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家別墅鐵門之外,幾個一身黑衣的男人肅然堵在門口不讓濃情和艾斯靠近。
「讓我進去看看他吧……求你們……」一向強勢的濃情低聲下氣求著眼前幾位黑衣男。
他們面無表情不說一詞。
艾斯自濃情身後摟住她:「走吧!厲非名沒在裡面,你進去又能怎麼樣?」
「我不相信!不相信他會丟下我!」濃情聲嘶力竭,拚命搖著頭,「他一定躲起來了!一定是……」
「濃情!你清醒點!你這樣自欺欺人,他就會回來嗎?!」艾斯望著她為了厲非名如此悲痛,他除了死死抱住她,還能有什麼辦法?
「你放開我……讓我去見他!」
濃情現在所有的歇斯底里,全都只因為她是一個失去心愛之人簡簡單單的女人,而冷艷高傲,不過是她一直以來所帶的面具罷了。
她哭鬧咆哮,期待見到那個愛她的男人,可眼前,除了阻擋她的人之外,沒有人肯幫她。
直到鐵門之內驀然響起汪汪汪的狗叫聲和腳步聲,濃情這才睜大著淚眼,期望裡面走出來的是厲非名。
然而,打開門,當她看到那張相似但稍顯年輕稚嫩的俊臉,她的心逐漸如沉入冰窖,只覺寒冷徹骨。
年輕男人一身黑西裝,唯獨手臂上套著一隻白色的袖章,反襯之下感覺異常顯眼。
這是中港當地的習俗,凡家裡有人過世,需在手臂上套白色袖章以表對死者的敬意。
黑衣保鏢見到他,不由而同恭謹叫了聲「二少」。
他面色憔悴,雙眼通紅,似乎也沉浸在悲傷之中,而手裡牽著一隻白色的牧羊犬,似乎要到哪裡去。
撞見濃情他們,他掀起疲累的眸子,認真覷了一眼濃情,身體猛然怔了一下,想起父親交代過的話,他勉力開口,聲音早已沙啞得不像話。
「你是濃情嗎?」
濃情雖反應過來這位跟厲非名有幾分相似的男人是他弟弟,但沒想到對方在沒見過自己的情況下,仍然能認出自己。
驀然想起此行目的,濃情不由哽咽問厲非衡:「你能帶我去見見他嗎……哪怕一眼就好……」
她害怕對方不答應,顫抖的聲音近似哀求的語氣,透露出濃情心底的脆弱。
沒想到厲非衡點了點頭:「老爸本來就讓我聯繫你,但聽說你昏迷了幾天,我這邊又有些忙,所以……」
他頓了頓,眼皮垂落,掩飾掉那抹悲傷,繼而道:「……走吧,我帶你去見我哥。」
濃情紅著眼緊咬著唇,點了點頭。
一行人驅車行進,城市景色在快速倒退,週遭逐漸出現大片的山,大片的松柏林,而頭頂原本清朗的天空也慢慢陰沉,待他們到達目的地,天色陰沉,已經下起了毛毛雨。
這裡有座聖木山教堂。
凡是中港人都知道,聖木山旁邊正是死者們的安息之地——中港公墓。
濃情一行隨著厲非衡的腳步,走在一條小徑上。
墓地之上,荒無人煙,有幾隻烏鴉在枝頭嘎嘎在叫,聲音悲切彷彿在為死去之人默哀。
他們經過無數的墓碑,直到眼前開闊,前方一片地段有好些人表情肅穆站在某位墓碑之前參加葬禮弔唁。
厲非衡指著那端,異常艱澀朝濃情道:「我哥就在那了……今天早上入的土,大家特地來送他最後一程……」
濃情聽到厲非衡說出這句話,唯一的希望都破滅,心臟驟然一疼,雙腿一軟,差點摔倒,幸好艾斯穩穩扶住了她。
濃情不相信,厲非名真的死了。
她撇開艾斯的手,抬起沉重的雙腿一步一步朝那座墓地行去。
而那些弔唁過的親朋好友,紛紛讓出道來。
其中錢洲、林廣墨,包括川下晴子和他爸媽都在其中。
厲書廷站在最首位,聽到身後動靜,緩緩回過頭。
現在弔唁儀式也接近了尾聲,他本以為濃情不會來了,沒想到最後一刻,她還是出現在這邊。
她看到濃情,呆愣了一下,她的臉毫無血色,她的眸子黯淡無光,她腳步極慢,好似強撐著一絲力氣,才得以走到這裡。
濃情來到厲非名墓前,呆呆看著那張照片上柔情笑容的臉,她的眼裡酸澀難忍,逐漸蘊滿了淚,毫無預兆,她撲通一聲跪下去,所有偽裝的堅強,瞬間崩陷。
她顫抖著抬手撫上冰冷黑色的墓碑,細細抹乾淨上面的雨霧,厲非名含笑的眼眸直直抵達她脆弱的心,心裡被這笑感染,眼淚卻如珍珠徐徐傾落,沾濕臉龐,風吹乾,遺留淚痕。
深秋郊區山間風大,松葉蕭瑟,捲起濕冷的風。她瑟瑟發抖,喉嚨處如吃了黃連苦澀梗住,伴隨著風的呼嘯,她緊緊抱著墓碑,由抽泣轉為大聲哀嚎,聲音淒厲響徹整個墓地。
連風好似聽到她的哀戚,伴隨著哭訴聲,逐漸吹得大了。從身後看去,她羸弱的身軀如一隻隨時能夠被吹跑的風箏。
「非名……非名……」她委頓得如一朵凋謝的玫瑰,憔悴的臉龐,無光的眼神,孤寂無依如走失的孩子。
所有人都任由她哭著喊著厲非名的名字,他們側過臉,不願
看到這種淒慘的場景,紛紛悄然抹去眼淚。而厲非衡牽來的小乖,似乎也知道親人過世了,從喉嚨發出嗚嗚嗚的哀怨之聲。
濃情依靠著冰冷的墓碑,好似緊緊靠著厲非名的肩膀。
山風呼嘯似鬼嚎,樹葉沙沙,影影綽綽,如魑似魅。空蕩蕩的墓地,空蕩蕩的心,天地陰沉,彷彿全世界就剩她和厲非名。
厲書廷不忍心趕走她,沉沉歎了口氣,朝親友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散去。
不知過了多久,濃情依舊抱著墓碑不肯撒手,細小的雨霧飄落在她頭髮和身體上,使得她陰陰發冷。
艾斯徹底看不下去,一把將她拽起來,濃情意識到別人是想分開自己和厲非名,她瞬間驚恐萬分,掙扎著哭鬧了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誰也不能阻止我和非名在一起!」
艾斯心疼得難以自抑,她都已經見到厲非名的墓碑了,難道還不相信對方已經徹底離開了嗎?!她還要自己騙自己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