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維夏,六月徂暑。承元三十年的六月,大荒地多了個降溫神器——游泳池!
不管多熱的天,只要往水裡一扎,立馬驅熱祛暑,神清氣爽。只可惜小心眼的何桃將游泳池和遊樂屋都劃作了「閨閣」範圍,男士止步,大荒地一眾人裡能享受到這個待遇的也就是只有她、何蓮以及雙胞胎姐妹這兩對姐妹了。
一開始,何桃害興沖沖地要做比基尼。因為是私密之物,她只能在晚上躲在房間裡偷偷做,結果就被傅石給看到了,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穿出去」的東西被傅石給重新定義了,成為了閨房之樂的道具之一。穿著這套小衣服被傅石擺弄了成了各種姿勢以後,何桃再也沒臉穿著去跟閨女、妹妹們玩了,一看到她都臉紅心跳各種羞恥。
於是,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了長袖長褲的連體衣作為游泳衣。
當然,她沒忘記建這個游泳池的初衷是什麼,她專門定做了一隻小木船,一米長、半米寬,放進百來平米的游泳池裡大小正好。每天一到下午就把愛玩水的雙胞胎放進船裡,讓她們倆排排坐著,她跟何蓮站在水裡扶著船來回走動,哄孩子的同時又能給身體做造型,借住水流的力量來鍛煉身體,一舉兩得。
她也會邀請雙胞胎的新、老朋友過來一起玩水。
老朋友麼,指的就是容盼兒和傅家二房的傅婷婷、傅靈靈以及傅芸芸這四個小姑娘了。新朋友則是遊樂會那天結識的,兩個跟雙胞胎同歲的小姑娘。一個叫做林小小,是林春芽爹的隔房堂弟的孫女兒。一個叫做徐巧,是村西邊徐家的大孫女兒。認真算起來的話,徐家跟傅家也是有親的,徐巧的小姑姑嫁給了傅石的一個隔房堂弟傅平廣。
何桃對於理順榕樹村的親戚關係已經絕望了,不管是容、林、何三大姓也好,其它小姓也好,都是拐彎抹角地帶著親的。
冬枝、冬葉倆小姑娘現在每天玩得可開心了,因為每天都會有不同的小姐姐來陪她們一起玩水。
人類天生就有親水性,從一開始的精子游泳生存競賽到在羊水裡十月水生水養,小孩子們似乎還殘留著那段時間的記憶,學起游泳來特別的快,小孩子玩了四、五次以後就都學會了最基本的蛙泳,連雙胞胎都會狗刨一段距離了,只有何蓮依然還處於浮起來以後屁股撅在水上下不去的階段。
現在她就這樣子撅著屁股浮在水面上,四肢慌亂地划動,劃了幾下以後就開始撲騰了,何桃翻了個白眼把她拉了起來。
何蓮一邊歪腦袋倒耳朵裡的水一邊道:「我覺得我這輩子都學不會游水了!」
「學不會就算了,反正咱家也不是靠著打漁為生的。」,何桃已經完全放棄了教何蓮游泳了。
何蓮上了岸,坐在岸邊跟何桃聊天。
「我覺得何有田真的挺倒霉的,你看,他這都挨了三次打了,第二次就不說了,第一次和這一次都是一樣的,莫名其妙地就挨了打,幸虧這次他運氣好,只是被打傷了腳,腿沒斷,要不然,他又得當瘸子了!」
何蓮的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她是感慨何有田的霉運呢,還是覺得遺憾何有田沒有成瘸子。
「啥叫做莫名其妙地挨了打啊?!」,何桃扶著小船在水裡走動,邊走邊說:「天底下就沒這麼巧的事,準定是他得罪人家了唄,不然別的人咋就不挨打……」
「不過,他也算是厲害啦,居然真的考中秀才了呢!」
「這個倒是真的,我還真沒想到他能中。」
「大姐,你為啥一定要念宗去吃酒席啊?」
何有志和何有田雙雙中秀才,尤其是何有志還成為了貢生,何氏族老們決定由族裡出銀子大辦宴席,慶祝這個天大的喜事。何桃得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讓傅石記得提前去接念宗回來,明天一起去吃酒席。
「自然是為了念宗好咯!」
鎮上的夫子也是秀才,何有志也是秀才,但是這秀才和秀才還真不一樣!何桃打算吃酒席的時候探探何有志的口風,看看能不能乾脆讓念宗跟在他身邊學習。一來嘛,算是給念宗找個了家庭教師,單獨指導總比大鍋飯來得好,二來嘛,念宗跟在一個有前途的讀書人身邊也能擴大眼界,多見識一些總是好的。
何蓮突然很感慨地說:「不過,那個陳嫻娘的運氣就太差了,都等了這麼久了,偏偏在有志哥中秀才後死了!哎,真是……」
何桃也點頭:「確實是運氣不好!」
陳嫻娘是何有志的未婚妻,是何有禮妻子陳慧娘的堂妹。陳嫻娘的父親早年還是在太叔公門下開的蒙,二十多歲中了秀才,如今四十多了依然在為了舉人的功名苦讀。不過陳家是耳東村陳大戶的本宗,家資富裕,到也供得起。陳父自己是讀書人,家中兩兒三女的結親對像全都選的是讀書人,其中最為得意的就是何有志這個未來二女婿,簡直是當成了親兒子一般的疼愛。這次何有志參加考試之前,陳父還特意送來了二十兩銀子給他做路費。
當年倆家就有約定,只要何有志過了童生試就舉行婚禮。何有志中秀才的消息一傳回來,陳家就開始在歸攏嫁妝了,再接著又傳來何有志成了貢生的消息。
下人稟告的時候,陳嫻娘正在吃果脯,一聽高興壞了,這一高興就嗆氣了,果核堵住了氣管,施救不及時,就這麼就去了!
所有人聽說這個事的第一反應都是,開玩笑吧?肯定是有人見著她要過好日子了,編排的閒話!直到陳家掛出了白幡,設了靈堂,大家才真的相信了,都說陳嫻娘福薄受不起這種好運。
何桃一開始聽說的時候還很小人地猜測過,何有志這是未到中年就遇到了中年男人的三大喜:陞官、發財、死老婆,肯定心裡正樂著呢!
她哪兒知道,何有志因為這事頭都大了。
按照陳父的說法是,大禮都已經過了,陳嫻娘就算是何家的人了,要讓何有志把和陳嫻娘的牌位迎回去,享受何有志後人的香火供奉。而陳母則想的更遠一些,想讓何有志娶了陳嫻娘的妹子陳福娘。
何有志回來還不到十天,陳家就來了三、四撥人了,一定要何家給個明確的說法。
酒宴這天,陳家人也到了,面上是都是客客氣氣的,還帶著笑,可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們臉上的笑並不真心,十分勉強。不過,大家也都能理解,畢竟人家剛剛沒了一個閨女嘛。
理解歸理解,何家人也不會因為同情他們就減了一絲高興,該笑的笑,該敬酒的敬酒,席面上熱熱鬧鬧的,何有志和何有田被熱情的族人們灌得差點就當場趴下了。
酒席散場以後,何桃才找到機會跟何有志說話。她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何有志聽了也沒有直接拒絕,道:「阿桃,如果是一個月前你跟我說這個的話,我肯定一口就答應下來……原本我是打算回來成親,然後帶著嫻娘一起去京城的。現在情況,我是一個人進京的話,肯定也不會租房了,直接去住國子監的宿舍。而且,我從小到大,家裡的情況雖然一般,可是家務事我也是沒咋沾過手的,這次出門也是我大哥一直跟著照顧的。我照顧自己一人還好說,要再加一個孩子的話就……」
何桃很豪氣地說:「有志哥,如果你願意帶上念宗的的話,租房子的銀子我給出,而且,我再給你添兩個人僕人,一個書僮、一個僕婦,照顧你和念宗日常生活。」
何有志被何桃的財大氣粗給嚇住了,直愣愣地看著何桃:「阿桃,你啥時候這麼富裕啦?」
又是出房費又是買僕人的,這口氣可不小呢!
「嗯,那個啥,不是我,是傅石,嗯,」,何桃先是結結巴巴,越說越溜:「應該說是我二叔做生意很在行,這兩年也小賺了一筆銀子。再說了,窮啥也不能窮教育嘛,為了孩子,花點銀子算啥啊!」
何有志突然很八卦地問:「我說阿桃,你該不會真的是打算收養念宗吧?我可是聽說了不少這方面的傳聞的……」
何桃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虧你還是讀書人呢,咋也聽風就是雨了呀!我只是覺得,你不是也說了嘛,念宗是個好苗子。既然他有這個天分,家裡也有這個條件……」
「這倒也是。」,何有志點點頭。念宗的天賦確實好,不應該留在柳樹鎮給埋沒了。
何桃咧嘴笑:「那你就應下來唄!我也不是要你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帶著念宗,京城那邊的學堂肯定是比咱們這的要好的,而且能選擇的也多,你到時候幫他選個好的私塾,讓他去讀就是了。只要偶爾指點指點他就行,等你回來參加鄉試的時候,再把他帶回來。」
何有志沉吟半晌,然後點頭道:「行,那我就佔這個便宜了!」
京城租房的開銷不小,何桃願意承擔的話,族裡也能省下些銀子,留著作為以後他參加鄉試、會試的花銷。
「說啥佔不佔便宜的啊!如果不是有你的話,我這銀子想花還找不到路子花呢!」,何桃咧著嘴笑了,想起剛才何有志八卦的樣子,她也忍不住八卦了一下,問道:「哎,我說,你打算咋辦?是要娶你未婚妻的牌位呢還是娶你未婚妻的妹子呢?」
何有志長歎了一口氣。
陳家是很傳統的耕讀世家,規矩甚嚴,他與陳嫻娘定親五載也沒有見過對方長什麼模樣,更談不上有感情沒感情的,陳嫻娘也好,陳福娘也好,對他而言都只是個名字而已。
他自己偏向於娶陳福娘的,反正娶誰不是娶啊,娶個牌位回來以後還得再娶個人,耽擱時間!可是何富庭卻覺得他完全可以娶個更好的……
「這事很難嗎?」,何桃很好奇地問。
「我跟我爹還沒商量好……」
何桃斬釘截鐵地說:「你爹準定是讓你娶個更好的!」
何有志瞥她:「……」
何桃挑挑眉毛道:「而且還苦口婆心地勸你,這都是為了你好!」
何有志苦笑:「可不就是麼!」
「我聽說京城那邊的官多,還分啥派別,為了拉攏有前途的學子,經常用的招數就是結親!」,何桃慢騰騰地說:「這種事你應該比我清楚吧!我覺得吧,你最好是在有媳婦的前提下去京城,別到時候就稀里糊塗地就被做了媒,還沒當上官呢就被打上標籤了!」
何有志一拍掌道:「阿桃,沒看出來啊,你還有這個見識啊!」
「別小看我,說不準以後我還是狀元郎的養母呢!姐提前準備著,免得以後自己還不知道呢就給念宗捅了簍子……」
「……這話你還是別跟念宗說了,就像之前你說的,給他太大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