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人生初見()
煙花不停的綻放,華光熠熠,美不勝收。
沒想到冷清的夜影樓外竟有個如此熱鬧的小鎮,一點都不比京都差。
降雪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興奮得不得了,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一會兒看看燈籠,一會兒轉轉風車,玩得不可開交。
「師兄,姐姐,快點跟上!」降雪舉著冰糖葫蘆衝他們招了招手。
看降雪玩得如此開心,栩苵得意道,「怎麼樣,還是讓她出來好吧,整個人都變得精神活潑了!」
本以為拓野會贊同她的觀點,孰料他卻來了句,「美好只是生活虛偽的外衣,殘酷才是它的本性!」
「你說這話還真是煞風景!好在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計較!」栩苵秀眉輕揚。
「今天有什麼特別的嗎?為什麼心情好?」
「因為今天可以出來啊!」栩苵想了想,改口到,「更重要的是可以和你一起出來嘛!」拍點馬屁讓他得意得意,放鬆警惕。
「哦?」拓野摸著下巴,狐狸的看著她。
「嘻嘻」栩苵再一次心虛的嚥了嚥口水,轉移話題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啊,這麼熱鬧,為什麼人人手裡都提著燈籠?」
「今天是這鎮上三年一度的燈火節!」
栩苵心裡樂開了花,怎麼自己這麼幸運,一來就趕上這三年才一遇的燈火節!正在興奮之際,一個燈籠遞到了自己面前。
「免得說我虧待你,人家都有,你也得有!」拓野終於走出剛才仍石頭的憤怒,衝她笑了笑。
「呵,謝謝!」栩苵高興的接過燈籠,突然覺得拓野對自己也不錯,雖然抓了她,卻也從未傷害過她。
突然人群都往一個地方湧,栩苵驚訝的拉住往她身邊而過的小姑娘問,「前面發生什麼事了嗎?」
「燈花節要正式開始了,大家都忙著放河燈呢!」說罷,便也急急忙忙的跟上人群。
「放河燈?」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看大家這麼熱衷一定很好玩,她也興致勃勃的拉起拓野,「我們也去看看!」
看著被她牽著的手,拓野一陣恍惚。
煙花很漂亮,照得整個小鎮有種不真實的美。
河畔聚集了不少放河燈的少女,不一會兒的功夫,各式各樣的漂亮河燈佈滿河面,燭光迷離將夜色裝點得分外妖嬈。
栩苵擠過人群,在河邊駐足。
微風徐徐,河燈在水中搖曳飄蕩,丰姿熠熠。一葉扁舟順流而下,闖入她的視線,船上一名男子臨風而立,遺世而獨立。清風吹過,如絲綢般順滑的長髮在夜幕下輕舞飛揚。
栩苵不由得看癡了,世上竟有如此脫塵出世之人,柔和素淨如雪蓮的一張臉,泛著暖玉一樣瑩潤的光澤,若有若無的淡淡笑容,猶如三月裡湖邊搖曳的一株春柳,賞心悅目,氣質溫純。
人流攢動,拓野提著滿滿兩手河燈終於從外圍擠了進來,滿心歡喜的提示栩苵可以玩了,卻見她靜靜的凝視河面始終沒有反應,他好奇的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當視線觸及一青衣男子時,面色陡然一沉,譏誚道,「我倒還真以為你是要放河燈呢,沒想到急急忙忙擠到最前邊是為看小白臉啊,唉,真是浪費我買這麼多河燈!」
栩苵聞聲回頭,驚見拓野一副將妻子捉姦在床的憤怒模樣,不禁覺得好笑,「你陰陽怪調什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就是多看兩眼帥哥嘛,難道你剛才看的美女還少了,我都不稀罕說你,遇見那些漂亮女孩的時候,你眼睛都直了,真是」
說著說著,栩苵心驚,怎麼話到嘴邊就變味了,感覺酸溜溜的。看著拓野突然不懷好意的壞笑,她趕緊住口,羞惱的瞪了他一眼,搶過河燈正欲扔進水裡。
拓野吃驚道,「你就這麼放河燈?!」
栩苵不以為然,「不就是扔進水裡就可以了嘛!」
「看來你還真不是流國人,竟然連怎麼放河燈都不知道!」想起上回栩苵胡謅自己來自火星的話,拓野無奈一笑,將買好浸過墨水的毛筆遞給她,「將自己的心願寫在河燈上,再放入水中順流而去,這樣河神就可以幫你實現心願啦!」
「真的假的?」栩苵有點不信的接過毛筆,拓野撇撇嘴,無奈的聳聳肩,遇到這麼一個既不浪漫又諸神不信的人,他也沒有辦法。
反正這也是留下線索的絕佳機會,不寫白不寫!
栩苵將河燈放在胸前匆忙的寫著,拓野站在她身後左瞄右瞅,奈何她遮得太嚴實,什麼也看不清,不禁吭聲冷笑,「什麼大不了的,還搞得這麼神神秘秘!」
「你懂什麼啊,心願本來就是不能給別人看的,否則就不靈了!你再這麼偷看,我就不寫了,反正寫了也不能實現!」被栩苵這麼一說,拓野果然不再偷看,老老實實的站在一側,她亦趁機將剩下的寫完,飛快的扔進河裡。
所有河燈只為同一個心願,那便是:救我,救我,救我
河燈順流而下,栩苵抬頭舉目四望,那水中少年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心中竟有些莫名失落。好在她從不是傷感之人,情緒好得快去得也快,轉念之間,便融入熱鬧的行人之中。
人聲鼎沸,燈火節的高潮已然來臨,禮花齊放,百姓們高舉明亮燈籠,歡呼慶祝。
降雪沉浸在歡快氣氛中,縱情遊樂,完全將此趟出門的真正目的忘得一乾二淨。栩苵努力擠過人群,來到她的身邊.
在禮花高燃,光影交錯之際,低頭對她說,「我們逃吧!」
「小心!」一聲驚呼將栩苵的宣告聲完全吞沒。「小心!」一聲驚呼將栩苵的宣告聲完全吞沒。
栩苵木然回頭,只見一支利箭直直朝自己射來,她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身側的降雪當機立斷起身踢落長箭。
栩苵愕然,原來降雪會武功,雖然看上去仍是柔柔弱弱的沒有什麼力道,但足以讓自幼做著俠女夢的她驚羨不已。
頃刻間,十幾名黑衣人出現在河畔,目若寒星,劍拔弩張,遊人們立刻驚恐的四處逃竄。只是短短的幾秒鐘,剛才還熱鬧非凡的小鎮立刻肅靜無聲。
水邊泛起陣陣涼意,突然寒光一閃,刀已出鞘,黑衣人心照不宣,全部出動目標直指栩苵。
降雪雖然習武,卻也因吃不了苦只練了個花架子,哪見過這等場面,臉色立即慘白,栩苵更是嚇得拽著她連連後退。
千鈞一髮之際,拓野飛身擋在她倆身前,長劍出手,以順雷不及掩耳之勢殺掉最近兩個黑衣人。不容半刻停頓,他飛躍而起,迎上前與黑衣人廝殺起來。
在一片夜色中,那一抹白色身影狠絕而犀利。
降雪和栩苵早已忘了逃跑,倆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傳說中的精彩武俠場面,刀光劍影,既驚險又刺激!
刀來劍往,幾番過招後,面對這些一流殺手,拓野並未佔上風,心下大驚,回頭看向栩苵,只見她二人正一臉欽佩的看著自己。
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看比武!
他不禁皺眉,怒聲道,「你們兩個笨蛋,還不快跑,回夜影樓!」
拓野的話猶如一記當頭棒喝,二人如夢初醒,趕緊調頭便跑。可是已經遲了,她們還沒跑幾步,前方赫然出現一個蒙面人。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雙手撿在身後,慢悠悠的朝她們走來。
好歹自己也練過一些武,再這樣退下去也只有等死的份!降雪如此想來,鼓起勇氣挺身而出,奮力朝蒙面人攻去。
在降雪飛出的那一刻,栩苵突然覺得自己是那樣的渺小,既不能自保更是連累他人!
降雪與黑衣人糾纏,使他無法分身傷害栩苵。可是令她奇怪的是,黑衣人明明武功高出自己許多,卻幾次三番手下留情。
難道認識?
降雪心驚,撞起膽子,絕地反擊,趁他留情之際,迅速伸手撤掉他的面巾。
「離落哥哥!」拽著面巾,降雪驚訝的退後幾步。
聽到降雪的呼聲,拓野不由得一愣,只是這片刻失神,手臂便被黑衣人刺傷。
「拓野」栩苵跑到他身邊,看著他白色衣袖頃刻間被血染紅,心裡堵堵的,淚水已在眼匡裡打轉。
「丫頭,有我在,別怕!」拓野輕拍她的頭,聲音竟第一次如此溫柔,栩苵心中暖暖的,竟一點兒也不害怕了。
拓野抬頭,質問道,「離落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
離落依舊是笑不離唇,只是這笑容不似平日裡的溫暖,反而多了幾分嗜血的陰冷,「有什麼好驚訝的,我是殺手,殺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拓野,這事你別管,你殺不了就由我們來殺,兄弟們,一起上!」
「嘶」
正當離落一夥蓄勢待發之際,一匹黑馬闖入他們的包圍圈。
「把手給我!」溫和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焦急,栩苵全無思想,本能的將手伸了出去,只是這一瞬,她就被人拉上馬背,揚長而去。
「姐姐,帶上我!」
聽到身後的呼喊,栩苵恍然,驚慌衝前面的人大叫,「快回去,還有人!」
「來不及了!」男子並未回頭,駕著馬沒有一刻停歇。
「姐姐,帶上我,帶上我,姐姐」降雪追著馬兒大喊,可馬上的人依舊沒有回頭,直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她仍不死心的呢喃,「帶我走,帶我走姐姐,你怎麼可以騙我」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等黑衣人反應過來,也不多與拓野糾纏,立刻施展輕功,朝樹林追去。
「離落留下!」拓野冷冷的說。
「我的任務還沒完成,怎麼可以放棄!」離落不理會,繼續前行。拓野閃到他身前,神情嚴肅道,「夜影樓再也不許接刺死栩苵的任務,你現在立馬給我回去!」
「為什麼?」離落憤怒的看著他,滿臉不甘。任務失敗,於殺手而言,是一種恥辱。
拓野劍眉一擰,「就因為我是樓主,這是命令!」
只這一句話,離落面色瞬間蒼白,
「誓死效忠樓主」這是加入夜影樓的唯一教規,而這也是拓野首次以樓主的身份命令自己。他恨恨的收回劍,看著拓野尚在流血的手臂半響,咬牙道,「樓主真不適合做殺手!」說罷,抱起地上傷心的降雪轉身離去。
拓野一凜,不適合做殺手嗎?
也許吧!若不是師父臨終央求他接任樓主,他又豈會做殺手!
這一生,他有太多太多的牽掛,大漠、夜影樓、父母、降雪、離落甚至那個莫名其妙的丫頭,無一不是他的弱點!
看著失望而歸的降雪,他起初的懷疑在此刻已變為事實,丫頭果然計劃想逃。本該氣惱的他,卻仍是沒出息的為她擔心。那人顯然非殺她不可,雇的殺手更是一批接著一批。
丫頭,離開夜影樓你該如何自救?
馬飛快的奔跑著,有風自耳旁呼嘯而過。
見黑衣人沒有追來,栩苵懸起的一顆心總算落下,她衝前面的人高興道,「謝謝你救了我,我叫小苵,你叫什麼名字?」在不確定來人身份之前,她仍是不敢輕易透露自己的姓名。
「我叫笙歌!」那人回答後,「吁」的一聲將馬勒住,喊道,「快下馬!」
下馬?!
栩苵一驚,難道他也知道自己是個麻煩,剛把她救出來,就要遺棄在荒野?
她不安的環顧周圍,雖然今夜月明,可卻因身處樹林而顯得陰森森的,怪異的叫聲不絕入耳,不會有野鬼猛獸吧!栩苵心驚肉跳,整跟神經都繃緊了,環抱笙歌的手更是一點都不肯松。
「瞄」
突然的一聲叫喊,栩苵終於受不了,哇哇大叫起來,「啊什麼東西啊,笙歌,你不要丟下我我好怕,求求你了,我不胡鬧,笙歌」
還不待栩苵說完,笙歌立即轉身摀住她的嘴巴,「噓」
栩苵這才看清他的長相,竟是那船上少年,她吱吱唔唔的想要說話,笙歌卻微皺眉頭搖搖頭!
「找到了沒有?」一聲低吼在寂靜的樹林裡顯得尤為刺耳。
「還,還沒有」跟班吞吞吐吐。
「真是一群廢物,一個女人都殺不了!主人平時白養活你們,還不快去找,殺不了她咱們都得死!」
「是是是」
腳步聲越來越遠,笙歌這才鬆開摀住栩苵的嘴,歉意道,「剛才情況緊急,得罪了!」
栩苵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仍是驚訝的看著他,「怎麼會是你?」
「姑娘認識我嗎?」笙歌疑惑的看著她,腦中卻實在沒有她半點影子。
他根本就沒看見自己,他們之間連一面之緣也算不上,栩苵有些失落的搖搖頭,「不認識,你是不是就不救我呢?」
笙歌輕笑,道,「不管你認不認識我,遇到今天這樣的情況,我都會救你!習武之人不就是救人於危難嘛!」
習武是為了救人?這個和拓野習武是為了殺人完全相反啊!一想到拓野,栩苵不禁有些擔憂,不知道他的傷勢如何?
笙歌翻身下馬,見栩苵仍是一副恐不安的神情,柔聲道,「快下來吧,我剛才並不是要趕你走,只是想告訴你走小路更安全一點!」
笙歌一臉誠懇的伸過手將她扶下馬來,眼睛比夜空中的星星還要璀璨澄淨,栩苵心中大窘,她剛才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來著,以為笙歌要拋棄她!
「夜鳴看你的呢!」笙歌在馬背上輕拍,黑馬夜鳴就如閃電般飛奔出去,「快跑!」他亦拉起栩苵朝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笙歌和栩苵手牽手,不顧一切地在風中奔跑,鬱鬱樹木、路邊石頭、枝頭夜鷹不安、惶恐紛紛從眼前掠過,遠遠的拋在身後。在古代做著不出閨閣的大家閨秀,從來沒像此刻這般暢快淋漓,那種感覺既驚險又刺激!
栩苵沖身邊的男子開懷一笑,明媚如曦!
風在林間穿梭,吹起萬千青絲在夜空中糾纏相絆
「呼呼」她實在跑不動了,停在路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看來「栩苵」的身子太贏弱了,府養尊處優慣了,跑這點路竟氣喘吁吁。
笙歌瑩白的臉也因奔跑而顯得紅潤,他環視四周,發現前面有間破廟,提議道,「走吧,去廟裡休息會!」
是間廢棄的破廟,笙歌進去的時候鄭重的拜了拜,栩苵惘然,沒想到在這個社會,佛道早已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不分男女!
小廟實在破敗不堪,四面都破了好幾個洞。裡面根本就沒有一塊乾淨的地方,笙歌正欲收拾一下,卻見栩苵毫不在意的席地而坐,女兒家都可以如此不拘小節,自己又有什麼好計較的,他亦隨意坐在栩苵身側。
栩苵仰頭靠在牆上,透過廟頂的破洞注視天空。口中依舊因奔跑輕微的喘著氣,她發誓這個夜晚是她經歷過最驚險刺激的一個晚上,也許這一生她都不會忘記,在那個動盪的夜晚,一個陌路少年,執起她的手,帶她穿越危險在風中肆意奔跑
「小苵,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追殺你?」笙歌不經意的問起。
「怎麼,你怕呢?」栩苵側過臉看著他,俏皮一笑,「我不過是平頭老百姓一個,他們殺我是吃飽撐著沒事幹!」
笙歌只是一笑,也不多問。他即是如此,別人愛說便說,不想說他也不會刨根問底糾纏不清。
他疲憊的揉了揉額頭,輕聲道,「你不要怕,夜鳴已經引開他們呢,等休息一會兒,我就帶你離開這裡!」
「說這話未免太早了吧!」一句不和諧的聲音突然響起,讓二人剛放鬆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