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情因為厲非名的離開,心底一陣失落。
明明應該為他昨天的行為感到憤怒,可為什麼,這一刻,她的心會痛得無法自抑,她的眼睛為什麼不自覺流淚,她為什麼會捨不得……
就在她默默痛苦的時候,床頭櫃上響起一連串的震動。
濃情靠過去,目光挪到放在床頭櫃上的一個銀白色的手機上。
她的手機已經掉在機場候機室,那這個手機是……厲非名的?
濃情想起他剛走了,手機還留在這,也顧不得傷心難過,就打算拿起手機奔出去還給他,然而覷到亮起的頻幕上,一條名為「厲非名」發來的手機短信,讓濃情有些愣怔。
他自己的手機,自己給自己發短信,真夠邪乎的。
鬼使神差的點開,濃情徹底呆住。
——這手機先給你用了,手機卡也是新的。
濃情反覆看這條短信,心頭五味陳雜,實在搞不懂他這麼做的意思。
猜來猜去,她陷入沉思……
厲非名走出病房後,眉頭擰緊,眼裡掠過一絲堅定。
等到了美國,他又將面臨一次死亡。不過,他不怕。一個沒有了記憶的厲非名,倒不如死了的好。
不遠處傳來小孩子叫爹地的聲音,男人應答的聲音也有些熟悉,厲非名抬眸,卻看到艾斯手裡抱著一個精緻的小男孩,另一隻手則牽著一個小女孩。
不自覺停住,目光凝著小男孩的臉,再也無法轉開。
那雙烏溜溜的黑眸狡黠靈動,笑起來的樣子跟濃情又有幾分相似。這就是他跟她的兒子唸唸嗎,他還不知道他的全名是什麼……
艾斯迎上去,在他面前停下腳步。
見他一瞬不瞬盯著唸唸看,似乎懂了什麼。
「唸唸,叫叔叔。」艾斯逗孩子。
「叔叔~~~」軟糯糯的聲音,咬字不清。
厲非名心頭一顫,唸唸叫他叔叔,他記得孩子叫艾斯爹地?
他不免失落難過,恨不得時間回到三年前,如果他不失憶,如果孩子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世,如果孩子叫他爹地,如果他們還是一家人……是不是就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阻礙在他和濃情面前?
這麼一想,厲非名想要恢復記憶的心思更為迫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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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厲非名在科斯梅迪聖母教堂找到教父取過結婚證明的復件後,隨著川下晴子回日本。
川下晴子再三哀求他別和川下谷一說明情況,但他既然已經決定好了,又怎麼會放棄。
川下谷一其實一開始就不同意自己女兒和厲非名在一起,但無奈女兒堅持,現在鬧出這樣的結果,顯然是他已經意料到的。
所以厲非名說清楚狀況之後,川下谷一併沒有多加阻撓。他更看重的是和厲書廷之間的兄弟友誼,兒女們在不在一起,需要看緣分。
這天,厲非名做好去美國的打算,航班是隔天的,川下谷一留他再住一晚。
厲非名沒有拒絕。畢竟這三年來,多虧了他們川下家的照顧,他才得以痊癒,如果因為他和晴子的關係,就這麼割捨掉雙方的聯繫,怎麼說都顯得太無情無義。
於是,他答應了下來。
川下家的房子很樸素,也很具日本風情。因為只有一層,所以佔地面積比較大,統一都是推門和木質地板,需換鞋而進。
夜幕降臨,清輝融融,寂靜的庭院中,有螢火蟲在自由飛舞,牆角還有蛐蛐在叫。
厲非名心頭有事,睡得不太安穩。
突然,一束淺光映照在白色推門上,慢慢的,有人輕輕推開了厲非名所在房間的門。
大概推到能容一個人走進的範圍,來人悄悄將手機熄滅,貓著身子走了進去。
月光透過窗,映照熟睡之人的臉上。
來人一襲傳統和服,莊重而素,香肩半露,光滑的皮膚在月光下鍍上一層光暈。
她屏足呼吸,在厲非名身旁坐下,藉著微弱的光線,貪婪地看著睡在榻榻米上的男人。
厲非名似乎做了噩夢,嘴裡一貫叫著「情」字……
坐在地板上的女人擰起了眉心。
這三年來,其實她一直都知道他叫的是濃情,可她騙他,是叫的晴子的晴……
現在,還是這樣的結果。
不論是失去記憶之前還是之後,他仍舊不想跟她在一起。
如果她將自己獻給他,他會要嗎?
川下晴子想著,忍不住俯下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男人感受到唇瓣的暖意,突然睜開眼,迷茫地看了一秒,猛然將女人推開,驚坐了起來。
「你做什麼?」略顯沙啞的聲音還帶著倦意。
「我……我……」川下晴子眼神慌亂,不知道該說什麼。
厲非名的目光觸碰到她光裸的肩膀,臉色驀然陰沉:「出去。」
川下晴子怎麼甘心?她忙上前摟住了他的脖子求
求饒:「離木,我把自己交給你好不好?」
厲非名掙脫她的手,狠狠拒絕:「不好!」
「我該怎麼做——」
「你什麼都不用做!出去吧!」厲非名捏著發疼的眉心,指著推門道。
川下晴子緊緊咬著唇,沒有動作。
她看見過濃情的身材,她這幾年一直都有上健身房鍛煉,將自己的身體打造成完美的體型。
他還沒見過,就拒絕得這麼乾脆,是覺得自己肯定沒有濃情有魅力是嗎?
思及此,她站起身,和服自肩膀滑下,落地。
厲非名聽到聲音,下意識看去,看著她光溜溜地站在面前,他眼底一驚,忙撇過臉。
「川下晴子!你給我穿衣服!」厲非名囓齒,這女人怎麼回事?他的拒絕還不夠明顯麼?
川下晴子羞怯地抱住雙臂:「你看看,我跟她,誰更能吸引你?」不等厲非名訓罵她,她搶話,「她現在已經三十多了,而我才二十四歲,比起她,我更年輕不是嗎?她已經生過兩個孩子,身材應該走樣了吧?你再看看我,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干扁豆了……」
厲非名背著身子,懂得川下晴子話中的「她」是指的誰,不由冷笑了起來,對方不懂他在笑什麼,只見他陰沉著臉色幽幽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