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張大花以為侄子已經被何桃收養了,心裡沒了牽掛,每日在家裡老老實實地幫助婆婆小陳氏料理家務,第二天下午得空了才走出家門,尋到了往日交好的媳婦子聊家長裡短。
那媳婦子張嘴就說起了最近兩天村裡的兩件大事,她說起何桃就一臉瞧不起的樣子,嘴巴一別道:「……就跟別人沒懷過孩子似的!聽說才兩個月呢,誰懷上了不得等滿了三月才往外說的啊,就他們家輕狂,也不怕風大折了舌頭,倒時候胎沒坐穩鬧大笑話!還到處跟人說她要有兒子了,也不怕再生個賠錢貨!要我說啊,他們倆口子都是沒福分的,就算轉了命又如何,最多是不害人了,可是啊還是比不上咱們這樣的人,說不準命裡就是沒有兒子的命!還不如乖乖地收養那個娃娃!我看那孩子雖然瘦了點,可是模樣還算周正,也不到記事的年紀,他們卻看不上,這不就是便宜了容老四兩口子了!」
張大花一聽到她說何桃懷孕就覺得事情出了偏差,聽到後面自己其實也猜出來了,可是還是不死心,心存僥倖地確認:「啥意思啊?那個娃娃是咋回事啊?」
「這事你都不知道?!幾天前啊,大半夜……」,那媳婦子把之前半夜發生的事情說了。
張大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先是一愣,然後破口大罵起來:「咋能容老四家了啊?裡正這不是害了人家孩子嘛?!」
那可是她親侄子,老張家最後一滴血脈了啊!
那媳婦子也是容氏一族的,她自己生的三個男娃都不到五歲,說起來也是在過繼人選之中的,裡正用那個來歷不明的孩子解了這個局,她是打心眼裡覺得裡正這事情辦得好的,聽到張大花那麼說,她便不高興了,甩開了張大花的手道:「這話咋說的?誰害了他?!他家裡人都不要他了,隨便就那麼一扔了,裡正他老人家可是給那娃娃找了條生路呢!」
張大花也不理她了,站了起來往家裡走去,走了幾步她有轉過身,直接往容老四家的方向去了。
她心想,何有棟本來就不在乎張繼的死活,回去跟他說了也是白說,還不如先斬後奏,先去把張繼帶回家去,公公、婆婆都是心軟的人,再加上她手裡還捏著十兩銀子,到時候好言好語好好地求一求二老,他們準定會同意把張繼養在何家的。只要公公婆婆發了話,何有棟也就沒話好說了!
張大花邁著大步子,腳下生風,一刻鐘不到就走到了村尾的竹林邊,好巧不巧地她正好看到了何有棟!
張大花見何有棟站在高寡婦門前居然一絲也沒多想,反而自己心裡發虛,以為何有棟是在這兒等著她,不讓他去容老四家看張繼。她唯唯諾諾地喚了一聲:「他爹……」
何有棟是正要敲門的,聽到媳婦的一聲喚,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張大花的底氣不足在他聽來卻是傷心欲絕,他心裡就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最終還是被發現了!
一開始只是圖新鮮。他從隔壁村一個癩子那兒聽說了高寡婦在床上是如何如何地**,心裡耐不住就爬了高寡婦的牆。一開始高寡婦還「抵死不從」,他一心想嘗嘗所謂**的滋味,厚著臉皮三番兩次地來勾搭,高寡婦這才從了他。
嘗到滋味以後,他覺得自己那幾年夫妻生活都白過了,跟花樣百出的高寡婦比起來,張大花就是塊破木頭掉的假人似的,他沾上了就戒不掉了,一味地沉迷其中。
那時候正巧大周氏癱瘓了,管不住張大花,他邊扮起了好丈夫,讓張大花三天兩頭地回娘家照顧患病的爹娘,而他也樂得有這個空閒與高寡婦顛鸞倒鳳,好不快活!
為了能長久地享受這蝕骨**的滋味,他甚至還一度有過要把張大花休掉改娶高寡婦的念頭!
不過這念頭來得快,去得也快,自從他發現口口聲聲說等著和他做正頭夫妻,不再跟別的姘頭牽扯的高寡婦瞞著他偷會他人後,休妻再娶的念頭就一下子沒了。張大花雖然是個木頭,可是這個木頭卻不會給他戴綠帽子,也不會哄著他幫忙寫小紙條幽會他人!
如今他就把高寡婦當成是個消遣,興致來了就來見上一面,其它時候麼,該過什麼日子就怎麼過。
從張家婆子去世到大周氏過世這一個多月,他幾乎是時時刻刻都與張大花在一起的,根本不得空閒,而且,又身在孝期,到了晚上也是不能行夫妻之事的。
他曠了一個多月,心裡早就燥得不行了,這才趁著張大花出門的時候溜了出來,誰知道就被張大花逮了個正著啊!
咋辦?何有棟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一時間什麼主意也想不出來,他乾脆把心一橫,既然之前被何有梁發現過,張大花能發現也是遲早的事情。
他心想,知道了又能咋樣?如今張家兩老的死了,田地也沒了,難道無所依靠的張大花還能跟他鬧和離嗎?看在兒子明哥兒的面上,張大花也不會把這事情捅出來搞得人盡皆知的,說不準還會忍氣吞聲……
就算鬧和離他也不怕,說不準離了這個黃臉婆,還能娶個嬌滴滴的小表妹呢!想起何花家嫁不出去的小閨女周可心,那個如花似玉的臉蛋多勾人吶,也就是何有梁那傻子才不願意娶。
這麼想著,何有棟緩緩地轉過了身子,問了一句:「你都知道了?」
張大花上前拉住他的手道:「知道了,他爹,我真的是放心不下繼哥兒,何桃家就算了,他們兩口子雖然命硬,但是心腸還算好,可是容老四家,哎,他家那麼邪門,我擔心繼哥兒活不下來啊!」
聽到張大花說的跟他擔心的一點關係都沒有,何有棟鬆了一口氣,他向來就是一肚子鬼主意的,憑藉著這短短幾句話就把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知道張大花是為什麼而來,他心裡一喜,又趕緊擺出一副生氣的臉色問道:「那你想咋樣?」
「咱還是把繼哥兒帶回家裡養吧!」
何有棟揮開張大花的手道:「我看你腦子糊塗了!就知道你會這樣子,我才專門在這等著你呢!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啊?不可能!容老四家咋了?容氏族裡每年還給他們幾百斤糧食呢,難道還養不活一個娃娃?你不知道咱們家現在都借糧食過日子了嗎?」
「可是……」
「別說了,跟我回家去!」,何有棟拖著張大花的手臂拽著她往家去。
張大花苦苦哀求道:「他爹,那我,我就去看一眼繼哥兒,就看看,我不帶他回去……」
何有棟本來心裡就發虛,張大花又說了不帶張繼回去,他便就同意了,不過他再三叮囑,讓張大花不准把張繼的來路說出去,嚇唬她道:「你要是說出去了,何桃他們就知道是誰把孩子扔他們家的了,你想想武秀玲,何桃家可是養了很多打手的,惹毛了他們的話你跟我都別想好過!」
張大花同意了,他這才帶著她往容老四家去了。
容老四家沒有院子,孤零零的四間土坯房建在小河邊,窗戶門開著的時候,隔得老遠就能看到屋裡的情景,何有棟拉著張大花一穿出小樹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屋簷下逗張繼的容老四兩口子,張大花正要出聲的時候,何有棟看到了一抹藍色的影子,他以為容家有別人在,趕緊摀住了張大花的嘴。
容氏一族的人來看他們不稀奇,因為族長發話了,讓容氏一族每家輪著去幫忙他們照顧嗣子「容罐」,可是他們倆來就奇怪了,有心人一想就能猜出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正想跟張大花說今天時機不對,明天再來的時候,張大花突然死命地撓他的手,像是瘋了一樣的,他以為張大花反悔了不聽他的話,拖著他就往回走,張大花不停地掙扎,何有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拖出了小樹林。
出了林子,他劈頭蓋臉就罵道:「你做啥?!巴不得別人知道啊?」
張大花卻打著哆嗦說:「容、容、容藍!」
「啥?」
張大花已經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死命地嚥了幾口唾沫後才說了句:「我、我看到容藍、站在門框那,看著繼哥兒……」
張大花怕得要死,擔心侄子的安危想去救他,又怕自己去了也被惡鬼纏上,害了自己親兒子。
「你還是不死心啊?!」,何有棟以為她是在找理由,還是想把張繼帶回何家,拖著她又往小樹林裡去。
張大花抵死不從,無奈男女之間力氣相差太遠,最終還是被何有棟拖進了小樹林。張大花知道何有棟的脾氣,不敢再跟他強了,壓低聲音說:「他爹,我真的沒瞎說,我確實是看到容藍了!」
「你閉嘴!」,何有棟呵斥道:「大白天的哪來的鬼,我看是你心裡有鬼才是。」
張大花沒有辦法,又不能繼續跟他爭辯,想要自己一個人走吧,又擔心何有棟的安危,留下來吧,又怕兩個人都被鬼給纏上了,就這麼糾結著被何有棟拖到了小樹林的出口。
果然,她又看到了容藍!
那個死了幾年的容藍正站扶著門框,探出半個頭,一臉專注地看著屋簷下的容老四兩口子和張繼玩耍。
她感覺到何有棟捏著她的手狠狠地收緊了,知道何有棟也看到了,抬頭一看,果然,何有棟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嘴巴長得老大,像是要尖叫又發不出聲音的樣子。
她正想著該咋辦的時候,何有棟的手稍稍鬆了一些,拉著她往後退了幾步,躲在了一顆大樹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