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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十二章 平涼州 文 / 四海無人對夕陽

    苻堅瞧張義走遠了,也就不笑了,並不回頭,淡淡開口:「這回朕替你們保全了顏面,你們也得自己保全顏面才好——景略走了才多久?一個個就懈怠成這樣了?這還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呢!」

    那御史不敢分辯,只是大汗淋漓地連連稱是。

    苻堅卻走神了,怔怔地呆在原處沉思默想,臉上漸漸流露出愴然之意,好半天才突然回過神來,朝一臉尷尬相的御史皺了皺眉:「怎麼你還在這裡?」

    御史唯唯告退之後,苻宏、苻睿和一眾侍從又陪苻堅走了會兒。週遭極熱鬧,不時有仗劍少年和油壁香車迎面而來,然後略不停留地擦身而過,只留下一串漸行漸遠的笑聲,或是一點漸漸瀰散、淡去的香氣,引人回想,卻無計翻轉重來。

    氣氛沉悶異常。苻宏見眾人頻頻張望自己,只得試探著打破沉默:「張義出語狂悖,父王怎麼也不生氣?」

    苻堅正在回想初登基時與王猛和其他臣子共商國是的情景,嘴角露出一點淡淡的笑容,聽見苻宏的話,搖了搖頭:「不過是一時激憤下的怨望之言罷了,何必深究?再者,有所盼望才會心生怨望,若非他對大秦朝廷有所期望而又自視為朕之子民,又豈會口出怨言?」說到此處,他回頭看了苻宏一眼,像是有些疲憊,又像是有些期待地說:「你是國之儲君,將來治理天下,這個道理,你要明白才好。」

    說完又是半晌無話——苻睿見眾人臉色凝重,有些不安地拉了拉苻堅的衣袖:「父王真的不生氣?那……父王為什麼不開心?」

    他一語道破,眾人都有些面面相覷——苻堅愣了好半天,才哈哈大笑地俯下身去:「因為父王沒了王公,事情多得料理不過來呀!小睿兒呀小睿兒,你可要快快長大才好啊!」

    那天晚上,太極殿旁的西堂燈火異常明亮,得苻堅誇獎「吾家千里駒」的苻朗與尚書僕射權翼在下首矮案邊低聲議論,苻堅則盤腿坐在窗邊炕上,一手支顎,側身望著樹影移動的白紙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旁侍立的苻宏見案上牛角燈的光線有些黯淡了,朝門邊的宋牙比了個手勢——苻堅卻突然驚醒了,一邊說「不妨事」,一邊伏案疾書,寫完了便抬頭喚權翼:「權卿過來瞧瞧朕這道詔書如何?」

    權翼原是姚羌的臣子,投降苻秦後便與當時還是東海王的苻堅往來密切,後來還在除苻生一事中擁立有功,一直是苻堅的心腹重臣,聽見了便趕緊站起身來,趨前幾步,雙手捧過詔書:「丞相違世,於今亦有日矣。今天下既無丞相,恐百司或因之懈怠不律——」

    權翼讀到此處不由得打了個磕巴,又伸手擦了擦額角,苻堅有些納悶:「權卿這是做什麼?」

    權翼苦笑一聲:「微臣懇請陛下賜酒一杯,好酒壯慫人膽——」

    苻堅瞠目看了他一會,終於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一邊說「如此倒是朕的不是了」,一邊伸手將詔書取了回去,繼續往下念:「——有司可設聽訟觀於未央宮南,朕五日一臨,以求民隱。」想了想,又說:「不過,恐怕邊遠郡縣的百姓來京不易——這樣罷,你呆會潤色辭章的時候再加上一層意思,就說朕意分遣侍臣,周巡郡縣……」

    正說著,門卻突然開了,有個大臣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壓抑不住興奮地說:「啟……啟稟陛下,尚……尚書郎閻負、梁殊都讓張天錫殺了!」

    苻堅聽了一呆,旋即「噌」地跳下炕來,衣袖拂過,炕桌上的小玩藝兒叮叮噹噹掉了一地,也顧不得叫人收拾,在地上急促地轉了幾圈,搓了搓手掌:「好……好個張天錫!武衛將軍苟萇、左將軍毛盛、中書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萇抵達西河了嗎?秦州刺史苟池、河州刺史李辯、涼州刺史王統有無帶本州士卒進發?」

    苻堅雖曾在王猛死後依著他臨終時的意思,下了個「宜可偃武修文」的旨意,心裡其實念念不忘「天下一統」。這還得怪王猛,這個儒家弟子當初只記得向虛心求教的胡人君主宣揚漢人的孔孟之道,卻不想有了道統思想,必然有正統觀念,「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與「一統天下」都是這種思想的必然發展,想讓苻堅偏安一隅,那簡直是不可能的。王猛死後第二年的七月,他就以雖然向秦稱藩、其實割據一方的張天錫「臣道不純」為名,一邊派人去涼州要張天錫入朝,一邊調撥軍隊——張天錫如果依命前來,那自然是不用想著回去了;如果不來……

    那大臣磕了個頭,回:「中書令、步兵校尉、涼州刺史、河州刺史已由清石津渡過西河,進討河會城——閻、梁兩位大人死難的消息,正是中書令派人傳回來的。」

    聽見這個消息,在場諸人都興奮不已——只是新死了兩個大臣,大聲叫「好」未免不宜,因而一時間屋內只剩沉重的呼吸聲與苻堅急促轉圈的腳步聲,好一會才有苻朗突然開口:「等朝廷收了涼州,瞧那周虓還能說什麼!」

    說來好笑,大軍開撥之日,送行的大秦君臣都是意氣風發——只那周虓又是呲牙,又是咧嘴,一旁的軍司段鏗氣不過,就說:「以此步騎13萬,天下誰人能擋?!」

    周虓想了想,回:「以夷狄論,確乎盛之極矣。」

    一旁的眾「夷狄」們聽了差點沒氣暈過去,若非苻堅嚴令以禮待之,當場就有十數人摩拳擦掌地想讓這人明白到底是漢人的舌頭硬,還是夷狄的拳頭硬——

    苻堅此時回想起來還是有些忍俊不禁,邊搖頭邊笑:「只怕就是死了,周某人的舌頭也爛得比別人慢些……」

    苻宏、苻朗與權翼聽了都笑,那跪著的大臣卻又磕了個頭:「陛下,還有一事:沔水、漢水一帶,壽陽,淮水、泗水一帶,近日均報有晉軍活動……」

    苻堅擺了擺手:「這是晉國想分散我們的兵力,援救涼州呢——想圍魏救趙?還差得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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