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一個個嚇得分不清南北,「撲通撲通」地跪了下來:「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奴才等絕不會告訴皇上,求娘娘放過奴才啊……」
韻妃見自己大勢已去,強忍住心底的顫抖,咬牙切齒地大喊:「百里冶,你這賤人!皇上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本宮等著看你家破人亡,等著看你肚子裡的孩子死於非命……」
「啪」的一個巴掌甩在她臉上,五個紅色的指印**裸地昭示著動手之人有多用力。
「皇上駕到……」小安子高聲唱諾。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沉寂下來。
妖冶背對著眾人的身子一僵,藍衣的眸中閃過一絲驚懼,兩個御林軍連忙跪下參拜,那一眾的宮人連聲高呼:「參見皇上……」
韻妃鋪天蓋地的哭喊著:「皇上救命啊……妖妃她嫉妒成狂,竟然想對臣妾狠下殺手,皇上快救救臣妾啊……」
妖冶緩緩地轉過身去。
四目相對,一個清冷孤傲,一個眸色深深。
「朕倒是希望她嫉妒成狂。」
話音落,所有人皆是一震。
帝王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希望她嫉妒成狂?
難道看到妖妃這般扣著一個與她妃位相等的妃子,還親眼目睹她打人的過程,帝王就這麼無動於衷?
只有妖冶和藍衣知道他話裡的意思。
可是現在說這個,不會太可笑了嗎?
「放開她。」帝王下令。
藍衣放開了對韻妃的鉗制,韻妃連忙朝帝王撲了過去,卻被他側身避開,對著門口的御林軍吩咐道:「將韻妃打入冷宮。」
眾人皆是一震。
帝王真的沒有說錯嗎?
今日之事錯的明明是妖妃啊,韻妃可還是那個挨打的人啊!帝王卻說把韻妃打入冷宮?
就連妖冶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朕說過芳菲殿不准任何人探視,韻妃為何明知故犯?」男人威嚴的聲音響起,眾人這才想起最開始是韻妃招惹了妖妃。可不過是這麼小小的一個逾矩的舉動,帝王也沒必要做這麼大的懲處?畢竟誰都知道,這段時間裡,帝王對韻妃可是榮寵不斷啊!難道就因為這麼件小事,就把一個妃子打入冷宮了?
妖冶嗤了一聲,冷冷地將視線移到韻妃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極為冶麗的笑容:「你不是等著皇上處罰本宮嗎?結果如何?」
**裸的嘲諷!
韻妃即便是在帝王面前也顧不得自己的形象了,連聲大呼:「皇上……您為什麼要這樣對臣妾……臣妾犯了什麼錯……」
百里雲開似笑非笑地看著妖冶,上前將她的身子攏進懷裡,對著韻妃道:「齊樂侯擁兵自重,近日來更是仗著自己的身份欺男霸女,以為可以欺上瞞下,殊不知一切盡在朕的掌控之中。此刻他已被朕削了兵權,永遠待在京城不得外出。汝南王恢復王爺封號,另行賞賜。」
韻妃腳下一軟,跌倒在地。
眾人皆是恍然大悟!
終於知道為何帝王會放著新晉的妖妃不寵,去寵一個明明進宮很久卻未曾受過什麼關注的女人!原來一切都是帝王的計謀,一切都是為了讓韻妃父女放鬆警惕,好從齊樂侯的手裡取回朝廷三分之一的兵權!原來帝王禁足妖妃只是為了不讓韻妃騷擾於她,原來帝王真正愛的還是妖妃無疑啊!
「還不將人帶走!」
帝王再次下令,一個青春正好的女人就這樣被打入冷宮,再無重見天日的可能。
妖冶恍惚地抬了頭,看著那張熟悉的鑿刻般的俊臉,心裡是陣陣寒氣。早就知道他是所有皇子中最適合做皇帝的一個,如此簡單地就將東啟三分之一的兵力收了回來,不費吹灰之力,只是這其中,再度利用了她而已。
「皇上……」
她的嗓音有些奇怪,暗啞中帶著一絲沉痛,百里雲開不得不緊張地多看了她一眼,一邊揮手讓眾人退下。
「怎麼了?」
「您的計謀,真高明。」她揚起一抹天真無邪的笑容,卻讓人莫名地生出一絲寒意。
「我不是故意瞞著你,只是不想讓你擔心,不想讓你再次介入朝堂的紛爭。」他溫熱的大掌緊緊握住那雙小手,感受到她微弱的幾不可察的抗拒,他苦笑一聲:「也難怪你不信我,可我真的沒想過要再利用你做任何事。」
多麼好聽的情話。
只是不想讓她擔心,再也不想利用她嗎?
「難道皇上不說,臣妾就不會擔心了嗎?」她倔強地抬著頭,雙眼定定地看著他,「什麼才是真的好,皇上沒有問過臣妾,怎可替臣妾妄下結論?」
「好……好……」百里雲開點著頭,也不管她到底想說什麼,一把將她擁入了懷中,「若是你不開心,就要像現在這樣告訴我,知道嗎?既然你不想我瞞著你,以後我便再也不會瞞著你,只要你開心就好。」
妖冶抿了抿唇,靠在他的懷裡,這一次,沒有拒絕。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頭頂上方突然傳來男人愉悅的聲音,妖冶搖了搖頭:「累了,不想去。」
一般她這麼說的時候,男人就不會再勉強她,可今日卻像是個得寸進尺的孩子,得了她的擁抱還非要帶她出去:「不行,一定要去!放心,有馬車,不會累著你的。」
妖冶只得無奈地任他牽著自己手,為了照顧她,他走得極慢,又扶著她的隆起的腹部,確實是一點都不累。
偶有路過的宮人,無不艷羨地看著這天人一般的帝妃,一個俊逸偉岸,一個貌若天仙。帝王對妖妃的愛護更是讓他們驚歎不已。其實在這位娘娘進宮以前,他們一直認為帝王是個很冷情的人物,以前他是六皇子的時候就很少出入皇宮,就算整個人都斂著氣勢,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好親近的人。登基之後,就更是從未見過他有什麼時候是不冷著臉的,更別提現在這般和煦的笑容了。哦不,其實在郡主嫁去西冷之前,帝王似乎也有過一段時間的笑顏!只是時間太久,久得他們幾乎都已經忘了帝王也是可以這般平易近人的!
原來一切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都只是因為沒有遇上對的人。帝王之所以不愛召見妃子,之所以會對所有人都冷臉相對,完全是因為他失了心頭所愛。現如今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寶貝,自然是要傾盡全力去對她好的!就像一對平常的夫妻,相互扶持,相伴到老。
「皇上,您到底要帶臣妾去哪裡?」妖冶有些急躁,有些不耐。
「就算你現在還不肯原諒我,能不能不叫我皇上,能不能不自稱臣妾?」
「皇上是天子,臣妾哪裡敢逾矩。除了稱呼皇上為皇上,臣妾真的想不出還能怎麼……」
「冶兒!」男人拔高了聲音打斷她,「既然你非要說我是皇上,那麼皇上此刻下令,從今往後你得叫我的名字,且不許自稱臣妾。」
「……」
妖冶黑著一張臉,男人卻一臉心情大好的模樣。走到宮門口,撫著她上了馬車,男人強行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妖冶也不推拒這免費的人肉墊子,既然他非要這樣,反正她也不會少塊肉,何不就從了他也省的再跟他吵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到底要去哪裡?」不想跟他在稱呼上多做糾纏,妖冶索性就直接開口重複了一遍剛剛那個問題。
「到了你就知道了。」男人故作神秘,惹來妖冶的一記白眼。
車轱轆的響聲讓人在夏日的午後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靠著那溫暖的胸膛,她只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
儘管討厭,她也沒有辦法不承認,自從回到這個男人的身邊,她就再也沒有做過惡夢。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馬車早已停下,妖冶睜開惺忪朦朧的睡眼,怔怔地看著男人。許久,才想起他是帶著自己出宮了。
「到了?」
男人點了點頭,「恩」了一聲,鳳眸中是一片瀲灩的柔和:「下去吧。」
他率先放開了那個懷抱,下了馬車朝她伸出手:「小心些。」
妖冶偏偏就不以為意地別了頭,剛剛蹲下身子準備下來,就被他抱了個滿懷,還不忘緊緊地護著她的小腹,心口那道不知名的裂痕彷彿更深了些,湧入一股股暖暖的溫流。
熟悉的景物映入眼簾,妖冶恍惚中好像回到了那時那景,回到了與他推心置腹的那個時候。她還記得她曾說過,等來年春天,要他再帶著自己回來這裡,回到看看這裡只有在冬日才會變成綠色、在其餘的季節皆是白色的雪樹!
可現在盛夏已過,都快入秋了,心中早就生出了物是人非之感。
「你看,那就是雪樹。」男人並不知道她此刻的心裡在想什麼,嗓音低低地在她耳邊道。
妖冶被眼前這片恍惚的白色迷了眼。
的確,雪白雪白的一片,不是當初冬日裡那種綠色的葉子,此情此景,更像是回到了冬日。圓潤潤的樹葉與一般的樹差別很大,帶著一股沁人的大樹氣息,在這盛夏之中竟有種幽幽然的清新。
「你曾說想來看看白色的雪樹,我一直都記得。」
妖冶不以為意地一笑:「真是漂亮,難為皇上還記得。」
她的嗓音甜甜淡淡,沒有特別的欣喜,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激動的情緒。
百里雲開不由又是一陣挫敗,原來再美好的回憶也經不起這五個月的折騰,她竟已經將所有的事都不放在心上。好像無論他做什麼,都再也引不起她的興趣與關心……
「百里雲開,我有句話想跟你說。」她彎著唇角,眼底儘是柔和的光芒。
男人的鳳眸陡然一亮,剎那間恍若有萬千光華流轉,瀲灩璀璨。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眼睛,靜靜地等到中儘是期待的光芒。
她笑靨如花!
她叫了他的名字!
她是不是……願意原諒他、再給他一次機會了?
「你說……你說……」他激動得幾乎語無倫次。
妖冶恍惚在他激動的情緒中,一時間,到了嘴邊的話卻隱隱有些說不出口。
「難道你不覺得此情此景有些自欺欺人嗎?」
她還是說了!
百里雲開的笑容僵在嘴邊,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後退了一步,像是從未認識眼前的女子一般,茫然地搖了搖頭。
妖冶不再看他,轉過身子,伸手去摸那些落在地上的雪樹的葉子,多麼漂亮啊,瑩瑩的雪色幾乎是呈現出一種透明卻艷麗的色彩。
「冶兒……」
他突然拔高聲音叫了她一聲,妖冶以為他又要與她老生常談那些原不原諒的問題,神色淡淡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適才灰暗的鳳眸中迸出了幾許強烈的亮色,竟隱隱有種被束縛的蝴蝶即將破繭而出的趨勢。妖冶的眉梢也微微挑起,不知道他此刻是為何如何驚疑而喜悅,看他的眼神中也帶上了詫異的光芒。
「冶兒你看……」他伸手一指。
前方,那是什麼!
連他也不曾料到,竟會有此奇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