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又回到屋裡,就是幫江常安解決這件事兒的。她對江常安說:「江山既然已經做出了姿態,又托了李里長做中人。我們確實不好讓人太過難堪。回頭讓我娘準備兩塊尺頭,兩盒點心,做江山考上秀才的賀禮,托李里長帶給江山。另外,我們家裡,明年肯定要大量種植土豆。土豆是新糧食推廣的頭一年,朝庭多半會免稅的,就不用浪費寶貴的免稅名額了。」
江常安愣了一下,說:「土豆真能免稅。你聽誰說的?」免稅的事兒只是雲澤洋的猜測,還沒有定下來。所以桔子跟誰也沒有說,現在倒可以拿來塘塞江山。桔子笑著說:「誰說的,你就別管了。也不一定真的能免。這只是讓大家都不尷尬的一個借口而已。」
李亦溪聽到江常安說,種土豆能免稅,也是非常重視。明年,沿山村種土豆的人家肯定不少。但江常安對這件事兒,也不是很清楚。李亦溪直接跑到桔子家來問。他知道桔子經常出入穆府,消息多半比他還靈通幾分。
桔子見李亦溪特意跑過來,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了,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穆佑軒在土豆總產量下來以後,已經寫了奏折上去,請求明年土豆的種田免稅。這個卻是不方便告訴李亦溪。她只是跟李亦溪說:「李叔,以前有試種新糧種的不是免稅嗎?那土豆也該免稅的。」
李亦溪聽了之後,卻有些哭笑不得。前朝倒是有新糧種免稅的做法。可是,新糧種哪有那麼容易得到的。也就那麼二三次。而且都是在新糧種不知道產量情況下,才免稅的。這次土豆的產量這麼高,就是不免稅大家也都搶著種,朝廷會不會免稅可就很難說了。
李亦溪見桔子這麼說,也知道是桔子不願意,家裡的田產掛在江山名下。他知道是以前江山一家做的太過份了,以致於,就算是他考上秀才。桔子一家也對他退避三舍。他自己歎息了一陣,也只能把寧氏準備的禮物,給江山送了過去。
江山家的酒席宴上,大小張氏都在廚房裡忙活,並不知道江山要把,免稅田的名額送給桔子家的事兒。晚上,聽江常順說起後,兩個人立刻把江山叫過去,堅決反對,江山把便宜送給桔子家的做法。
小張氏只是哭道:「山兒,你可是我辛辛苦苦供出來的,心可不能偏到你二叔那裡。他家現在又開舖子,又種蓮藕的,可不缺那幾個錢。你就是不稀罕那個畝田的免稅錢,也應該先讓我,把供你讀書的虧空補上才行。」
張氏卻拍著桌子地罵道:「山兒,你是讀書讀傻了吧。你白送錢給江常安,他也不會感謝你的。你有錢,為什麼不孝敬我。就算我只生了你爹和你二叔二個孽種,但我還有女兒,還有娘家。還怕送不去,你那點免稅田。你還真是個白眼兒郎,不孝子,心裡根本就沒有我和你母親。」
江山雖然不耐煩與大小張氏解釋,但也怕她們胡鬧,壞了他的算計。他對她們說:「奶,娘,你們就不要吵了。二叔家裡不比以往了。現在,他們家要錢財,有錢財。要人脈,有人脈。別人巴結都巴結不上。我們至親骨肉,要不是你們的緣故,怎麼會疏遠至此。」
小張氏被江山說的忘記了哭泣,眨了半天眼睛,才說:「那個,那個,打官司,假道士,不都是你的主意嗎?」江山臉上微微一紅,馬上說:「過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了。現在,我們有這麼好的機會以,和二叔家和好,當然要用起來。只要二叔同意掛十畝田在我名下,就是欠了我一個大人情。以後,他要是願意幫我的忙還好。要是他不願意,這十畝良田,是掛在我名下的,就當是二叔送我考上舉人的賀禮,還不是我說了算。」
張氏聽到能白得十畝良田,立刻就精神了,說:「還能這麼幹嘛?別的秀才也這麼幹嘛?」江山冷冷地說:「你當別的秀才不想嗎?別的秀才要麼有族裡的人約束,要麼用免稅田名額的人關係遠。沒有買賣契約,只有一個過戶手續,程序上說不過去。但秀才吞沒平民田地的事兒,也不是沒有。只是你們不知道罷了。二叔,是我的親叔叔。就算是分了家,我也是家族裡唯一的秀才,到時候說他送了田,又反悔了,完全說得過去。所以,只要他把田掛到我名下,那田就是我的了。」
大小張氏這才安靜下來,一家人眼巴巴地等著,江常安主動地送田上門。幾天之後,李亦溪帶來了江常安的回音,沒有田地,只有兩塊尺頭和兩盒點心。江山強撐著把李亦溪送走。回來後,就狠狠地將兩塊布扔在地上。小張氏見勢不好,趕緊把兩盒點心,搶過來收好,才算是沒有糟蹋了。
江山惡狠狠地看著小張氏。小張氏對他嚷道:「你二叔家送來的可都是好東西。前幾次,送到兩個老東西那裡,我是一點都沒撈著。這次,好容易送到咱們這一房了,可不能讓你扔了。」她又把地上的布撿起來,說:「老二家是聰明,送兩塊布,省下了十畝良田。他們不願意,也就算了。你的主意也不一下靠譜,要是真打起官司,他家可是有穆府做靠山的。」小張氏對當初趙五郎的一身殺氣,還是心有餘悸。
江山拿小張氏沒有辦法,瞪了她一眼,就回自己房間回躺著。他盯著天花板,算計了半天,然後就把江德財和江常順找到一起,說:「爺,爹。我中了秀才,以後也該有個打算。要是準備明年春天考進士的話,過年之後,就要進京了。可是,現在咱家並不寬裕,我還是想先找個事兒做。考進士的事兒,過兩年再說。」
江德財想了一想說:「秀才雖然好,也不過是個名兒。你自幼讀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要找事情做,也只能坐館教書。咱們這邊讀書人不多,你未必能找得到。你還是進京考進士吧。錢財的事兒,你不必操心。現在,田里免了稅,可以省下一大筆錢。實在不夠,我老著臉皮去借點,明年也能還上的。」
江山心裡明白,他拚命用了半年功,也只考了個尾巴。進京考進士,那就是給人墊底的,肯定是白跑的。他也不想再這麼寒窗苦讀下去了。他對江德財說:「爺,我也老大不小的了。老婆孩子都有了。我
不能一直讓爺養著。這讀書考試的事兒,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呢?我考秀才,考了四次才中的。考進士更難,也不知道要考幾次呢?我想要自己掙考試的費用和盤纏。」
江德財嘴角露出笑容,說:「山兒,你這麼懂事兒,我很高興。只是你能做的事兒,確實難找。別人家的讀書人都是全家供著的,咱們家……」江山有些急切地打斷江德財的話,說:「爺,我也想專心讀書,好能光大咱們江家門楣,可咱們家不是不一樣嗎?要是二叔也肯出錢供我讀書的話,咱家現在也不會這麼窘迫。」
江德財想起江常安一家跟他的疏遠,歎了一口氣,不說話了。江山對說:「爺,我想到縣上找一份事兒做。縣上的機會多。按理說,我有了秀才功名,縣裡的書吏之類的活,我也是能做的。」江常順插口說:「縣衙的活能做當然好了,可是咱家沒有什麼關係,你有辦法進去嗎?」
江山耐心地說:「爹,要進縣衙當差可不容易。我的先生和縣衙能說上些話,我再托他去打點一下,還是有幾分希望的。」江常順有些驚訝地說:「最近你不是說,張先生為了拍穆家的馬屁,一直針對你嗎?」江山歎了口氣,說:「張先生針對我,也是因為我得罪了二叔家。穆家又一直幫著二叔家,先生又怕了穆家。總之,這裡關係複雜得很,一時跟你們也說不清楚。」
江常順茫然地說:「那麼複雜啊。那現在張先生肯幫你嗎?」江山解釋說:「現在二叔家雖然要我們的免稅田名額,但也送了禮過來。這就說明二叔家不計較以前的事兒了。我看二叔家送來的料子,不像是鎮上能買到的,應該出自穆府。我拿去送給張先生,想必以前的事兒可以揭過去。再給他送點禮,也就差不多了。」
江常順這會反應過來了,笑著說:「你那個張先生也是個貪財的。按你這麼說起來,花銷可是不少呢。」江山露出一臉的無奈,說:「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誰讓咱們家上頭沒人呢。」他又轉頭對江德財說:「爺,我想跟你借點銀了。要是我真能得了縣衙裡的差事兒,我會連本帶利的還給你的。」
江德財沉默了半晌,才說:「山兒,你也是辦正經事兒。一家人,說什麼還不還的。只是我手頭錢也不多了,最多只能給你五兩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