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此番真正愕然:「李兄,這是……」
李威一笑:「說來話長。」招手令少女過來見禮。那少女極乖覺地過來肅拜,卻不安份,起身時偷偷打量王猛的鬍子,突地笑了,眉眼彎彎,雙眸有如新月一般,晶瑩明亮。
王猛一怔,順手去捋鬍子,原來是一根草——揚響起,方才詫異地往殿心瞧了一眼。
只一眼,然而卻不再移開。
誰的目光,也無法從那名白衣少女身上移開。
隔著太遠,其實瞧不清五官。可光看身姿,已經那麼美麗。
全場再次靜默,瞧那少女盈盈下拜,然後婷婷站起。巧笑嫣然,一揚袖,甩出第一個袖花。
折腰,翻轉,舞姿翩躚。
如春日裡出現在花叢中的第一隻白蝶。
如夏日裡伴著晨曦綻開的第一朵荷花。
如秋夜裡江畔天邊遙遙掛著的一輪明月。
如冬夜裡寂靜無聲時落下的一片雪花。
教人移不開視線,教人屏住氣息不敢說話。
終於歸於靜止。
苻堅率先喝彩,發話:「賞。」
那少女竟也像早有準備,極鎮定地一步步往前走,到了御案前面,大膽地瞧了苻堅一眼,汗津津的臉上綻出一絲笑意,跪下謝賞。
敢用這種目光打量陛下的人,絕對屈指可數。苻堅不自覺地瞧了身側的慕容沖一眼,突地一怔,略想了想,回視少女:「你原就是宮裡的優伶麼?怎麼朕不記得?」
那少女還未答話,王猛已躬身下拜:「此女是微臣自燕地帶來的,特意進獻給陛下。」
苻堅一笑,道:「景略怎地也學會了這一套?」
王猛不以為意,只道:「但凡天下有的,最好的都得獻給陛下,這點人臣之禮,微臣還是知道的。」
「你呀……」苻堅忍不住地笑,「什麼事到你嘴裡,總是特別有道理。」語氣裡卻是極開心的,停了片刻,又笑:「景略忠君,朕豈有不成全的?既如此,那便封為夫人罷。」
夫人,那便是僅次於王后了。
可是眾人毫無異議。
王猛率先拜伏:「見過張夫人。」緊接著,底下齊唰唰的一片:「見過張夫人!」
張令儀沒見過這等場面,登時無措,秀雅驚人的身軀一時僵硬,全是慌張與驚惶。不知怎的,苻堅又看了慕容沖一眼,微不可察地歎氣,開口解圍:「眾卿不必多禮。」又看了看宋牙,道:「張夫人累了,扶她到後頭休息。」
宋牙早就呆住了。
這眼前的張夫人,與慕容沖便像是一根花枝上的兩顆露珠,一般的晶瑩,一般的透亮。相貌雖沒像足十分,可也有三四分像了。特別是那神氣,那天真的驕傲與大膽,簡直比慕容隨波還像是慕容沖的姊姊,可王丞相說她姓張!
苻堅見他呆呆傻傻的,正要皺眉喝斥,一旁的慕容沖卻微一躬身,領命而去。到了張令儀面前,微微一笑:「夫人請。」
張令儀瞧了他一眼,微笑:「有勞。」
恰似兩顆明珠,彼此照亮,滿殿的光華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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