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寨子裡的聲音偶爾傳來,將房間裡襯得安靜,寧毅讓紅提半躺在床上,用被褥給她墊高了身子,然後拿了藥箱進來。
常年打打殺殺,青木寨的傷藥是很不錯的,也有可以給紅提上藥的丫鬟,但寧毅只是讓她們在外面等著。眼見寧毅過來,倚在床上的紅提目光複雜地望著他,說了一句:「立恆……」
她還想說話,寧毅擺了擺手,將藥箱放下,執起紅提的右手,替她拿脈。
「不用擔心。」他說道,「經常打打殺殺,還老有人找上門來,我也受過傷的,後來自己也學了一下,藥還是會上的……嗯,內傷你也有了……」
「叫她們給我上藥吧,你……」
「我怎麼樣?」寧毅看著她,「你不是真被那個胖子說的話嚇到了吧。師徒……我承認這個說法還挺刺激的,我很喜歡。」
「立恆……」
「但是你跟他拚命,我很生氣……昨天你說只要你想拖,他無論如何打不敗你,你會伺機取勝,我才答應你跟他打的。現在跟說的不一樣,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外面有人敲門,寧毅過去,端了熱水進來,擰了毛巾,給她擦拭額上的、手上的血漬,隨後用剪刀剪開了紅提的左手衣袖。其實紅提的身上看來還有傷,寧毅下剪刀的架勢看來簡直要將她的衣服全都剪開一般,紅提本想避一避。但隨後還是低了低頭,有些認命的模樣。目光複雜地低聲說話。好在寧毅只剪到她的肩膀,沒有繼續。縱然如此,也足夠讓人害羞。
「這種比武,哪裡說得那麼準。那位林教主受傷比我重得多,他只是死撐而已。立恆你不插手,我便殺了他了。我沒有輸……也沒有食言。」
「殺了他你也廢了。」寧毅用棉布粘了這次帶上來的酒精,給她的左臂消毒,言語之中,並沒有多少意外。林宗吾最為凶狠的那一下。紅提以左臂單手相接。手臂骨骼已然有損傷,但總的來說,竟沒有骨折之類的大傷勢出現,就足見紅提保命功夫的強橫。
答應下紅提接戰林宗吾。原因在於紅提曾經說過。以她的功夫。若要自保,與林宗吾三天三夜都能打得出來。然而林宗吾拋出兩人是師徒的說法,終究惹怒了紅提。一開戰便是最為凌厲的狠手殺招,兩人的修為終究相差不多,她要殺對方,自己又豈能不受傷。
當時的大廳之中,祝彪是隱約能夠接觸到這個層次的人,眼見著紅提的武藝如此高強,甚至佔了上風,心中便是驚訝與欽佩狂湧。但隨即他也能看出來,這位「陸前輩」已經動了殺心,以至於短短片刻時間,兩人屢次見血、硬碰。這也是寧毅心中憤怒,出來干涉的原因,若在需要的時候,他也做好了與林宗吾硬碰的準備,然而紅提要以命換命,卻是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縱然比鬥當時寧毅看不出來,然而當他扶起紅提的瞬間,許多事情也就能夠看得明白。這場比鬥中,兩次互拼的殺招,林宗吾都是吃了大虧的。第一次紅提那嫦娥奔月的回頭一劍,她本就在順著拳勁的方向跑,林宗吾的一拳雖然打在她身上,實際已經卸去大部分的力量,而林宗吾背後被劈的那一劍卻是直衝而來,他要止住傷口不流血,後來都需要費極大的力量。
而在最後的那一下橫掃中,紅提的左臂單掌接石柱,右手一掌拍在了林宗吾的胸口上,用的已經是最為高深的太極轉勁功夫,林宗吾等若是同時受了紅提的全力一掌與自己的大半力量,紅提的身體雖被打飛,他自己也被一掌打飛好幾丈,撞到兩堵牆,內傷嚴重到何等程度,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能夠清楚。
相對而言,林宗吾內功深厚到極點,肉身防禦力、生命力都強大到驚人。然而紅提則是在戰場上殺戮之人,最為清楚的卻是生死關頭的保命技巧,不是不受傷,而是如何以最輕的傷勢換取最大的戰果,每及傷害到來,她的防禦、卸力必然都是最為巧妙的。
然而宗師之戰,若真要致人死地,林宗吾這種高手的瀕死爆發,紅提也一定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到得後來寧毅說出平手之約,林宗吾身處客地,不得不強自硬撐。實際上林宗吾胸懷廣大理想,還想要挑戰周侗,又豈肯在這裡把命賠上,即便最理想戰果,他殺了紅提,自己恐怕也會被紅提廢了,而到了那種傷勢,寧毅發起瘋來,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或者走下青木寨。他豈肯看到這種結局,最後籍著寧毅的插手借坡下驢,好在寧毅眼見紅提受傷,也不在乎這些了。
「我現在去殺他,有沒有可能?」寧毅輕聲問道。
紅提搖了搖頭:「他傷得還不夠重,我去還是有可能的,人多了,他還是會跑掉……除非是到了陳凡、茜茜那樣級別的高手圍殺,眼下還有些可能……其實我也可以去殺了他的。」
「但你還是得受重傷。」
「多少得冒點險……」
房間之中,寧毅搖了搖頭,給紅提上藥、額頭上也纏起繃帶,時間靜靜的流淌過去,包紮之中,寧毅抓住紅提肋下的衣服,順手撕開了一點。紅提抿了抿嘴,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卻沒有反抗,感覺上在這房間裡,她這個師父也就隨便寧毅的擺佈了。寧毅手上的動作停了停,這時候其實已經能看見裡面肚兜的繫帶與身側的肌膚,肌膚上點點血痕,也有擦傷,但他終於還是停了下來。
「我叫她們來給你包紮。」
他說完這句,站起身來。身體定了定,隨後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東西,沒事的,我都會安排好。什麼師徒的說法,一點關係都不會有,我還喜歡這個呢,你知不知道……等你好些了,我會跟你談,一切照舊。」
紅提抬頭看他:「好的……」
話沒說完,寧毅俯身下來。就像是陰影降在她的身上。奪取了她的雙唇。舌頭伸進來,唇間有血腥的氣息,紅提的身體僵硬一下,隨後還是閉上眼睛。任由他這樣做了。
寧毅走出房間。讓守在旁邊一個房間裡的丫鬟進去。他隨後穿過了這處院落。從外面道路邊朝下望,賓客院子裡的騷動已經完全止住了。走到不遠處的另一個小院間,他找到了正與其他一些人商量事情的祝彪:「怎麼樣。林教主怎麼做的?什麼反應?」
「他還留在下面,沒有走,現在應該是在療傷。」
「你們覺得,殺他的可能性有幾成?」
「談不上幾成,可能性不高,我們的陣法可以跟他打,但是留不住他。」
「派馬隊銜尾追殺呢。」
「到了外面,他比馬隊更快,而且呂梁這裡,很容易躲起來。」
「……加上紅提,讓紅提負責攔他呢?」
「若是加上陸前輩,最理想的狀態當然可以圍殺他,但是在他這種級數,一方面被圍、一方面又被陸前輩阻攔的可能性不大。我們一出動,他立刻就會有察覺,到頭來,恐怕還是要陸前輩全力出手。我知道寧大哥你不想讓陸前輩受傷。」祝彪說道,「而且就像我們之前推算的一樣,就算殺了林宗吾,司空南才是最麻煩的,京城的力量,可以預防林宗吾的刺殺,但若來的是司空南,她來去無蹤,我們難免出紕漏。」
對於寧毅來說,雖然偶爾也打打嘴炮嚇人,私底下的做事,卻遠比說話重要。早在這之前,對大光明教的襲殺計劃已經做了很大的一堆,而其中的大部分,還是著眼於防止宗師級高手魚死網破進京行刺的。而在當下,眼見林宗吾受傷,寧毅立刻就已經讓祝彪計劃將他趕盡殺絕的可能性,不過武藝高到這個程度,槍炮暫時沒有什麼威力,單純用人堆,變數終究還是太大。
先不說成功率,殺了林宗吾以後,與齊家的撕破臉、與秦嗣源的不好交代也還在其次。一個武藝恐怕還不如林宗吾的司空南,一旦跑到京城做報復性的刺殺,那才是最為麻煩的事態。對林宗吾,寧毅還有數十上百人圍殺他的計劃和打算在,就算在剛才,林宗吾若打出火氣來不肯退,他也可以立刻召喚手下與其硬碰。卻只有司空南,行事老辣,來去無蹤,最為棘手不過。
「……還是要先殺司空南,再殺林宗吾。」寧毅點了點頭。
「畢竟之前就是這麼推算的……」祝彪歎了口氣,「雖然這次機會真的不錯。」
「那就先擱置把。趁著這次在呂梁,多跟紅提計劃一下,要怎麼樣……才有可能圍殺林宗吾這種級別的高手。當初在獨龍崗,沒有推算到這個程度,覺得是屠龍之術,可惜了,今後還是要補上來。」確定事不可為,便無需多想,「戰場那邊怎麼樣了?」
祝彪笑起來:「才剛剛開打不久,我們也是不清楚的。」
「盡量再派點人去,照看一下。」
他將事情零零碎碎地交代完,回到聚義大廳附近的院子,眼見著紅提的房間裡,房門竟然是打開的,紅提已經不見了,而丫鬟正在收拾東西。他心中一驚,還以為紅提跑去殺林宗吾了,詢問一句,才知道女子稍作包紮,出去找梁秉夫談事情。
寧毅此時身負破六道的內力,聽力也是不俗,靜下心來,也就聽到了不遠處房間裡傳來兩人的對話聲,他朝著那邊走過去,聽得梁秉夫在問:「……我知道你心裡擔心些什麼……你在外面的時候,真的親口說過,立恆是你的弟子?」
紅提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說過的……梁爺爺,這事情,真的很麻煩,對吧?」
「唉,天地君親師,人倫五常,這些東西,別說外面,就算咱們山裡,也是講究的,你親口說了,你說麻煩不麻煩……」梁秉夫頓了頓,「事情若是傳開,你們要成親,恐怕便名不正言不順了……」
「我怕他在南面行事……會受影響……」
「唉,這個……」
梁秉夫似乎想要安慰她一下,但終究說不出話來。其實紅提的武藝高出寧毅一大截,寧毅能夠聽到房間裡的言語,紅提也肯定知道他已經來了,口中的幾句擔憂,與其是在跟梁秉夫陳述,不如說是間接向寧毅說清楚利害。
她的性子看起來柔和,發展到這一步,縱然私下裡寧毅要解她衣服,她也已由他施為,寧毅要阻止她的打鬥,她也並不介意,但事情關係到寧毅的聲譽、名譽,她卻始終有著自己的主見,並不因為寧毅的幾句安慰,就當做無事發生。
在房間裡與梁秉夫私下說話,是要讓寧毅聽見,也能瞭解她此後的做法。但寧毅抿了抿嘴,根本沒有繼續聽下去,他直接走向那房間,在門上敲了敲:「我進來了。」
房間裡,紅提回頭:「別……」
寧毅已經徑直推門進去。紅提的頭上、手上都是繃帶,在桌子邊站起身來,寧毅便狠狠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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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一炮打飛了林惡禪的,不認真。準頭那麼差的大炮,就算能打爆宗師,宇文飛渡敢朝著幾乎貼在一起的兩個人打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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