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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九章 扣壓 文 / 西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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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聲脆響,就像是西洋玻璃被敲碎的聲音,一隻腳鐐似冰塊被鐵錘擊碎,散成幾十塊碎屑掉落腳下。

    武岳陽擔心發生意外,盯著魏芝祥雙腿,稍稍向後躲閃,只見精鋼腳鐐竟也和鐵鏈一樣,輕易被天蓬尺輕易敲碎。他心中驚喜交加,卻又想不通這麼結實的精鋼腳鐐,在這根灰突突的木棒下面,怎麼竟脆弱如斯?

    「霍霍。好,好哇!」魏芝祥笑道,「快把這個也敲碎!」魏芝祥說著將另一隻腿向徐鳳春挪近稍許。

    徐鳳春如釋重負,又舉起天蓬尺,「大師兄小心了!」

    伴著第二聲脆響,徐鳳春將魏芝祥另一隻腿上的腳鐐也敲碎了。

    「霍霍霍霍!」魏芝祥雙腿交錯,如踩了一隻風火輪,他化成一片幻影,在船艙中四處飄忽移動。

    徐鳳春捻了捻碎成瓜子大小的碎鐵屑,又摸摸光滑平整絲毫無損的天蓬尺,連連咂舌搖頭,滿面的不可思議。

    魏芝祥在徐鳳春面前停下,一把抓起天蓬尺,「老四,今日便是你我重生之日!」

    徐鳳春拾起地上的六稜鐵棍,在木桌上放好,將手臂平放上去。魏芝祥兩下敲碎手銬,將徐鳳春雙臂解放出來。

    魏芝祥憑空揮舞幾下天蓬尺,呼呼生風,「走!咱們親自回去搜那妖婦出來。我要好好找她老人家討教一番。倒要瞧瞧,她失了利器的優勢,還能跋扈什麼!」

    「她怕是早去得遠了。」徐鳳春道,「她既然得知了十三師叔未必死去的消息。憑她的性子,便是有一絲希望,也會滿世界尋找十三師叔,直到尋到為止,絕不會罷休。」

    魏芝祥將天蓬尺向下一頓,天蓬尺插入艙底木板半尺餘深,似墓碑一般立在地上。

    「這根木頭的神奇之處,你也看到了。誇它『寶物』二字,可過分麼?」徐鳳春搓揉著被鐵銬束縛了十二年的雙臂道。

    武岳陽連連笑道:「不過分不過分。」

    「只是這寶物到了你手中,不知是福是禍。按理說,你二爺爺不該給你此物。」徐鳳春皺眉說道。

    武岳陽見魏芝祥和徐鳳春解除了手銬腳鐐,心中疑惑也得到解答。他有意盡快上岸去,一為騎馬追趕特務頭子馬三,畢竟水路相較陸路過於緩慢;二為避開魏、徐兩人,武岳陽總覺著這兩人喜怒無常,有種伴君如伴虎的感覺。他看了一眼杵在艙底的天蓬尺,說道:「既然兩位伯伯已經脫困,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咱們也都已講清楚。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兩位伯伯送我們上岸吧。這根天蓬尺,雖是寶物,卻於我無用,不如送給兩位伯伯。它原本就是道家之物,到兩位伯伯手中也算是物歸原主。」

    「你倒大方。這根天蓬尺原本是宋徽宗征花石綱征來的一方奇異的陰沉木,此木掘於金沙江河岸,出土之日天降異象,晴空霹靂。整株陰沉木都被雷劈成焦炭,唯獨留下這麼兩尺長的一段木芯。宋徽宗趙佶找來能工巧匠打磨平整,親自刻字,這幾個瘦金體的年號,旁人可模仿不來。話說回來,你肯送人,你二爺爺怕也不會同意。」徐鳳春不等武岳陽回話,扭頭向艙門外喊道:「別偷看了,你們幾個進來。」

    姚青、騷猴兒和麻耗子推門進了船艙。老孫仍舊蹲在艙外,假裝沒聽到,一雙賊眼卻不停向船艙內偷瞟。

    徐鳳春瞧著這幾人進艙來,手指從桌上摳下一塊木屑,扣指彈出,木屑「砰」地一聲,擊中門板,艙門隨之關閉。徐鳳春手中捧著鐵木魚,不停地摩挲著。他眼望武岳陽,目光逐個從麻耗子和騷猴兒臉上滑過去。最終於魏芝祥對視一眼。

    「你先挑吧,到了我這,哪個都一樣。」魏芝祥沒頭沒尾說了這麼一句。

    四個少年男女被徐鳳春瞧得心裡發毛,相互看看,都搞不清楚徐鳳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四人噤若寒蟬的模樣惹得徐鳳春啞然失笑,「怕個什麼?你們幾個助我師兄弟脫困,我師兄弟倆還能吃了你們不成!」

    武岳陽一夥兒沒人吭聲。

    「聽說你們幾個娃娃要找什麼人報仇,而且那個人好像還是個特務頭子。」徐鳳春稍作停頓,發問道,「憑你們幾個,能成事麼?」

    「能成事要去做,不能成事,也要去做。」武岳陽遲疑了一下,鄭重道。

    「霍霍霍霍。」魏芝祥連連怪笑。

    「我的本意是留下你們,踏踏實實跟我們兩個老傢伙學幾招本領,也好過到江湖上不明不白地丟掉小命。可眼下瞧這架勢,明顯留你們不住。這樣吧,送你們到重慶,從重慶到南京,有火車還走什麼水路?你說呢大師兄?」徐鳳春不顧武岳陽四人是否同意,轉頭問魏芝祥道。

    魏芝祥沉吟片刻,說道:「灘口碼頭上的事,你不管了?你不是與那曹隊長約好了麼?」

    「我已讓郭子送信回去,碼頭上的事遲幾日也不妨,倒是這幾個小祖宗讓我頭疼。」徐鳳春「錚錚」地彈了天蓬尺幾下,盯著武岳陽四人,滿面陰沉道。

    武岳陽硬頭皮道:「兩位伯伯……」

    「你別多說了,我們師兄弟向來不白白受人好處,趁著這幾日路上的空閒,索性傳你們幾招日後行走江湖用以保命的本事,你們幾個,不怕吃苦的盡可以留下,若吃不得苦,去艙外等候便是,我們也樂得清閒。」徐鳳春打斷武岳陽道。

    騷猴兒立即轉身向艙外走,走幾步又回身來,悄悄拉了拉姚青衣袖,沖姚青擠眉弄眼,連連使了幾個出去的眼色。姚青狐疑地看看徐鳳春和魏芝祥,隨騷猴兒出了船艙。

    徐鳳春目光越過武岳陽,問麻耗子道:「你想好了,我說的吃苦可不是唬你們。這幾天還不扒你們一層皮!」

    「我想與你學打暗器。」麻耗子道。先前麻耗子瞧到徐鳳春和丁敏打鬥,自然見識到他將竹籤當暗器勁射出去的威力。這時見到機會,毫不猶豫就準備跪下拜師。

    麻耗子兩膝微曲,「噗噗」兩塊木屑擊中他左右膝蓋,麻耗子向後退了一步,險些跌倒。他抬頭愕然看著徐鳳春。

    「教你幾招,又不是收徒,拜師禮就免啦。」徐鳳春微微笑道。

    武岳陽見徐鳳春這算是同意了指導麻耗子,自己也就不用挑了,他沖魏芝祥一拱手,還未說話,魏芝祥搶先阻止道:「我不教張家的人!」

    不待武岳陽有所反應,魏芝祥輕拍座椅扶手,如一陣風竄出船艙,將門後偷聽的騷猴兒一把按住,揪住後背衣服,拎狗一樣將他拎回船艙。

    「放開我!放開我!操他奶奶個爪兒……」騷猴兒大叫大嚷,手腳亂抓亂蹬。可他哪裡掙得脫?他話未說完,被魏芝祥橫著摔在甲板上。

    騷猴兒被摔得岔了氣,眼冒金星,面色痛苦,張著嘴說不出話。

    「你教那一個,我教這一個。」魏芝祥說著踢開一塊方形蓋板,露出下面黑洞洞的底艙。

    騷猴兒喘勻了氣,立即罵道:「小爺本事大著呢,誰要跟你學……」

    「不學也要你學!下去!」魏芝祥一把將騷猴兒推下底艙。

    隨著「噗通」一聲,艙底接著傳出騷猴兒「哎呦哎呦」誇張的慘叫。

    牛不飲水強按頭,哪有師傅強收徒弟的道理?武岳陽擔心騷猴兒摔傷,要去底艙口查看,忽然魏芝祥抓起蓋板舉起,縱身躍下,並順手將蓋板封住艙口。

    姚青追進艙來,徐鳳春橫跨一步擋住她,不讓她去揭開蓋板,「能得到大師兄指點,是他小子天大的福氣,多少人求也求不來!」

    「誰知道你們耍什麼陰謀詭計!」姚青鳳目含煞,一個箭步到武岳陽身後,眨眼間將武岳陽腰後別著的盒子炮抽出,單手撥開保險,食指勾住扳機,瞄準徐鳳春眉心,冷冷道:「速速送我們上岸!」

    武岳陽哪想到這麼一瞬間,竟突生變故。他手足無措,一邊想要奪回盒子炮,一邊又怕姚青情急開火,慌忙張開手,擋在彈道上,「有話好好說,先把槍放下……」

    姚青退後兩步,「你滾開!」她在藥鋪吃過武岳陽的虧,心裡謹慎了許多,故意拉開和武岳陽的距離,提防他耍詐奪槍。

    武岳陽想不起槍裡的子彈自己有沒有卸除,他猶豫著沒動。徐鳳春捋鬚呵呵笑了兩聲,手臂放下之際,砰砰彈出兩枚碎木屑。木屑帶著風聲從武岳陽手掌旁飛過,一枚擊中姚青手腕太淵穴,一枚擊中她臂肘曲池穴。

    姚青只覺整個右臂一陣酸麻,嚶嚀一聲,手中槍噹啷落到地上。

    武岳陽趕緊搶回盒子炮,合上保險,退出彈夾。裡面還有三顆子彈。

    徐鳳春沒事人一樣看一眼麻耗子,問道:「你甩飛刀,可有這個準頭?」

    麻耗子面無表情地搖搖頭,只是一雙死魚眼竟生出艷羨的亮光來。

    「你倆都出去吧,我們師兄弟傳他倆幾招,等到了重慶,自然放你們上岸。」徐鳳春抓起鐵木魚來,捧在手心,一手持著精鋼鼓槌,敲了兩下道。

    武岳陽和姚青以目光詢問麻耗子。

    麻耗子翻了翻死魚眼,「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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