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知道粉筆是用熟石膏做的。她到鎮上轉了一圈,只買到了生石膏。生石膏是一種中藥,據說可以清熱瀉火,除煩止渴,收斂生肌。桔子最後在醫館買到生石膏,不僅讓她有些感嘅。當初中醫說,萬物都可以入藥,還真沒說錯。這個時代,居然是醫館藥鋪裡東西最齊全。
好在如何把生石膏弄生熟石膏,桔子還是會的。她畢竟讀了一場大學。只要她把生石膏加熱到一定溫度,使其部分脫水就可以了。桔子又找林木匠做了幾個模具,就開始做粉筆。
桔子先用火將生石膏,烤的很幹成粉,這就是熟石膏了。她又將熟石膏加水攪拌成糊狀,再在模具上刷油將調好的原料,灌入模型凝固成型。最後取出涼干就可以了。在藥店裡買生石膏自然量就不多,好在桔子也沒打算大批製作。做那麼十幾二十根的,就夠學堂的先生用一段時間了。
江家辦的學堂更新了,先生卻難請了。李亦溪確實能幹,學堂建好的第一天,就請了一位先生。這位先生是靜河村的人,叫常百松。他雖然沒考上秀才,卻也中過幾次童生。時運不濟,再往上居然幾次都是陰差陽錯地,被刷了下來。到了近四十歲,他終於灰了心,也不再考了,準備踏實掙錢養家。可是讀了幾年書,功名沒考上,卻有些書生脾氣。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卻不願意去商舖為商賈所用。他決定不考了之後,又在家裡延遷了近一年,也沒找到合適的活計。
桔子家辦學堂少一位先生。李亦溪找到他一說,他立刻就答應了。這個活計對他來說,可是難得是他即能勝任,又願意做的。可是。當學堂建起來後,他才發現,自己居然要站著上課。這讓自己的師道尊嚴往哪放?更重要的是。還得用自己毫不熟悉的粉筆寫字。就那個還筆鋒都沒有的石膏棍,實在是糟蹋了。他辛辛苦苦數十年,才練出的一筆好字。
這位常先生當即撂了挑子,轉身就走。最後還是桔子和江浩追上門去,答應他在講台後面設座。平時講課坐著講,只有需要板書的時候,才要站起來。桔子更是激得他,跟自己打了一個賭,只說是用硬筆寫出來的字。也能寫得漂亮。常百松資質只是中人,自識字起就用毛筆。練字時更是受了無數折磨。他更不相信自己在寫字方面,會輸給一個小姑娘。
一時激憤之下,他就答應桔子,如果桔子能就粉筆寫出,不遜於毛筆所定的字體,他就當了這個學堂的先生。最後,常百松自然是賭輸了,當了學堂的先生。桔子可是練過硬筆書法的。
這些都是後話了。就在桔子一家人忙著建學堂的時候,穆佑軒再次來找桔子。他過了年之後。年初六第一次來沿山村的。每到過年,他的應酬不少。他在此處打造家族的後方基地,也不能太過涯高岸遠了。新招的親兵護衛。雖然練過一段時間,卻不能太過放鬆。所以他只給這個小部隊,放了六天假。
他又把丁易留下。一方面,表示他對這支護衛隊的重視;另一方面,也要約束這些新兵。他們緊張訓練了幾個月,別過年一放鬆下來,弄出亂子來。
穆佑軒惦記著他的護衛隊,剛過破五,年初六他就到了沿山村。令他高興的是。這次護衛隊在丁易的管理之下,沒出任何問題。新年期間。雖然不用訓練,但也不能輕出營地。稱不上騷擾地方。丁易還在桔子的建議下,給他們組織了人聯歡會。惹得附近的村民都來圍觀。再加上年節下的好飯菜,這些新兵人人都精神褒滿,似乎拉出去刻就能上戰場。
護衛隊被管理得很好,讓穆佑軒很滿意。可是他有些奇怪地是,丁易看起來卻不大高興。等巡視完護衛隊,兩個人獨處時,丁易沮喪地告訴穆佑軒:「桔子定親了。」丁易一直把桔子當做小妹妹。這個女孩子不僅在種地、做生意上樣出色,就是在軍旅上,也有一些獨到的見解。如果江浩能考出來,江家在穆府的扶持之後,以後是前途無量的。
丁易實在沒想到,江家能把桔子這麼輕易地就許出去。還許給她一個並不出色的表哥。他覺得這實在是委屈了桔子。自從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丁易心裡就不舒服。可是,這是人家江家自己的事兒,他也無權干涉。所以,他第一時間把心裡的苦悶,傾倒給了亦兄亦友的穆佑軒。
穆佑軒卻顧不上安撫丁易了,他覺得丁易的話就像是一道劈雷打中了他。當初他選擇接納和幫扶桔子家的時候,也曾經調查過桔子一家人的親友關係。丁易一說,他就知道桔子傳說中的夫婿是什麼人。他有些為桔子心疼。但更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心裡突然空了一塊。
他只要一想到,那個機靈的小女孩,從此以後,滿心滿眼的都是別人了。以後,她只會為別人的鋪子操心奔波,為別人生兒育女。他只覺得自己心裡有一團火,就要燒了出來。
丁易一開始只是嘮叨埋怨,江家的父母這麼短見。把桔子許給一個那以差勁的人,實在是委屈了桔子。就憑桔子的人品才華,就算是貴族公子,也是配得上的。實在不行,也該嫁個家境殷實的……。說了一半,丁易說不下去了。他發現穆佑軒的臉色變得太快了。
從一聽說,桔子許給別人的消息時的,臉色微白,到現在幾乎是通紅了。他有些擔心地問穆佑軒:「將軍身體不舒服嗎?我這就去請郎中……」他還沒說完,就被穆佑軒掃了一眼。他發現穆佑軒的眼睛裡,隱藏著宛如實質的怒火。他被穆佑軒嚇得,把後半截話嚥了回去。
穆佑軒出身富貴,又是家裡的幼子。小時候也是被寵得無法無天的,養成了喜怒無常的性子。可是邊關烽火是最磨煉人的。特別是剛開始的時候,穆佑軒是以一名普通的小兵投的軍。剛投軍的時候,散慢的性子,讓穆佑軒吃了不少的苦,甚至有一次差點送了命。
就這樣,嚴苛的紀律和艱苦的生活,讓穆佑軒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感受。他也習慣了整天板著臉,不把喜怒哀樂表現出來。自從當了大將軍之後,穆佑軒的冰塊臉也就出了名。
丁易
易已經很久沒有看到,穆佑軒把怒火掛到臉上了。丁易想不明白,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觸怒了他。這大半天下來,巡營的時候,他還很高興呢,還難得地誇了自己幾句。剛才自己只不過是說了,桔子定親的事情,這不過是一個女孩的小八卦。就算是穆佑軒不喜歡,也不至於這麼生氣吧。
他嚥了口唾沫,小心奕奕地說:「將軍不喜歡桔子的夫婿人選。我去嚇唬江常安一下。桔子姑娘定親的事兒,應該還沒有走程序。那個江常安膽子小,我一嚇唬,他說不定就不敢把桔子隨便許出去了。桔子姑娘有皇上欽賜的玲瓏女的稱號,怎麼也應該嫁個有身份的人。」
丁易一邊說,一邊小心地看著穆佑軒的臉色。穆佑軒臉上開始有些鬆動,問:「你說桔子他們家裡還沒換庚貼?」丁易心裡鬆了一口氣,趕緊說:「哪有那麼快。聽說這事兒,是年初二江春兒回娘家時才定的。那個趙家總要過了初五,才能請媒人上門合八字的。」
穆佑軒瞇了瞇眼睛,覺得明顯有此問題,就問:「人家在自己家中商議,又只有這麼幾天,你就知道得這麼清楚?」丁易陪笑著說:「這可不是我沒事兒亂打聽。將軍你不知道,這個年,江家可熱鬧了。大家都看上了江家的幾個孩子,要給他們說親呢。咱們這個軍營本就佔著人家災民原來的宿舍,邊上還有災民的作坊。那些災民們對這事兒可關心著呢,畢竟江浩未來的妻子,是他們未來的主母。他們過了一年多舒服的日子,怎麼不擔心未來的主母苛刻?」
丁易見穆佑軒沒有作聲,認真地聽著,就繼續說:「而且據說江家會給桔子,陪嫁鋪子或者作坊。這些災民們在鋪子作坊裡,做工的可是不少。雖然不知道哪個鋪子或作坊,會做為陪嫁,災民們對桔子夫家的情況,就更是留心了。這決定著他們在鋪子或作坊裡的去留呢。」
穆佑軒輕微地點了點頭,半晌沒吱聲。丁易也不敢說話,就站在邊上陪著。其實,穆佑軒剛才的怒火不僅僅是因為,桔子要嫁人了。而且他更惱怒自己的後知後覺。剛才那一瞬間的心疼,和不捨,讓他突然明白,桔子那小小的身影,早就駐進了自己的心裡。而自己與她相識兩年多,卻在她將為人婦時,才發覺自己的心意。
穆佑軒有些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喜歡上一個小女孩。桔子雖然容貌不差,但畢竟還沒有長開,比起京城裡,那些爭奇鬥艷的美女差得太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