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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風雨索家嶺 文 / 西狂峰

    本章字數:3196時間:2014-02-1717:32:51.0]

    這是一封血書,信上字不多,猩紅繚亂的字跡,在陽光下尤其顯眼:

    我等囚於和尚衙門後院水牢,性命無虞。馬氏深有城府,為堅其位,或欲假賊手以除我,其身份可疑,可至縣衙驗其名址以處之。另,賊無意交戰,可私使談判,如能換回我等,不可吝惜條件,萬勿逼迫以絕其心。慎之慎之。

    武岳陽眼珠微轉,暗忖道:「信中說的『馬氏』就是那鐵血團結會的頭領麼?」武岳陽琢磨著,又從胸口掏出另一封信來,信沒封口,他伸手到信封中取信,信還未取出,身旁黑馬忽地希律律躁動起來。武岳陽扭過頭來,竟見前方道路當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麻臉少年。

    「我的天……你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你你你,你幹嘛?」武岳陽成了驚弓之鳥,他哆哆嗦嗦地將信塞回胸口。

    麻耗子悄無聲息地攔在道路中央,他盯著武岳陽的咽喉,右臂微動,袖口露出半截刀柄,他毫不理會武岳陽的問話,只顧給出他的暗語,「黑鞋黑襪黃皮帶。」

    武岳陽傻眼了,麻臉少年分明是在與自己對暗號。他瞅瞅自己,再看看麻臉少年,見到對方正穿著黑色的布鞋,黑色的襪子,並腰扎棕黃的牛皮腰帶,當即靈機一動,對道:「鐵血鐵骨紅心腸。」

    麻耗子木然地眨眨眼,他看到對方自信滿滿的樣子,當即發懵,他手足無措道:「改暗號了?」

    「為防止奸細混進來,暗號早就改了,你不知道?你不會是奸細吧?」武岳陽裝腔作勢道。

    麻耗子拚命搖頭,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印有「中華民國,絕密」字樣的綠皮折子,「有證在此,你的呢?」

    「我……」武岳陽胡亂摸遍了身上的口袋,「我的沒有隨身攜帶。」

    麻耗子眼中閃過一絲凶光,「空口無憑。」

    「要麼你隨我去取好了。」武岳陽縱身上馬,他做好了硬闖的準備。

    「不行!」麻耗子袖口內兩指夾緊了刀尖。

    「你要對暗號,我就對出了暗號;你要看證件,我就答應你隨我去取。你還要怎麼樣,我可是有任務在身,耽誤了大事全由你承擔麼?」武岳陽以攻代守,厲聲責問道。

    麻耗子伸出左手,「把信拿來。」

    「什麼信?」

    「你剛剛看的。」麻耗子不依不饒道。

    武岳陽被他糾纏不過,失去了耐心,提韁繩就要硬闖,這時忽聽到竹林中沙沙作響,餘光看見草叢一陣晃動。「原來這竹林中還藏著他們的人吶!」武岳陽暗道,「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你既然信不過我,這信給你便是。」武岳陽應承著從胸口掏出信來,低頭看一眼,悄悄抿回姚大腦袋的信,只將自己偷讀過的何四的信拽出來,「給你。」他假意遞給麻耗子,卻手一抖,裝作失手,將信甩到路旁。

    麻耗子邁步俯身去拾信,武岳陽突然抖動韁繩,拍馬逃跑。

    麻耗子對武岳陽早有預防,他見武岳陽意欲逃跑,立即揮臂甩出飛刀。

    武岳陽眼見一團亮光飛向咽喉,急忙歪頭躲避,正逢座下黑馬落蹄,將他顛簸起來,飛刀偏了方向,扎到胸口。胸口立即傳來劇痛,武岳陽咬緊了牙,俯身貼著馬鞍,風一般從麻耗子身旁竄過。

    麻耗子又一刀甩出,飛刀刺中馬臀,黑馬受痛,嘶叫著向前飛奔。麻耗子追了幾步,知道追不上,就返回竹林。姚青被捆綁在地上,正不住地掙扎,她見麻耗子回來,停止了掙扎,怒目而視。麻耗子不理她,掏出兩根炮竹點燃,緊跟著竹林傳出砰砰兩聲巨響。

    繞過了竹林,武岳陽瞧著後邊沒有追兵,這才放緩了馬,咬著牙從胸口拔下刀來。他從胸口掏出被飛刀刺穿的苞谷餅,慶幸私藏的這兩個苞谷餅救了自己兩回。饒是有苞谷餅的阻隔,飛刀也刺進胸口稍許,好在傷口不是很大,不用縫合,武岳陽倒出一些消炎粉按在傷口上。馬臀所中的飛刀早被顛簸掉了,武岳陽也灑出一些消炎粉為黑馬療傷。一人一馬傷勢都不是很重,武岳陽收拾妥當,繼續趕路。

    不遠處是個路口,四個持槍的團兵盤查著過往的行人。武岳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算繞過去,左右張望了一番,見遠處的高地和要道上也都設有關卡,只好硬頭皮走上前去。

    「下馬下馬!」四人中的一個黑瘦的團兵攔馬道。

    武岳陽依言下馬。

    「是要進寨子麼?來辦什麼事?」那黑瘦的團兵喝問道。

    「哥哥們辛苦了。我不辦什麼事,只是回家。」武岳陽恭敬地回答。

    「回家?你是誰家的?你家裡大人呢?」另一個臉上長著大痦子的胖團兵湊上前來打量武岳陽。

    「武家,家父武興華。」武岳陽謹慎地壓低了聲音道。

    「武興華?你是武團長家的少爺……哎,真是武少爺!你怎麼這身打扮,我都沒看出來,你們快來看看,真是武少爺!」大痦子胖團兵嚷道。

    「還真是!」

    「錯不了,我看著他長大的……」

    幾個人將武岳陽圍在當中,七嘴八舌說個不停。那臉上長著大痦子的胖團兵又問道:「武少爺,你不是被一個灰袍老頭兒捉走了麼?聽聞那老頭刀槍不入、輕功了得,你是怎麼逃回來的,到底怎麼一回事兒?」

    「這個……說來話長。」武岳陽捂著胸口道,「我有事急著回家去,哥哥們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找哥哥們說話。」

    「要得要得,先回家要緊。」胖團兵笑道。

    「我身上也檢查一下吧,哥哥們辛苦了。」武岳陽作勢要解衣服扣子。

    「不用不用,咱們這是防止天台山的奸細過來踩盤子。自己人查什麼?」胖團兵將武岳陽扶上馬,「快回去吧。」

    武岳陽沖四人拱了拱手,拍馬進了村寨。

    看著武岳陽走遠,胖團兵忽然拍腿道:「我怎麼忘了!武團長隨軍出川守南京去了,他夫人就回娘家去了,武家的院子早借給了咱們團結會,這娃子怕是都不知道哇。」

    「白跑一趟也累不著他,這種紈褲子弟是該吃點苦的。」另一個矮個子的團兵道。

    「那娃子身上好像帶著傷。」胖團兵摸著下巴道。

    「你管那麼多!看那邊又來人了。」黑瘦的團兵迎上去叫道,「幹什麼的?擔子裡放的什麼……」

    武岳陽回到家,站在門口不敢進去,才離開一個多月,武家就完全變了模樣。原本平整的院牆被加寬許多,四角修築起四個垛子,上面站有持槍巡視的哨兵。牆外屢受雷劈的梧桐樹光禿禿的掉光了葉子,已經枯萎多時。門側供人休息的長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兩個站得筆挺的警衛。

    「看什麼看?再看給你抓起來!」門口左側的警衛見武岳陽在門口不住地張望,忍不住出聲轟趕。

    武岳陽憋了一肚子的氣,在外面被人剝衣羞辱、追趕刺殺、呵斥盤問也就算了,如今回到了家,竟也被警衛兵轟趕,他心中暗道:「到底誰是主子?這到底是誰的家?」

    「看你一眼就要抓人?好啊,你抓我吧。」武岳陽挑眉道。

    「嘿,你個小叫花子,你來消遣本大爺?」那警衛上前來就要對武岳陽動手腳。大門另一側的警衛年長一些,他見武岳陽身上打扮雖然破爛一些,可舉手投足不似窮苦出身,而且武岳陽身後矯健的高頭黑馬也不是普通人家該有的坐騎,他當即攔住那年輕的警衛。

    「這位小哥,此地是我們團結會的堂口,敢問你是有什麼事麼?」年長的警衛問道。

    武岳陽急著進院,懶得和這兩個警衛囉嗦,他說:「我們武家什麼時候成了你們團結會的堂口?是我爹同意的?」

    「武家?令尊是……」年長的警衛小心問道。

    「我爹武興華。」武岳陽提步就往裡走。

    兩個警衛沒想到面前叫花子一般的小子就是武團長的公子,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正值兩難之際,院中有人咳嗽一聲,「大公子回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迎出的這人濃眉長臉,正是馬長官的心腹黑狼,他聽到麻耗子傳來的兩聲炮竹暗號,知道必定是天台山又派人送信來了,且麻耗子已經失手,他便立即著手準備再次暗殺。可他哪裡想到來人騎了馬,這麼快就來到堂口,更沒想到來人竟是武團長的兒子。黑狼心中稍作盤算,決定仍按計劃行事,將武岳陽引到東側廂房將其除掉,斷絕掉團結會與天台山和談的一切可能。

    東廂房原本是武岳陽的臥室,武岳陽記掛著母親林淑芳,逕直奔西廂房走去。黑狼在前面領路,發覺到武岳陽沒有跟隨自己,急忙回身召喚,可武岳陽已經推開西廂房的房門。

    林淑芳在武岳陽被灰袍老人張元順劫走後,大病一場,武團長因戰事隨軍出川,林淑芳老父恐女兒無人照應,將她接回娘家,這西廂房就空了下來。武家院舍借給團結會以後,西廂房專門用以存放槍支彈藥。黑狼剛剛清點彈藥數量,還未來的及將門鎖上。

    武岳陽推門進去,濃重的槍油和火藥味撲鼻而來,但見滿屋子的槍支彈藥,一些收拾齊整貼著牆壁擺放,另一些仍成排地碼放在木箱當中。

    武岳陽進到了彈藥庫,黑狼就更有殺他的理由了,他不動聲響地跟在武岳陽後面,悄悄從後腰掏出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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