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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00章 心頭大患 文 / 奈何關卿

    「可皇上不是沒這麼做麼?」蕪星臉上似乎寫著「莫庸人自擾」一樣,無奈道:「這也就是皇上與郡主之間的溝壑所在。兩個都是打死都不願向對方解釋的人,可就算是不信任,又都寧願互相折磨也不會忍心傷害對方。」

    「蕪星,有時候,朕真的覺得你很厲害。」

    蕪星苦笑了一聲:「旁觀者清罷了……我自己的事還亂成一團呢,皇上就別笑我了。」

    男人輕笑出聲,頗有種難兄難弟的感覺,半響,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道:「讓皓月不必來了,一會兒就啟程回去吧。」

    兩日後。

    車馬列隊終於駛入皇城,在百姓齊聚的圍觀之下,妖冶坐在馬車中,神思複雜。

    上一次隨蕭南來東啟,也是這般坐在馬車之中,可那一次,卻沒有現如今這般恍若隔世的感覺。畢竟那個時候,她只當自己是來此一遊的異國之人,沒想到今次卻是真正地回到了這篇屬於百里冶的土地上。

    出嫁之日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她不會忘記那一刻的自己有多麼絕望,自然也不會覺得此刻的自己有多幸福——雖然所有人都覺得她很幸福,因為兩朝帝王為了她兵戎相見,因為她俘獲了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帝王之心。

    可是沒有人知道,她只想安安穩穩地過這一生,不想這般動盪度日。

    自從邊關投毒一事後,她便再也不曾與百里雲開說過話,更不要說向他解釋什麼。若是他不信,便是她解釋了又有什麼用?更何況,她早就不認為現在的自己還有什麼與他多說的必要。

    載著她的馬車駛入宮牆的那一刻,她知道,她以後的日子,又該回到了勾心鬥角之中。

    而吟霄宮的那位,也開始難以抑制地蠢蠢欲動。

    妖冶回到芳菲殿的時候,藍衣已經到了。見她進殿,忍不住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你竟然背著我一個人偷偷地跑回來,是打算將我丟下麼?」

    妖冶瞪大了雙眼,似乎十分不可置信的模樣:「我不是讓楓溪告訴你叫你先回來了麼?難道他忘了?那你怎麼會回來?」

    「你為何不直接帶我一起去邊關!」藍衣怒吼。

    原來是因為這個……

    妖冶無奈地笑:「邊關那麼危險,萬一被戰火波及怎麼辦?更何況我當時走得急,如果帶上你,還不一定能從那城門之中逃出來呢!」

    藍衣顯然是不打算接受她這套說辭,雙眼噴火地盯著她:「你一個懷孕的女人都不怕被戰火波及,我一個會武功的會怕?」

    「好好好……」妖冶自認爭不過她,也不想跟她爭,只好妥協:「那你說,你打算怎麼辦吧?」

    「我還沒想好,以後再說!」某人得了便宜賣乖。

    御書房。

    百里卿水不斷晃著男人的臂彎,像極了幼時與他撒嬌那般,語帶嬌嗔:「皇帝哥哥,你就答應卿水吧。這樣非但能緩和兩國關係,還能解決了皇帝哥哥的心頭大患不是嗎?」

    男人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心頭大患?」

    「難道不是嗎?」百里卿水此刻為了自己的幸福,頗有種豁出去的感覺,根本不畏懼他的冷眼,晶亮著雙眸憧憬著她的美好未來:「若是我嫁給了南宮蕭,郡主姐姐一定不會再回去了,說不定還會就此死心,從此以後對皇帝哥哥一心一意,死心塌地!」

    「你只見過他一面,就打算嫁去西冷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麼?」男人似有不解地看著她。

    百里卿水卻是萬般鄭重地點了點頭。

    雖然只有一眼,可那一眼,卻足以她傾其一生去愛。

    當她看到那人溫潤的模樣,便已深深淪陷;當她知道那人是求而不得卻依然無私無悔的時候,所有的情感彷彿都要傾注在他身上一般,同他那般無怨無悔。

    可是彼時,他還是郡主姐姐的丈夫,所以她什麼也不能做。但此時此刻,皇帝哥哥卻將郡主姐姐搶了回來,那麼就由她,去安撫那人受傷的心吧……

    「皇帝哥哥,你就答應卿水吧……」百里卿水拚命地撒嬌。

    男人瞇了瞇眼,眉宇間閃過一絲遲疑,沉吟片刻才道:「他的心裡只有一人,也許窮你一生,也無法得到他的心。那麼在西冷,你便只會是一個遭人欺負的曾經侵害了他們國家的東啟國人。即便是這樣,你還要嫁給他嗎?」

    「是,卿水就是要嫁給他!哪怕有再多的磨難,卿水也不怕!更何況,他那麼好的人,一定不會讓卿水受人欺負的!」百里卿水信誓旦旦,言之鑿鑿。

    也許只有當傷害真的造成以後,她才會知道,那個男人的溫柔,只為一人而存在。對於其他不相干的人,他平靜的溫和表象下,卻是一顆永遠無法靠近的冰冷的心。即便她用盡全身的力氣,也沒有辦法去感化。這才是他真正傷人的地方。

    「不後悔?」

    「不後悔!」

    芳菲殿中的春日竟頗似去年剛入倚蘭閣時的感覺,置身一片幽蘭的純色與清香之中,妖冶險些就恍惚地以為自己不過剛剛穿越來這架空的時代,可身後的高牆紅瓦卻似是在嘲笑她的無知與淺陋一般。蘭花的顏色比原先更多了幾種,在看慣了御花園那片奼紫嫣紅之後竟也沒討個好來,但妖冶卻獨獨愛它,或許是因為這是她最初的記憶。

    美人榻上,懷孕將近五個月的腹部已微隆初現,紅衣女子仰躺在柔軟的絲綿軟墊之上。此刻,她微闔著雙眸,右手覆在自己光潔如玉的額上,纖長濃密的睫毛在日暉的映射下在她眼角下撒出兩團淡淡的陰影,柔和而美好。微微嘟起的唇瓣似乎比原先更加飽滿紅潤,光澤不減,風采尤甚。有些扭曲的睡姿顯得無比慵懶卻媚態十足,冶麗芳華。

    藍衣坐在她身邊實在閒得無聊,一邊單手剝花生一邊將花生拋到半空中再以優美的弧線落到她的嘴裡,這般吃花生倒是別有一番風味。姿勢雖是不,她卻每每都會說這是妖冶教的。

    「你這樣每天除了睡就是吃,除了吃就是睡,未免也太無聊了吧?」她一邊繼續她浩大的吃花生工程,一邊扁著嘴碎碎念。

    「你若是真閒著無聊,我不介意你去調戲調戲蕪星啊……」某人惡趣味地將尾音上揚,瞬間就讓身邊的女子紅了臉。她睜開了雙眼似笑非笑地將目光落在藍衣身上,看著對方羞憤欲死的表情,心裡頗為滿意。

    藍衣怒吼:「我跟你說真的,你老跟我提他幹什麼!」

    她無辜地眨了眨眼:「我也挺認真的呀……」

    藍衣默默地「靠」了一聲,為了不再讓自己飽受這女人的摧殘,趕緊換了話題:「你知不知道,我前幾日聽說了一件關於紫衣的事兒。」

    「她還能出事兒?」這回輪到妖冶詫異了。

    難道是影月還沒將事兒辦好?

    「她死了。」

    妖冶的驚訝瞬間消失,默默地「哦……」了一聲。

    「而且她死前被人砍斷四肢,似乎是血流殆盡而死的……」藍衣皺著眉細想自己聽來的傳聞,「你說她到底是造了多少孽才能讓人這麼恨她?」

    「你不恨她麼?」妖冶淡淡的反問。

    「當然恨啊!」藍衣憤憤地撇了撇嘴,「要是她落在我手裡,我絕對讓她死得比現在再慘十倍!」似乎仍是覺得心有不甘,她又連忙補充了一句:「不,要一百倍!」

    妖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原以為藍衣會覺得紫衣的死法太過淒慘而對她心生同情,沒想到藍衣還是那個睚眥必報的藍衣,根本不用擔心她會同情心氾濫!

    「偷偷告訴你哦……」妖冶故作神秘地壓了聲音,湊到她的耳邊:「其實就是我幹的!」

    藍衣白了她一眼,那好不掩飾的鄙視眼神分明就是在說:「就憑你?」

    「切……」妖冶嗤了她一聲,「愛信不信!」

    「信什麼?」一道低沉的嗓音緩緩流瀉,恍若表面波瀾不起實則洶湧澎湃的深沉大海一般,那溫柔的聲音中還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藍衣非常狗腿且自覺地站了起來:「皇上。」然後她就在妖冶萬分鄙視的眼神中逃也似的溜走了,留下妖冶一人面對這個不願見到的男人,心裡默默地將她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千百遍。

    百里雲開默默地走到她身邊,溫柔地看著她:「太陽有些曬,怎麼不進屋去歇著?」

    她想說曬太陽有助身體健康,更何況是古代這麼清新自然的太陽,可在心裡默念了兩句,她終究是沒有出聲。

    一個月來,她再也沒有與他說過一句話。

    或許是因為他強硬地非要將她帶回這座牢籠一般的皇宮,或許是因為他當初在軍營中的不信任,或許是因為他竟把百里卿水嫁給了蕭南。

    她想,這麼多的或許中,還是最後一點最讓她難以接受。

    他怎麼可以這樣。蕭南已經失去了她,蕭南已經這麼可憐,他怎麼可以再去人家的傷口上撒一把鹽,非要強迫人家另娶一個女子?只有這樣他才會安心是嗎?可是他有沒有想過,他這樣做,讓她怎麼想?

    他並不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那他現在這種行為跟仗勢欺人的惡霸有什麼區別?奪了人家的妻子,還強迫那人娶他的妹妹,為的就是讓她再也回不去是嗎?

    不知道他中了什麼邪,日日都會來芳菲殿轉兩圈,也不知道這男人的耐心怎麼會那麼好,明明以往的他對著她的時候是個非常易怒的暴君,可這一次,卻像是吃了稱砣鐵了心一樣,無論她再怎麼冷淡,他也就是不肯放棄。

    不肯放棄也就算了,畢竟那是他的事兒,反正被他盯著看她雖然會不舒服,可是也不會少塊肉不是?偏偏這男人有事沒事總要跟她說兩句話,讓她想忽略旁邊有這麼個人也不行。

    她想,他大概還是不太習慣被人拒絕,或是他這輩子還沒有嘗過失敗的滋味兒,所以在她身上,他會花更多的心血與時間,就是為了挽回他這個失敗的案例。若是有一天她真的原諒了他,他也就不會再對她這般了吧?

    當然,她還沒有想過要原諒他。

    不過就算她一直這麼不與他說話,時間久了,他也終會放棄。畢竟沒有人會在一個對自己不理不睬的人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不是?

    「冶兒,都已經一個多月了,你還是不願與我說話麼?」男人頗有幾分苦澀地問道。

    看吧,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妖冶在心裡默默詛咒了他好幾遍。

    男人歎了一口氣,伸手理了理她左鬢被風吹亂的髮絲。妖冶本能地顫了顫,想要伸手去擋開他,可還沒等她的手抬起來,男人就像是知道她不喜自己的碰觸一樣,很快就將手縮了回去,也沒有得寸進尺。

    這一個月來,他們一直就保持著這般奇怪的相處模式。

    所有的話都是他在說,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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