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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76章 焦氏 文 / 丫頭一枚

    姚家把娶焦氏的日子定在五月十二,大太太親自打發人來琉璃寺,以姚姒她們還在為母守孝,就免得回去沖了喜氣為由,不讓她們回府觀禮,這樣的小事值當大太太身邊的劉婆子親自跑來一趟,就很有些意思了。

    劉婆子話兒說得漂亮,「不讓兩位姑娘回去觀禮,也是府裡老太太體恤兩位姑娘的意思,這新太太剛進門,萬一給衝撞了什麼的豈不是白白叫人說嘴,這老太太呀,是真的喜愛焦氏得緊,光是這次下聘禮就花了五萬銀子,現如今哪一房不是羨慕得很,都巴結著焦氏呢。」

    姚娡臉上即時就黑了一層,既為著老太太的狠心無情,也為姜氏不明不白的死而抱屈,老太太現在這般的抬舉焦氏,不惜這樣的下她和姚姒的臉子,這讓以後她們見著焦氏不就矮了半截嗎?到底她還存了絲理智,心裡也清楚這劉婆子說這些話來,定是沒安好心。

    姚娡忍著怒火朝劉婆子睃了一眼,劉婆子臉上訕訕的,一邊想著大太太的交待。大太太的意思是,盡量挑撥得這兩姐妹跟焦氏失和,最好鬧得焦氏沒臉,這樣,焦氏即便受寵於老太太,可一進門就跟前面太太嫡出的兩個姐兒鬧上了,說出去名聲上也不好聽,那麼,她做這大嫂的到時出面替焦氏在人前澄清一下,可真是既得了焦氏的好又賣了老太太的乖,反正這姐妹倆如今無依無傍的,不踩白不踩。

    姚姒坐在姚娡身邊,親自端了茶遞給她,又朝她使了個眼色,姚娡這才沒對劉婆子發難。

    「劉嬤嬤喝茶。」姚姒臉上帶著笑,便問起府裡上至老太太下至誠哥兒等人安。

    劉婆子說得口乾,喝了口茶水,有心想再挑撥一番,她心思一轉,便道:「說到這個,府裡最近倒也事多,老太太和老太爺倒好,幾房太太還是老樣子,只是府裡考童生試的幾個哥兒卻不知怎的,到下場那日二房和四房的哥兒沒事,偏五房的三位哥兒拉起了肚子,便誤了進場,為此,五太太狠是發了通脾氣,又求老太太要帶幾個哥兒回京城去。」

    「老太太可應了五嬸娘的請求?」姚娡見劉婆子停下來,忙問她。

    劉婆子見姚娡哪裡還有剛才的黑口黑臉的,心裡有些得意,這兩個姐兒雖說是主子,到底也不敢真的給她臉子瞧的,她故意的又喝了幾口茶,還歎了口氣,這才拖著腔調回姚娡,道:「老太太倒好,只讓五太太一個人回京去,三個哥兒就留在老宅讀書,五太太如何肯,為此再不提回京的事兒。」

    劉婆子頓了頓,一時說得興起,便停不了嘴,又道:「兩位姑娘只怕還不知道吧,二奶奶原本懷相就不大好,姐兒沒足月就生下來,像只小貓一樣大,奶都不大會吃;加上大奶奶前些日子竟然小產了,坐胎都好幾個月了,沒曾想倒發生這樣的事兒,大奶奶要調養身體,這不,老太太便叫大太太管家,大太太好幾年沒碰過家事了,一接手才知道,唉呀,兩位姑娘的月例銀子和四時八節的衣裳頭面,也不知叫府裡哪個黑心鬼給吞了下去,這不,今兒大太太叫老奴來,也是給兩位姑娘賠個禮,往後再不敢叫人短了兩位姑娘的東西去。」

    姚娡聽到這話,自然是對劉婆子有了些好臉色,又道大太太的好,還記得她姐妹倆的事,並賞了個荷包給劉婆子。劉婆子拿在手上掂了掂,心裡很有些看不上,到底還是收在了懷裡,又把娶焦氏進門還費了哪些花用,姚家又是如何給焦氏的各種抬舉都叫劉婆子說了個遍,眼見著天色不早了,劉婆子才離去。

    姚娡與姚姒兩人才重重吐出幾口濁氣。

    「姒姐兒,你說大太太這安的是什麼心,難道咱們看上去就是個好惹的不曾,叫誰都想要咱們回府去鬧上一回,真是欺人太甚!」姚娡在劉婆子走後,一口濁氣吐出,也不能吐盡她心中的憋悶。

    「姐姐何需為著這些人動怒,就當是看猴兒耍了一場戲就成。」她拉了姚娡向裡屋走,屋裡早已換上了夏日輕薄的帳幔,涼風習習吹來,她和姚娡坐在了靠窗的榻上,很是正色的對姚娡道:「大太太在咱們面前挑潑,其目的不外乎要咱們出頭去鬧得焦氏沒臉,她好撿漏在人前做好人,既討好了老太太又讓焦氏對她心存感激,這一慣是大太太的手法,才管家就知道有人扣了咱們的份例,這是想對咱們賣個好呢,好歹要出點利讓咱們上鉤不是,姐姐若連這點也看不透,往後只怕還有得氣受。」

    姚娡雖說成熟了不少,但這脾性卻沒見長,每每被姚府來人受一番氣,姚姒今兒索性把這話挑明了,道:「姐姐,咱們志不在回姚家,今後你我自有去處,我安排姐姐學管賬理家,無非是希望姐姐將來能在內宅獨當一面,事事不依賴旁人。」她見姚娡有些動容,便歎了口氣,「咱們的心太小,裝不下那麼多的委曲和不甘,何不只把那對自己好的有用的裝滿了,自己有了本事,便能心安的活著,這才是往後姐姐該想該做的。」

    姚娡聽得很是動容,好半晌才哽咽道:「這些道理姐姐從前不明白,總覺得姚家欠娘的,也欠了咱們的,咱們又做錯了什麼,他們憑什麼苛待咱們,你我姐妹這些年有爹等於沒爹,我是氣,更是不甘。如今聽了你這一番話,往後我再不會為著那邊的任何人動氣,姒姐兒,枉姐姐癡長你幾歲,卻沒你看得透。」

    倆姐妹平素各忙各的,雖說相依為命,但似這般的交心說話,已是許久不曾,姚姒有心不叫姚娡長歪了去,只把那些上進勵志的話來磨她,又把上一世她聽到的一些內宅事例說給她聽。

    有了這一遭,當姚府再使人來見她姐妹倆,說是焦氏要去廣州府,臨走之前要來見見她們,姚娡對著那自稱是焦氏身邊的柳媽媽很是客氣,從容淡定的與柳媽媽周旋了一番,外人看來到很是得體。

    焦氏十二進的姚家門,十五回門,十六便開始打點行裝,待收拾了三四日,嫁妝都沒拆開,便又打包全部運到廣州府去。待到五月二十那日,焦氏一大早的就讓人先行來琉璃寺打點,等到中午時分,連她帶丫頭婆子一行足有十幾二十來人,先給寺裡各處添了香油錢,又拜了菩薩,這才來到姚姒她們住的小院子。

    姚姒打眼一瞧,焦氏倒是識趣,只帶了柳媽媽和另外四個俏麗的丫鬟進屋來,其它人都候在屋外。

    姚娡領著姚姒及一眾丫鬟迎了焦氏進堂屋,焦氏臉上含著笑,帶了幾分羞怯,她的年紀只不過比姚娡大兩三歲,名份上卻是姚娡的繼母,三人見面自然少不了尷尬。

    焦氏被迎進屋,蘭嬤嬤帶了四個丫頭忙著上茶,姚娡帶著姚姒當作一屋子的丫頭婆子的面,便給焦氏福身請安,嘴裡喊了聲:「給太太請安!」

    焦氏忙虛扶了一把,口中忙道:「往後都是一家人,哪裡需要這麼多禮,快快坐下,咱們說會子話。」

    姚娡便拉著姚姒在焦氏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主位上卻是空著。

    姚姒得空打量了一眼焦氏,只見她今日裡穿了件真紅繡花緞面的長身褙子,挽著元寶髻,頭上遍插珠釵,下面是黛色的馬面裙,裙擺搖曳時卻只看到那雙高低鞋的鞋跟,光是身姿瞧著就曼妙動人,十七八歲正是琦年花貌的年紀,她本就生得不俗,一張芙蓉面特地描眉點唇,又恰到好處的含了幾分新婦的嬌羞,真真是明艷萬芳,只是她那雙眼似蒙著屋霧般叫人瞧不大真切。

    許是見人打量她,焦氏朝姚姒笑了一下,便道:「你是姒姐兒吧,才一陣子不見,就長高了許多,瞧著倒不像之前一團孩子氣」見姚姒只含了淺淺的笑,焦氏便朝姚娡道:「那會在老太太的屋子裡,就數娡姐兒最是安靜,如今看來,娡姐兒卻越發出落得水靈了。」

    「太太誇讚了!」姚娡惜言如金,末了就叫焦氏用茶。

    焦氏從善如流,果真端起茶盞挽了一口便放下,便又問她們在寺裡可還習慣等,言語溫柔含量著恰當的關切,姚娡只乾巴巴的回了句「一切都好,多謝太太關心。」

    姚娡這樣的冷淡,聽在焦氏耳中自有別意,她的眉微微皺了一下子,卻很快就隱去,她卻裝作撫衣袖的時候,朝她身邊的柳媽媽看了一眼。

    焦氏這個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姚姒的眼晴,她本就對焦氏有防心,再加上焦氏今兒來寺裡這麼大的動靜,她倒是有些猜測。看來,接下來柳媽媽要上場了。

    屋裡一時靜下來,柳媽媽便站出來,朝門口一個手拿托盤的丫頭招手,那丫頭便走到焦氏跟前,柳媽媽便朝姚娡笑道:「來之前,老太太拉著太太交待了好些話,雖然太太大不了你們多少,但如今太太既已進門,母女名份已定,老太太的意思是,咱們姚家詩禮傳家,自然禮不可廢,兩位姑娘這就來與太太見禮罷。」

    柳媽媽說完話,便一迭聲吩咐人把跪墊擺在焦氏腳邊,又來扶姚娡.

    柳媽媽說的這見禮,自然不是一般的福身行禮,而是行大禮,要跪下給焦氏叩頭,而柳媽媽又來強行扶她,姚娡既不情願又有些惱怒,正要甩開柳媽媽的手,卻見姚姒站起身來,朝柳媽媽伸手,笑道:「老太太最是個知禮數的,平素就一向把規距看得比天大,今兒太太好心來寺裡來望我和姐姐,我和姐姐自然是要向太太行禮的,不過嘛,太太來時,老太太必定還交待了旁的吧。」

    她拉了柳媽媽朝焦氏走了兩步,望著焦氏道:「太太必定知道,我母親的長生牌位也供在寺裡,正好就在旁邊的屋子裡,太太前幾日打發人來時,我就同姐姐說了,太太是個知書識禮的,必定會來寺裡在我母親靈前行禮,果不然呢,今兒可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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