,小姐,你醒醒啦,怎麼又睡著了?」小池給栩苵煎熬去了,回來見她又睡著了,耐心的喊著她,「小姐,不要睡啦,該醒醒喝藥了」

    小池的話讓栩苵腦中靈光一閃,她突然想起了一個特性。她似乎很嗜睡,以前是,懷了孩子之後更是。而每次,她睡醒了後,流宇帛都會緊張兮兮的抱著她,為什麼?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隱秘?

    見栩苵沒反應,小池慌了,急促道,「小姐,小姐」

    「我沒事,我沒事」栩苵一連回了小池幾個「沒事」,揚眉道,「哈哈,我是裝睡呢!」

    「呼」小池長舒一口氣,單手拍著胸口道,「嚇死我了,小姐,我還以為你又像上回那樣暈倒了呢!」

    栩苵不解,「那次很嚴重嗎?可是,胡太醫告訴我只是懷孕初期的不適反應。」

    「太醫這麼說了當然沒錯,可是那天王爺把我們支出來,單獨和胡太醫談了許久。哼,王爺怎麼會知道如何用墮胎藥,我想那墮胎藥一定是胡太醫給的!」小池憤恨道,她分明記得那天太醫走後,本來為小姐懷孕一臉高興的王爺,立即陰沉著臉。

    「單獨談了許久?談什麼呢?」栩苵眉頭微蹙,一連困惑,心中已然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了。

    「現在別管他們談什麼了,小姐,趕緊趁熱把藥了喝了吧,我見你最近氣色不怎麼好啊!」

    栩苵茫然的端過藥,輕舀著熱氣騰騰的藥汁,疑惑道,「小池,不管什麼東西過分了就是病,你說我這麼愛睡算不算病呢?」

    「小姐,你瞎說什麼呢,睡覺怎麼能算病呢?呃,不過,話說回來,你的確太嗜睡了點。」小池也覺得自己的話很矛盾,但栩苵確實是如此,睡得太多了,吃飯的時候居然也能趴在桌上睡著。

    栩苵繼續盯著湯汁,沉聲問,「那你覺得我是最近愛睡些,還是以前?」

    「當然是現在。上個月你的休息還算正常,這幾天就太亂了,連我有時都害怕。小姐,你仔細想想,這幾天,把你散步和吃飯喝藥的時間加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過二個多時辰,其餘的時間你都在睡覺啊!」

    二個時辰?那一天清醒的時候豈不只有四個小時!栩苵驚愕,每天都由小池照顧她,她自己也就迷迷糊糊的過,醒著睡著差不多,也從未想過自己一天到底睡了多久。如果真如小池說的這樣,那自己就算沒病也要睡出病了。

    這麼大的變化,難道是因為自己換掉了胡太醫的藥?栩苵腦中有些亂了,這些天她一直喝的是張大夫的保胎藥,肚子沒有什麼異常,可是她的頭卻一直暈暈乎乎的。

    栩苵突然抬頭道,「小池,胡太醫和張大夫開的藥方單子是不是都在你身上?」

    「是啊,怎麼了?」

    「拿出來給我看看!」栩苵放下手中的湯藥,接過小池遞來的藥方對比起來。果不出所料,兩人開的藥方不一樣,胡太醫的藥單裡多出兩位藥:黑蓮和杏黎草。

    栩苵急忙起身往回走,小池立即跟上,「小姐,不喝藥,你這要去哪?又想睡覺了?」

    「不喝藥,陪我去書房!」栩苵說罷,不再多解釋什麼。

    她現在只是急切的想要知道這兩位藥究竟有什麼功效,為什麼喝了它自己就不嗜睡了?還有,自己的嗜睡究竟是什麼原因?是正常還是真有什麼病?那麼,這嗜睡和流宇帛執意要打掉孩子有沒有關聯呢?

    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困擾在心間,栩苵第一次覺得她離真相是那麼的近。

    流宇帛不可能無緣無故打掉他們的孩子,也許真正的原因就繫在黑蓮和杏黎草身上了。現在只要知道了這兩樣東西,一切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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