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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山中失寶 文 / 西狂峰

    本章字數:3180時間:2013-11-0520:22:42.0]

    「哈哈,燒得好!」武岳陽聽到張家三少爺火燒龍虎山一段時,覺得頗有「林教頭風雪山神廟」的味道,他忍不住撫掌大笑。

    「你說他這把火放得好?」灰袍老人沉著臉問。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師常年飄在外面,難怪我爹自己動手,他也是迫於無奈,這把火正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連著那些唬人的紙符、鬼怪的塑像都燒掉才解氣。」武岳陽搖頭晃腦道,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不許胡說!」灰袍老人忍不住呵斥,他盯著武岳陽,眼中的這個孩子長著和他父親一樣的眉眼,可是兩人氣質又差別很大,他稍稍皺眉,問道:「你怎麼知道這那人便是你爹?」

    「不是我爹還能是誰?且我在屋外,聽到過你喊他『小三子』,那還錯得了?」武岳陽道。

    「換做是你,也這麼做?」

    「那倒未必,我不反對我爹那麼做。可若換了我,不會等到喜墨娘……我該叫太姥姥吧?不會等到她遭了難才搬出山去。也不會這麼明地裡放火,出山去忍到天師回來,拿出符水跟他討不來說法麼?」武岳陽見老人面色稍緩,又道,「且那……萬宗法壇裡有……」

    「萬法宗壇。」老人糾正道。

    「對,那萬法宗壇裡尚有做晚課的道人,若火借風勢,燒到正殿,怕連累了這些無辜道人。」

    「福生無上天尊!」老人突然好似哼唱般抑揚頓挫道。

    武岳陽知道自己說對了話,便繼續道:「謀而後動,量力而行。復仇的辦法有很多,必定有比我爹這種方法要更好、更周全的,可這都是事外人的想法,我爹當時的激憤怕不是你我能體會的。」

    「哼,你倒會為你爹開脫。」灰袍老人冷笑一聲,「復仇?那也得先找出仇人來吧,你敢斷定賈氏便準是害死你奶奶和太姥的人麼?」

    「那還有什麼疑議麼?只有宮室、望族或你們這些門派內才會有這種長幼互鬥、嫡庶相爭的事情,老話有『無情最是帝王家』,有利益就有紛爭,這種窩裡鬥延伸到你們山頭也情有可原。」武岳陽老氣橫秋地說道。

    老人倒不理睬他,悠悠道:「最初我也懷疑此事與大嫂有關,可那日你爹縱火燒了玄壇殿,頭也不回下山去。大殿中做晚課的門中弟子聽見喊叫求救聲,急忙出門來,見到起火,立即撲救。無奈火勢過大,眾人從院中井裡拎了水來潑在熊熊烈火上,這幾桶水卻無異於杯水車薪。大火烤得眾人發須盡燃,無法靠近前去。可裡面賈氏呼叫求救聲漸弱。在場的弟子中,有道術在身者不足五人,眾人正焦急間,五師弟高喝一聲,打了一張避火符在自己身上,低頭從燒塌的門洞竄進去。五師弟的馭符之術深得先師真傳,人稱「金符子」,可他這一進去,便再也沒有出來。

    「外面眾人等了片刻,不見他出來。天師座下大弟子「風火輪」魏芝祥跳出來,他將一桶水罩頭淋在身上,便要衝進火窟。這時火勢已大,屋頂上也開始冒煙起火,殿內不見了求救之聲,眼看著房梁一斷大殿就會坍塌,屋裡兩人怕是已經遇難,眾人哪肯再讓他再進去送命,一齊將他攔住。

    「魏芝祥忽地竄起,手撐著身前一名師弟的肩膀,一個觔斗翻到人群外面,腳下風起,瞬間竄進火紅的大殿。外面火光烤得眾人面皮發緊,大伙用手遮著頭面,從指縫向殿中望去,只見火焰翻滾,黑煙瀰漫,哪裡還能看見半個人影。」

    「風火輪也沒能出來?」武岳陽滿臉惋惜的問道。

    老人長歎一口氣,接著道:「他倒是出來了,且帶著你爹一意報仇之人——你的大奶奶賈氏,她蜷縮在元帥神像的坐騎底下,堪堪躲過一劫。兩人都被大火燒傷,你大奶奶被救出來時已被煙嗆暈了過去,傷了神智,醒後變得瘋癲癡傻,整日裡叨念『我沒害人』。那風火輪魏芝祥在攜你大奶奶向外闖的時候,被殿頂掉落的房梁砸中,頭面和一隻耳朵均被燒傷,從此頭上滿是疤瘌燙傷,再也沒生一根頭髮,由一個堂堂男子變成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癩頭丑道士。」

    老人目如深潭死水,臉似塞外受北風侵蝕多年的黃土坡。他不急不緩地講著,言語中流露出被歲月過濾沉澱下來的淡淡哀傷。武岳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勸解寬慰,因為這一些都是父親種下的因果。

    武岳陽有意引開話題,但還是沒有忍住好奇心,他問道:「你那五師弟「金符子」呢?」

    「他死在大殿西側、神像的後面,「風火輪」魏芝祥見到他時,他已燒做一團,大羅神仙也救不活了。想必是他先進來時你大奶奶已被嗆暈過去,他沒尋到她,便打算去後面搶些祖宗傳承下來的稀世符菉和封鎮器物,哪知身上衣物乾燥,被火烤著,竟活活燒死在後殿。」老人深潭般的雙目湧出一層水汽來。

    武岳陽說不出話來。

    老人翻了翻眼,又道:「這些事雖不是我親眼所見,都是從族人或門中子弟處聽來,都是經多人對質過的,可以相信這些全部屬實。」

    「你也找我爹也對質過了?」武岳陽道。

    「當然。萬法宗壇起火之夜,火光映紅了半邊山,我受命出活人坑,下仙水巖來。其時玄壇殿火勢已弱,風勢轉小,雪化為雨,不虞火花竄到北面鄰近的正殿。儘管如此,門中弟子還是將正殿中各式器物挑幾樣緊要的搬出殿來。我見火勢得控,便又回到仙水巖活人坑值守。」灰袍老人道。

    「那你又何時找我爹對質的?」

    灰袍老人起身來,推開洞口封擋的石塊,外面日頭早已升起,陽光從洞口直射進來,武岳陽舉手遮眼。

    「我回活人坑第二日,便傳來了更大的壞消息。正午伙夫送食盒過來時神色慌張,我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說昨天夜裡失火,門中弟兄擔心火勢蔓延燒了正殿,便將殿中幾樣最緊要的器物搬出,在院中放了一夜,今早搬回大殿清點時,發現少了幾樣最緊要的器物,其中包括龍虎山的幾件鎮山之寶——組金無縫服、銀印和三山符菉。」灰袍老人壓低了聲音,尤其凝重道。

    「你懷疑這幾件寶貝是被我爹偷走了?」武岳陽道。

    老人冷哼一聲,「你爹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那夜院中堆放了這些寶物,門中自然有弟子看護值守。且留下做看守的是山上輩分修為都很高的弟子,他們共有八位,按八卦鎖龍陣分了方位打坐於院中各處,按常理來說,這麼嚴密的防守,便是絕頂高手也不能輕易闖入。可最終還是丟了數件重寶,可謂離奇古怪、匪夷思索。事後細細查探院落,只找到兩處可疑的痕跡,一是南牆根下發現兩隻很淺的腳印,二是牆邊古樟樹上找到一截有著彈力、韌性極佳的繩索。」

    「顯然不是我爹做的。」武岳陽辯白道。

    「可是找不到其他的線索,而這些寶物又尤其重要,重要到可能在江湖中掀起血雨腥風的地步。我受命下山去追尋你爹,試著從他身上找些線索,一路跟著他兩年,看著他入軍打仗,幾次重傷,幾次升職,更看著他和你娘結識、成親,隨部隊來到川地。這期間我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也沒在你爹身上找到任何可疑的破綻。最後只好顯露身形,當面與你爹對質。你爹承認放火,但絕不承認盜寶,並給了我那杯藥死你太姥的符水。那符水被你爹用軍中封閉的藥水瓶保存,倒也沒有變質。我便帶著那符水回到龍虎山覆命,親自檢驗那符水。」

    「符水可是有毒?」武岳陽急忙問。

    「有。」老人道。

    「那賈氏便死有餘辜,不對,她還沒死!」武岳陽可不會稱呼賈氏為大奶奶。

    老人不跟他一般見識,說道:「有毒也不能斷定是你大奶奶所投,這種毒藥無色無味,絕不是龍虎山之物。」

    武岳陽有些氣惱,他大聲道:「那你們要怎麼樣,隔了這麼多年才想起抓他回去治罪麼?抓不了大的便連坐小的麼?」

    「呵呵。」老人笑道,「你嚷什麼。萬法宗壇被燒了,山上鎮山的寶物也失了,族人更稀奇古怪地死的死,傷的傷,還有更糟的事情麼?你爹遭受的苦難尤其多,這時候治你爹的罪又有什麼用?」

    「那你抓了我且對我講這許多恩怨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讓你來找到真正的幕後兇手,替那些被害的長者報仇,為龍虎山尋回丟失的寶物。」老人坐到武岳陽對面道。

    「我……我要是這麼有本事也不會被你抓到這裡來了!」武岳陽覺得又生氣有好笑。

    「所以你要跟我回龍虎山學本事!」老人雙手把著武岳陽的肩膀,滿懷期望地盯著他的眼睛。

    「好!」武岳陽點頭答應。

    老人沒想到他竟答應得如此爽快,正發愣間,武岳陽道:「不過,你先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道法精深,能跑得比馬快,身上藏有讓馬害怕的粉末,這些是我都見識過的,可我們家院牆外那梧桐樹連遭了三次雷,難道這也是你所為?我萬難相信。」武岳陽兩眼亂轉道。

    灰袍老人豪氣頓生,「好,我現下便招雷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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