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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節外生枝 文 / 西狂峰

    本章字數:3354時間:2014-02-1715:34:03.0]

    下山之前,姚大腦袋將姚青喚到跟前叮囑她一路小心。

    姚青微微皺眉道:「爹,你總是不放心我。」

    「不是對你不放心,是有人不願意讓他們下山。」姚大腦袋這話自然是指謝老二一夥人。

    姚青自然能聽懂,她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爹,謝老二和葛師爺他們這些日子走得很近,難保沒有商議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咱們不可不預防啊。」

    「哼,謝老二腦後生著反骨,我一早就知道了,反正大夥兒在一口鍋裡吃飯的時候也不多了,隨他去吧。」姚大腦袋意興闌珊道,「這些以後再說吧,你好好看著這小子下山去,盡早回來,是打還是和,咱們做兩手準備。」

    姚青點頭答應後就押著武岳陽下了天台山。到得山下,姚青拉住了馬,將武岳陽頭上蒙眼的黑布扯去。

    「老老實實把信捎過去,團結會幾百條人命可就看你的了。」姚青跳下馬來,將韁繩甩給武岳陽。

    「我怎麼就不信呢。」武岳陽用手遮住刺眼的陽光,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姚青道。

    「不信什麼?」姚青柳眉輕佻。

    「最初我的確擔心團結會不敵你們天台山,可是,這幾日被你們囚在山上,雖然沒有瞧見什麼,可多少還是感覺到,你們天台山似乎有什麼不利的情況,你們怕著團結會吶。」武岳陽搖頭晃腦地分析道,「所以,我不信團結會的人命掌握在你們的手裡,包括水牢裡何四一夥人,你們可不敢要了他們的命。」

    姚青氣惱,頃刻間粉面含霜。她可不管武岳陽是怎麼分析的,她只是看不慣武岳陽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小人得志、趾高氣昂的嘴臉,「你說我們不敢?」

    「何止不敢,你們連去送信的人也挑不出來一個,你倒告訴我這又是為什麼?」武岳陽笑謔道。

    姚青緊咬著貝齒,直盯著武岳陽道:「你下馬來,把信給我。」

    「好啊,整個天台山只有姚大公子最是有種。」武岳陽探手入懷,去拿姚大腦袋交給他的信。

    武岳陽竟然用「有種」來形容她,姚青簡直氣炸了肺,她伸手去接信,可武岳陽卻不下馬來,他從懷中掏出一團黃乎乎的東西揚手拋給姚青,「接著!」

    姚青接過一看,分明是塊啃了一半的苞谷餅,她甩臂地將苞谷餅扔下,跨步上前攔馬。武岳陽哪容得她近身,他兩腿一夾,用力一巴掌拍在馬臀上,座下黑馬瞬時飛竄出去,轉眼間將姚青甩到後頭。

    武岳陽心情大好,這回可出了一口心頭惡氣,他回身大笑,「哈哈,你來追我啊,棒老二跑得可比馬還快吶!」

    姚青咬碎了銀牙,迎著馬蹄刨起的塵土直追過去。

    武岳陽占夠了便宜便策馬飛奔,他雖然斷定天台山上的山匪不敢將何四一夥人怎麼樣,可是事關重大,他不敢馬虎,何四給他的密信還藏在他的褲襠裡,剛才險些被山匪搜出。他心裡琢磨著,這封信必須盡快送給何四他爹何保長。

    在縣城中何四的貨棧裡,武岳陽曾見到何保長捧著水煙筒靠在貨棧門口的躺椅上曬太陽,他要將密信親手送給何保長就得去縣城,可是武岳陽這時急著回家,他在岔路口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縱馬駛向縣城。

    姚青追到岔路口的時候,馬蹄揚起的塵土已經散盡,她遠遠望見武岳陽拐到去縣城的大路上去。姚青恨恨地一跺腳,「我看你能繞到哪兒去!」她反向奔索家嶺方向跑去。

    很快進了縣城,武岳陽驅馬直奔何四的貨棧。

    何四一夥人被天台山的山匪劫去多時,何四的婆娘失去了男人的音訊,每日寢食難安,他幾次到索家嶺找公公何保長,追問何四下落。何保長遮掩不住,只得告訴她何四被山匪劫了去。何四的婆娘知道男人怕是性命不保,本著破財免災的願望,翻出箱底陪嫁的金銀首飾給何保長送去,指望公公能盡快將何四贖回。何保長怕她承受不了,不敢將聽到的壞消息告訴她,只能反覆催促馬長官早日出兵攻打天台山。

    何四的婆娘整日扒著門框,向外翹望,期盼街口能出現何四的身影。這日清早她聽到街口傳來一陣馬蹄聲,趕緊迎出貨棧門口。

    「四嬸,何保長呢?」武岳陽下馬問道。

    武岳陽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和當初乾淨整齊、意氣風發的書生判若兩人,何四婆娘險些沒認出他來,「他不是在索家嶺麼?幾時回來過?」

    武岳陽暗歎竟白跑了一趟,他更不答話,跨身上馬,撥轉馬頭,抖韁繩絕塵而去。

    何四婆娘高叫道:「你找他幹嘛?」

    武岳陽急著回索家嶺,哪有時間理她,他雙腳一磕馬腹,轉眼間就去得遠了。

    索家嶺這幾日很是熱鬧。團結會很快就要與天台山開戰,馬長官為了便於集權指揮,打亂了團結會之前的村寨家族式結構,重新以射擊、投擲和騎兵的功能性調整分隊,這幾日正抓緊時間操練,索家嶺周邊劃分出幾個訓練場,每日槍彈射擊、刺刀拚殺和騎兵馬蹄聲不斷。同時團結會擔心天台山的前來探查情報,在索家嶺周圍遠近佈置了數十個崗哨,所有靠近索家嶺的販夫走卒,都得經過盤查後才能通過。

    除了這些明地裡的崗哨,馬長官又私自布下幾處暗哨,專門用以截斷來自天台山的消息。那被馬長官稱為「麻耗子」的麻臉少年就奉了命令,到索家嶺東口路旁的竹林埋伏起來。這裡位置極佳,是進出索家嶺必經之地,而且離道路很近,行動起來完全可以出其不意。

    這幾日裡,麻耗子出手三次,殺了三個可疑的過路人。他出手沒有什麼準確的依據和參考,只要感覺來人像是天台山送信的,就果斷出手,他只記得馬長官的命令:寧殺錯,不放過。

    麻耗子在竹林裡趴了一早晨,只見到從索家嶺往外去了些挑送茶葉和菜果的農夫,並不見從外面向索家嶺裡來人。他回身看看用雜草和枝葉草草掩蓋的三具屍骸,琢磨著用不用挖一個深坑掩藏得仔細一些,正猶豫著,忽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麻耗子伏下身子,從草叢間向外觀望,那人很快跑得近了,麻耗子再仔細觀看,發現來人竟是個女子。

    來人正是姚青。

    姚青遠遠望到索家嶺四周遍佈崗哨,道路上多處設卡,她不敢靠近,又瞧到嶺口一片竹林,竹林離路很近,姚青當下決定到竹林等候武岳陽。她想起武岳陽騎著快馬,到時候自己未必攔得住他,就從路邊搬了些枝木、石塊擺在道路當中。

    麻耗子好奇地看著姚青來來回回搬弄雜物阻隔道路,他瞇起小眼,心頭充滿了疑惑,「這丫頭是馬長官另派過來的?怎麼從沒聽說過隊伍裡有這麼一個女成員……」

    姚青佈置妥當,撥開長草,進竹林來。

    麻耗子還沒來得及掩埋那三具屍骸,只在上面鋪了些枝葉遮擋,根本掩藏不住,這時正被姚青看到。麻耗子索性站起身來,側身而立,左肩在前,右腳靠後,整條右臂被身子擋住,袖口漏出刀柄,右手兩指夾住刀尖。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沒有妄動,竹林中驟然變冷。

    對峙了好一會兒,麻耗子率先說話,「黑鞋黑襪黃皮帶。」

    姚青呆愣住,她聽出對方顯然是在跟她對暗語,她哪裡對得出。姚青看了看旁邊樹枝下面的幾具死屍,又瞧瞧對面麻臉少年蓄勢待發的姿勢,暗道今日若要脫險怕少不了一番爭鬥。姚青瞧著麻臉少年的架勢就自知不是他的對手,她對不上暗語,就閉口不答,偷偷瞅準了逃跑的方向,腿上發力,迅速跑向林外。

    不等姚青跑遠,麻耗子袖中短刀已經出手,那短刀三稜尖刃,在空中翻著跟頭,快速旋轉著飛向姚青。姚青只見一束青芒射向自己的咽喉,急忙扭頭躲避,一邊抽出腰間的盒子炮。她堪堪躲過第一刀,麻耗子第二刀又到,「叮」地一聲脆響,盒子炮被飛刀擊落,姚青右手的虎口也被飛刀刺傷,劃出一道血痕。

    麻耗子見到姚青竟然攜有槍支,斷定她的身份絕不簡單,或是天台山的山匪,或是流竄於此的**分子。麻耗子慶幸自己多虧搶先動手,並決定生擒了她,以從她身上著落些有價值的情報。

    姚青左右躲閃,轉眼間逃出竹林,麻耗子在後面緊追不捨。姚青一邊跑一邊回頭查看,以防被麻耗子飛刀所傷。麻耗子拾起一枚飛刀,攥在指尖,瞅準姚青扭頭之際抖手甩出,刀柄正中姚青膝蓋後窩,她登時摔倒。

    麻耗子上前來扭住姚青雙臂,將她反綁得結結實實,塞住了嘴,拖回竹林。麻耗子擦一把汗,從前胸掏出一支炮竹,打算招來幫手,將姚青秘密押回審問。麻耗子掏出洋火來,忽聽到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他趕緊揣好洋火,又潛伏起來。

    武岳陽很想掏信出來看看上面寫著什麼,他強忍著好奇心,一路緊趕,終於在晌午前趕到了索家嶺。這時他又饑又渴,還憋著一泡尿,正急著將信送妥,好盡快回家去,可繞到嶺口,遠遠看到竹林旁的道路上堆滿了石塊和樹枝,他不得不收了收韁繩,將馬喝停。

    「誰啊?有病啊!好好的路擺這些樹枝幹嘛……」武岳陽下馬來,抓過幾根樹杈甩臂扔到路旁。那幾塊石頭他倒懶得管,他覺得馬可以直接躍過去。

    搬完了枝木,武岳陽瞅瞅前後都沒有人,就到路旁解開了褲子,這一泡尿再憋一會兒可就要尿褲子了。他方便完長出一口氣,順便將褲襠裡的密信掏出,這封信硌了他一路,搞得他渾身不舒服。武岳陽捏著信,再也忍不住好奇,他又前後瞅一眼,舔舔嘴唇,刺啦一聲,撕開了信,取出信紙,對著陽光默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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