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憶情其實是一個執拗的人,在感情上若是受傷,她便會認為自己已經看透,換而言之,感情出問題了,她很少會是主動解決矛盾的那方。
至於冷凌風說的什麼所謂的合同,呵,完全就沒有的事,既然如此,他能編,她也能造。
文憶情就算沒有回頭,也完全能夠想像冷凌風的臉色。
可是此刻,她已經再也顧及不了這東西了。
當初莫名而來,如今匆匆離去。
不過她總算不是那種發生事情就失去了所有理智的女人,她還是先回房間拿回了自己的包包,裡面有自己的身份證還有卡,順帶還有遺留的當初沒有花完的幾百現金。
離開冷凌風的豪宅,她至少不會露宿街頭,至少不會讓自己無法生存。
所以,她如今也不過是被一個男人從裡到外傷了個遍而已。
文憶情站在喧鬧的街頭,這般告訴自己。
最涼不過人心,她覺得此刻的自己真的好冷好冷。
腦海中關於冷凌風的一切,關於兩個人一起經過路過發生過的一切還是如約而至,一幕幕的從腦海中滑過。
歡聲笑語,冷酷決絕,有開始她獻媚的孬樣也有他最初冷酷的戲謔。
其實,人還是有不少共性的對吧。
哪怕人世百態,每個人的想法不同,可是當人被情所傷,被尖刀刺中之後,還是會有相同的反應,痛,外加,回憶。
而這其中,尤其是情感的初傷最為相似。
她和世間所有被情所傷的人一樣,在回憶,在痛苦,在心涼。
如今,她在街頭。
車來車往,人來人去,匆匆不留影。
文憶情縮了縮露在外面的臂膀,突然覺得好冷。
那從心底發散的寒冷終於還是一瞬間席捲而來了。
縱然是不冷的天,還是讓她冷的牙齒打顫。
甚至,忍不住將指甲嵌進手心!
「冷凌風,冷凌風……」
玩弄一個人,原來就是如此的好玩麼。
這只怪我自己無能,被你的外在花樣所欺騙,原來,全是因為我這個人挺好玩,全是因為我這個活該吧!
我活該這樣,對不對?
眼淚是情緒的附屬品,很多時候就算沒有想哭的意思,可是眼眶還是會很不配合的讓淚腺開始發達。
文憶情沒有順著在路邊蹲下,而是哆嗦著身子,任由著眼淚從眼眶中滑落,一滴一滴的離開她的身體,她開始邁動腳步,一步一步的走著,雖然,她完全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目的地到底在哪裡。
之前那逃也似的離開,並沒有讓她強烈的自尊心有絲毫的生機,那最後一句彷彿充滿理所應當的冷嘲,也沒有讓她如今多了一絲喘息的能力。
文憶情,你?何必呢?
當初自己捫心自問的憑什麼三個字,如今終於給了你最後的結局,憑什麼……
失人又失心。
……
晚上十二點三十分,文憶情終於找了一家賓館入住。
她之前租的齊譚家的房子自從被冷凌風要求搬進別墅的時候就去退了,雖然齊譚父母挺喜歡她,但是如今,她也是完全不會回去的。
想到了,卻沒什麼心思。
這種時候只想一個人待著,被黑暗掩埋也好,被抑鬱覆蓋也罷,也就如此了。
天空早已經漆黑一片,微微開窗,涼風入駐。
文憶情有點虐自己的心,泡了澡就待在窗邊吹風了。
房間沒有開燈,卻有絲絲的月光越過大開的窗門,讓房間有些光亮。
文憶情自嘲的微微勾唇,半靠在窗口,暗道此刻她略顯單薄的背影絕對有幾分像是電影裡演的那般了吧,特別是這樣靠在這裡,是不是有種要跳樓的意思?
這樣一想著,她便是往著下面看去,十七樓的酒店房間,往下看去足夠讓人暈眩。
她?真是瘋了?
被內心煎熬的快瘋了吧!
而老天也果真不會眷顧她,哪怕是在這種時候還是連一絲的憐憫都不給!
雪上加霜的事情還是來造訪了。
好不容易睡過去,半夜噩夢驚魂,她夢到了好多好多的喪屍,她被圍攻了,上下左右都沒有出路,睡夢中,她喘息濃重,呼吸都快摒棄,全身的冷汗更是涓涓的開始流淌!
文憶情咬著牙,直到自己被一隻喪屍抓住,就要咬住的剎那才尖叫的從夢中醒來!
喪屍,噩夢!
本就已經被情緒所打擊的虛弱到不行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
文憶情口乾舌燥的發現自己現在睜開眼睛都覺得困難。
眼皮越來越重,她努力的撐起身子要去弄杯水喝,可是身體脫力的厲害,文憶情一下子重新跌倒在了床上。
她真的明明是不想睡覺的,可是……她的眼皮怎麼都睜不開,就好像全身力氣都消失了似的,全都不見了,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
她掙扎的抬手,卻又落下,最後也只能無力的喘息希望這種狀態早點過去。
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文憶情都快覺得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的時候,本就放在床頭的手機竟然在這個時候響起。
她聽到鈴聲,腦海裡莫名的閃過冷凌風的臉,一瞬間,竟然讓精神一振,身體好似一瞬間就有了力氣,直接從床上奇異的彈起,抓住了那手機。
他麼,是他麼,他打電話來,是要跟她解釋麼,是要告訴他今天發生的所有的事情其實都不過是他想要在他媽媽面前擺樣子,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在演戲麼!
期待,文憶情幾乎是懷著激動的心拿上手機的。
她騙不了自己了,其實,她今天自從出了別墅之後,就一直在想著他會不會打電話給她,一直一直直到現在都在期待著!
只是……
當她的視線觸及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李笙肖三個字的時候,她那突如其來的激盪瞬間被瓦解光了。
若是沒有經歷過,你無法想像當你懷著全部的期待等著一個人電話時候,卻發現好不容易來的電話卻不是你所期待的那個人時候的感覺。
無力,去的快,來的更快。
她連慣性的牽唇角的動作都做不起來了,只是呆呆的盯著屏幕上顯示的李笙肖三個字,唯恐自己剛才是眼花了,看錯了。
李笙肖,這三個字,怎麼都沒有改變。
這三個字,不管她怎麼期盼都沒有變成冷凌風這三個字。
「喂。」她輕微的張開唇角,聲音淡的幾乎聽不出。
目光幾乎是游離的,完全沒有焦點。
黑暗中那原本晶亮的眸子如今已經沒有了璀璨的光束,說是被現實打平,還不如說是她敗給了冷凌風。
她將全部的希望壓在那個男人身上,只是到如今,她得到的東西更多的是絕望這兩個字。
「小情,我聽說……」電話那端,李笙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焦急,好聽的磁性聲線此刻卻一改往日溫潤的平和聲調,反倒是有些急切,只是這急切,文憶情沒有心情注意。
「你聽說什麼了。」文憶情主動接口,這完全是下意識的。
她還是極淡的聲音,這次卻直接讓李笙肖沉默了。
文憶情輕哼,也不掛電話,繼續游離,好似耐心很足。
「你現在在哪裡,我很想你。」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那端那低迷的男聲再次傳來。
似乎,很溫暖,很靠譜。
文憶情迷離的視線微微一凝。
「你在哪裡,我想馬上見到你,好嗎小情,我好想你。」聽她反倒是沒有回答,他已經控制住的情緒微微震動了下,最後,卻還是輕緩的開口。
微微的,這次開口已經帶上了淡淡的急切。
文憶情咬著唇,她不但不是傻子,而且,智商也是挺不錯的,一向沉穩的李笙肖如今會如此不淡定,她已經猜到了什麼,或許,李笙肖已經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消息,知道她的事情了。
她被冷凌風從別墅趕出來的事麼。
文憶情重新躺在了床上,只能沉默。
李笙肖是真的急了,「小情,你說話啊,告訴我你現在到底在哪裡,我要見到你。」
「那麼晚了,明天吧,我要睡了,拜拜。」文憶情直接按了掛斷,此刻的她,就算已經發燒成如此,也只想一個人待著,哪怕說要見她的人李笙肖。
文憶情微微苦笑,天知道她只要一想到李笙肖知道她所有的事情,知道她此刻的慘樣,她就恨不得馬上從他的面前消失!
都這樣想了,怎麼還會想著此刻見到他,讓他見到這樣的文憶情?
坐在沙發上的李笙肖猝然之間從位置上站起,當手機那端傳來嘟嘟的聲音的瞬間,恨不得立刻砸了手機。
他連拳頭都捏的僅僅的,精瘦的手臂上更是青筋暴跳。
砰……
情緒太過激動的他一拳砸向了身後的玻璃。
一瞬間,身後大片的透明玻璃被砸的嘩啦一聲碎掉,而他那只右手也瞬間被紅色的液體包圍。
血色,來襲。
「少爺,你怎麼了,又發病了麼,你」管家幾乎是衝著進來的,可是卻在親眼看到李笙肖的剎那,連步子也頓住了。
少爺,竟然流淚了……
「少爺。」管家靠近,就算心裡再震驚,此刻也做好了一個管家該做的事情。
他從書房外找來了藥和白紗布,要給李笙肖包紮。
李笙肖沒有拒絕,只是直直的站在哪裡,還是如之前那般盯著手機看,一個勁的模樣,就好似著魔了一般。
管家歎氣,索性李笙肖還算配合,任由他弄著傷口。
只是讓他更加擔心的事卻是少爺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少爺,傷口處理好了,那玻璃刺的有點深,傷口還挺深,您還是不要碰酒和碰水了。」
李笙肖沉默半響。
而就在管家以為他不會開口都準備出去了的時候,男人陰翳的眸子突然一閃,開口道:「給我備車,我要馬上出去一趟。」
他還是放心不下她的,縱然她如此直接掛掉電話的行為讓他很是受傷,可是還是放心不下她。
剛才那細碎的聲音沒有逃過他的耳朵,只是剛才他更多的是面對文憶情那般對待時候的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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