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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上校和周吉平幾乎是同時端起了杯子,一飲而盡,李東這次又是個晚了一步的陪客。
「你那老一批的人怎麼樣?還剩幾個?」年長者看似隨意的問道。
「沒幾個了。」狗上校歎息了一聲道:「當年那一批裡,老左現在幹得最好,在四川干特警呢。他那手狙擊的活兒,到哪都吃香。據說現在職務還不低,副隊長吧?」狗上校不太確定的道。
「不錯,沒給咱們部隊丟人!來,干一個!」年長者繼續舉杯,狗上校、周吉平、小龍繼續相陪,李東、古迪裡等人繼續手忙腳亂。
老左就是左邊龍,是當年隊裡最出色的狙擊手。
一杯酒落肚,年長者招呼在坐的幾人吃了幾口菜。很顯然,這位老軍人很擅於掌握局勢,也很懂得調節飯桌上的氣氛。也正是因為有了他的存在,狗上校的情緒都能夠得到很好的控制。
稍稍沉了一沉,看狗上校的眼神又有些發直,年長者又恰到好處的發問了:「我記得你們部隊裡有個蒙古族的戰士,叫什麼來著?好像摔跤特別好。」
「呼日嘎,犧牲了。」狗上校的眼光一下子黯淡了下來,頭也低了下去。
「犧牲了?」周吉平渾身一震,當時就傻了,他萬沒想到呼日嘎已經犧牲了。
「是怎麼回事啊?說說看?」說這話時,年長者的神情卻沒有什麼變化,顯然他早就知道這件事情,問這個只是為了讓這邊的周吉平知道。
「前年去xj執行任務,在一個公交車站附近巡邏的時犧牲的。」狗上校神色黯淡的道:「那時候巡邏分隊遇上了一個可疑分子,呼日嘎主動過去檢查,結果就和那個傢伙動起手來了。那個可疑分子見事不妙先是跑,見跑不掉的時候就把包打開想朝公共汽車站上衝。呼日嘎追上他死死的扭著他,不讓他靠近汽車站,還大聲向戰友喊:『他包裡有炸彈!』」
「那個可疑分子一見被發覺了,一邊大聲喊著「放開,不放開就把你一起炸死」之類的話,一邊一個勁的和呼日嘎扭打,拼了命的想靠近汽車站。可呼日嘎就是不放,那個人高馬大的可疑分子最後也沒能掙脫呼日嘎的手。等戰友們把汽車站上的老百姓都疏散了以後,那個傢伙一看目的落空,就引爆了包裡的炸彈……」
狗上校的介紹相當簡短,但當他說完以後,他座位附近凡是能聽懂中文的人全都沉默了。就在剛才,還有很多人認為狗上校這些人說話粗聲大氣,有些無禮。只是礙於這些人氣質剽悍,才不願意惹上麻煩。而如今聽完狗上校的這段敘述,很多人都改變了對狗上校等人的態度,原來這些人才是真正的人民衛士啊。一時間,很多人看向狗上校等人的目光都多了些崇敬的味道。
講述完呼日嘎犧牲的故事,無論是講述者還是聽眾,整個餐廳都陷入了一片寧靜之中。只有一些不明就裡的外國人對現場的突然變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或者紛紛四下張望尋找餐廳突然安靜下來的原因,或者是向就近的中國人詢問緣由。狗上校和周吉平等人似乎都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中,好半天都沒有一點動作。
「啊哈嘿,啊啊啊嘿依嘿……」
在一片寧靜之中,狗隊長忽然低聲吟唱了起來,唱的正是蒙古族有名的《讚歌》。只是他的嗓子實在不怎麼樣,只能勉強學個樣子而已。
「來,為我們的呼日嘎喝一杯,祝他一種好走。」年長者再次舉杯,又是狗上校和周吉平等人一起做陪。
一杯飲罷,幾人剛剛把酒杯放下。一個身材高大的外國男人提著一個酒瓶,手裡拿著一個空杯子走到了狗上校那一桌的旁邊。在他的後面,跟著一個中國人,看起來像個翻譯。
這個外國男人一過來,先是對著狗上校等人點了點頭,然後就是嘰裡咕嚕的一大套。後面的翻譯馬上過來翻譯道:「這位是來自克羅地亞的米爾科維奇先生,是一位專業的攝影記者,是來參加這次奧運會的。米爾科維奇先生曾經參過軍,是一位優秀的特種兵,退役後才從事起攝影記者的工作。剛才他聽到了各位說的話,知道各位也是軍人,這才想過來和諸位交流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噢,也是軍人,還是特種兵。那這應該算是同行,來,握個手吧。」狗上校熱情的站起身來,向米爾科維奇伸出了手。米爾科維奇見狀,趕緊把手裡的酒杯和酒瓶放下,與狗上校握手。
這兩人的手一握在一起,也不知怎麼的立刻就較上了勁兒。也許這就是男人,或者是軍人的習慣,下意識的情況下總想在同行面前證明自己。反正兩人這次握手的時間格外的長,兩人經過幾次明顯的發力後,這才鬆開了手。至於誰佔了上風,只有他們自己在知道。不過從態度上講,人們估計米爾科維奇稍稍吃了點虧才對。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和狗上校握過手之後,米爾科維奇繼續要求著。
「坐這兒,這恐怕不妥吧?我們是現役軍人,和閣下這個前軍人接觸多有不便啊,更何況你還是個記者?」狗上校有些傲慢的拒絕著,顯然是佔了點小便宜。也不知這話僅是對米爾科維奇說的,還是夾槍帶棒的諷刺周吉平的。
「哦,我們不說部隊上的事情,我現在也不是個記者。只喝酒,可以嗎?」米爾科維奇對付著,仍舊不肯離開。
「光喝酒,不說事情,那不成了鬥酒了嗎?萬一你喝醉了,豈不要說我們中**人不講好客之道?」狗上校鬥起嘴來也是半點不落下風。
「不,不,不,沒關係。我看你們都是非常出色的軍人,所以就非常想認識你們,至於其他的我真的沒有想過什麼。尤其剛才在聽到你們那些戰友的故事後,我也想起了我的軍營生涯,這可能就是軍人的一種共鳴吧。我的採訪期就要到了,我想在臨走之前,讓自己的中國之行更有意義一些……」米爾科維奇滔滔不絕的講道。
看到這個米爾科維奇確實是想結交一些中國朋友,而且並無任何其他想法。那個年長的人當場拍板,請米爾科維奇坐了下來。接著,這幾個語言不通,國籍和身份各異的漢子便肆無忌憚的喝了起來。只是每一次舉杯,周吉平都會看到狗上校的目光越過米爾科維奇看向自己。他知道,狗上校表面是在和米爾科維奇碰杯,實際上卻是在和自己對飲。
自從米爾科維奇出現以後,狗上校等人的話語少了不少。大家除了說些祝世界和平之類的話,便是一杯一杯的喝酒。先是米爾科維奇的洋酒,然後是狗上校這桌的五糧液……
三瓶白酒,三個人喝,幾乎是一人一瓶。那個年長些的人又擺出一副年紀大了,不便相陪的態度,所以大多數酒都倒進了米爾科維奇和狗上校的肚子。終於,當酒差不多見底的時候,米爾科維奇和狗上校兩人都支撐不住了。
此時,只見那個年長者向小龍等人使了個眼色,小龍等幾人立刻就把狗上校架了起來,向餐廳外去了。只是在拐出餐廳的瞬間,周吉平的目光才和小龍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兩人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此人來到喝得暈頭轉向的米爾科維奇身邊,把他架起來同樣走了出去。只是在他們離開的時候,周吉平注意到他們同那個年長者幾不可察的互相點了點頭。顯然,他們互相是認識的。
這下周吉平糊塗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周吉平向李東投去了詢問的目光,可李東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顯然他也是一無所知的。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那位年長者稍在了最後。只見他不慌不忙的結完帳,緩緩的站起身來,目光在周吉平的身上來回掃視了一遍,目光中滿是好奇和關懷之意。終於,年長者也轉過身去,悄然離開了。
直到第二天,周吉平才從李東那裡瞭解道事情的全部。那個年長者是一位將軍,狗上校的直接領導。至於那位突然冒出的克羅地亞記者,只不過是將軍臨時從某國使館借用的武官,目的只是為了控制一下狗隊長的情緒和嘴,讓他在警醒之下不會做糊塗事。從結果來看,將軍的目的達到了。
自從「克羅地亞記者」出現以後,狗上校很好的控制了他的嘴,除了喝酒外,沒有做過任何不當的事情。至於最後架走克羅地亞記者的中國人,則是外交部派來監督整個會見情況的人員,事先連李東都沒得到通知。
這就是軍隊,即使是干到狗上校這種職位,上面仍舊有幾位直接領導關心著監督著。讓狗上校可以從容的犯狗脾氣,說諢話,事後這些直接領導就會出來替他收拾殘局。應該說這是種幸運,但也是一種不幸。不過對周吉平來說,不管這是幸運還是不幸,他都顧不上了。因為蒙塔亞訪問團派到各處去的工作人員已經陸續的返回了。周吉平現在要忙著開會、總結、溝通,忙得不亦樂乎。
總體上,蒙塔亞代表團的這次考察學習還是很有效果的。至少收集上來的情況看,許多工作方向已經確定了。比如公路建設上,調研的代表提出在蒙塔亞建設一縱一橫一斜三條公路的構想,擬初步解決蒙塔亞的公路交通問題;在經濟作物的種植和可持續發展上,調研人員接受了中國方面的建議,利用蒙塔亞的氣候,大力進行經濟作物的種植。尤其要優先發展歐洲及中東有所需求的作物,就近打開市場。
重新集結起來的蒙塔亞代表團經過再次與中方接觸,陸續敲定了很多援建及合作項目,項目內容包括了蒙塔亞生活的諸多方面。很快,蒙中雙方簽署了蒙塔亞經濟援助協議及蒙塔亞經濟發展納要,一應工作隨即正式展開。
蒙塔亞代表團再次分開了,但這次所派出去的人員都有了現實性工作內容。比如,有的人將直接南下,陪同救援物資和公路機械施工隊乘船返回蒙塔亞。有的人則繼續等在酒店,等待中方挑選的各專業援助專家聚齊。有的則先期返回蒙塔亞,將整個談判結果報告給議會。只有蒙巴頓夫婦等人算是「不務正業」,看到大部分事情基本完成的時候,這對年齡相差懸殊的夫妻直接從北京起程,飛赴法國舉行他們的浪漫婚禮去了。
直到北京奧運會結束,蒙塔亞訪問團這次北京之行的全部工作才算塵埃落定。周吉平等人帶上中國政府派遣的二十多名經濟、農業、礦業等行業的專家,從首都機場乘機直飛歐洲。他們還需要從那裡乘機轉飛坦桑尼亞,然後再轉船才能到達蒙塔亞。
坐在即將起飛的飛機裡,周吉平百感交集。上次離開中國的時候,自己只是一個打工者。而這次離開的時候,他的身份已經確定為蒙塔亞的國家公職人員。至於自己的身份,卻已經成為了永遠的過去。
飛機在跑道上快速的滑行了起來,腳下的大地被拋到身後,然後又漸漸的模糊……周吉平的眼睛也漸漸的模糊……
別了,母親!別了,戰友!別了,我的祖國!別了,我的故鄉!
我將在萬里之外遙祝你們幸福!
我將在萬里之外的那個國度實現我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