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頓了半響,突然問道沉著眉目問道:「那從一開始,你就是她嗎?」
「什麼意思?」妖冶訝然。
男人抿著唇換了一種說法:「第一次花滿樓相見的時候,你就是百里冶嗎?」
妖冶想了想,點頭,可還是不理解他到底想說什麼。
「你一直是你,朕為什麼要怕?」
妖冶一怔。
你一直是你?
「是啊,我一直是我……」聚攏的眉梢緩緩舒展,女子的嘴角勾起一抹瀲灩的笑意,「既然你連我是鬼都不怕,那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哦……」
「你說。」男人言簡意賅。
「其實,我不是東啟的人……準確的說,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用一種最通俗的說法,我是來自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以後的人。只是一個不湊巧,我猶豫某種原因死了,而後,我的靈魂飄到了這裡,附在了百里冶的身上……」
說罷,妖冶自己都覺得有些表達不清,眨巴著雙眼看著男人。
他卻一直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半響,他才看向妖冶,黑曜石般的鳳眸中微閃,啟唇輕聲道:「那你會離開嗎?」
妖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是因為這個。
她還以為這男人半天不說話是幹嘛呢。
竟是因為怕她離開。
「我告訴你啊,說不定我哪天就突然不見,回到我自己的時代去了……」妖冶故意蹙著眉板著臉,一臉正色地道,「所以啊,你可別一天到晚就想著欺負我。要是哪天我突然不見了,你哭都來不及!」
男人菲薄的唇瓣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直線,沉聲道:「就算你不見了,朕也一定會把你找回來!」
「這怎麼可能啊……」妖冶擺了擺手,輕嗤一聲,「各個時代都是平行架空的,你就算死後也變成了一具魂魄,也不可能找得到我。」
說完,妖冶就後悔了。
因為她此刻分明從男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和他閃爍的鳳眸中讀出了深深的傷痛。
「喂,我是開玩笑的……」
男人不說話,目光如炬地看著她。
「我不會走的……」妖冶急了,緊鎖著雙眉,拉著他的手不停地搖,「你看你之前那麼欺負我我都沒有走,以後肯定也不會走的……」
百里雲開突然伸手一把擁住她,妖冶甚至從他彷彿要將她拆骨入腹的力道中感受到了他微微的顫抖與恐懼,男人聲音低啞地出聲:「你不能走……」
妖冶暗悔自己玩笑開過了,只好在忍受他掐死人的力道的同時,還得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他的肩安慰:「不走……我不會走的……」
翌日中午。
妖冶抿著唇在床上翻了幾下,雖然在熟睡之中,卻不知是不是第七感作祟,感覺有那麼幾雙灼熱的眼睛盯著她看得她很不舒服。
睡意一下子消散,刷得一下睜眼,妖冶被床邊兩個女子嚇了一大跳。
「你們幹什麼?」她一邊拍著自己的胸膛,一邊驚魂未定地扯過被子。
墨蘭是瞭解妖冶的起床氣的,只好撲朔著大眼盯著藍衣,示意她說。
藍衣聳了聳肩:「其實我們也不是很想一直盯著你,只是皇上下了朝之後在外頭等了你一個上午,你是不是也該起來表示表示了?」
「表示什麼?」妖冶難得地沒有發火,驚疑不定地看了她一眼,又似是反應過來什麼,刷得一眼看向她身旁的女子,「墨蘭,你什麼時候進宮的?」
小丫頭不停點頭:「皇上一早就派人接奴婢進宮了。」
「父王同意?」妖冶笑得詭異。
墨蘭不太理解她這笑容中包含的深意,但是想到上午王爺的反應,應該不只是同意,而是非常榮幸吧?
「王爺自然同意啊!」
「你快起來吧……」藍衣無奈地出聲打斷了她們之間的寒暄,想到外面那個男人,她就一陣同情。
這麼個勤勞的男人,怎麼就被這麼個懶女人收了呢?
妖冶迅速地把自己收拾好,就急匆匆地從內殿出去,看到男人手裡捧著一本書,正看得入神,不由起了嚇他一嚇的心思。
剛放緩了腳步,打算貓過去,男人低沉戲謔的聲音便悠悠傳來:「怎麼睡得跟小豬一樣?」
「你才豬呢!」妖冶脫口而出。
一旁的小安子嚇了一大跳,直以為某個剛起床的女人腦子還沒正常過來,驚疑不定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帝王,卻見他揚著唇彷彿心情很好的模樣,不由一愣。
這郡主跟帝王的關係……也太好了吧……
彷彿是意識到這殿中還有藍衣、墨蘭和小安子,這樣直接不太好,妖冶舔了舔嘴唇,沒事找事地問道:「你餓不餓?」
「是你餓了吧?」男人有些好笑地把書放下,朝她看過來,「要傳膳嗎?」
「要不……」妖冶頓了頓,彷彿是在猶豫,過了會兒又像是下定了決心,「我們去龍吟宮吃?」
男人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又是過來……
妖冶翻了個白眼。
看來她這輩子是逃脫不了圈養動物的命運了……
認命地走到男人跟前,由著他一把將自己圈進懷裡,妖冶順勢坐在了他的腿上,勾上他的脖頸,滿足地歎了一聲。
這移動大暖爐還真是好用……
小安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看來這帝王與郡主之間的感情遠比他以為的還要好……恐怕就連那尋常百姓家都難求這樣的一份真情吧!
「為什麼想去龍吟宮吃?」男人的聲音中含著一絲笑意。
妖冶有種無所遁形的窘迫感,也不矯情,老實交代道:「皇帝吃的東西御廚肯定會做得更用心啊!」
說罷,她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男人眉梢一挑,嘴角的笑意更濃:「那讓御廚知道朕在這裡不就好了?」
「說的也是。」妖冶點頭。男人聽罷,便轉頭對著小安子吩咐道:「傳膳吧。」
小安子依言出了殿門。
妖冶目送他一步步地走出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惹得男人差點兒沒笑出來。
「你這麼喜歡吃,以後用膳的時候是不是都得朕陪著?」
「少臭美了,誰要你陪著……」妖冶輕哼一聲別過了頭,頗為嫌棄地眨了眨眼,「再說,我哪兒有喜歡吃。」
男人無奈地將她的頭掰了回來,在她嘴角輕啄了一口,鳳眸彎彎,晶亮璀璨:「好了,是朕需要你陪著,這總行了吧?」
「那得看我心情。」
說完,妖冶就感受到了殿中有兩雙眼睛齊刷刷地掃過她。
抬眸的時候,正好撞上藍衣嫌棄的目光,那模樣就好像是在說「你丫少得寸進尺了……」
男人卻也不惱,好脾氣地勾了勾唇,輕笑著去揉她的腦袋:「今兒下午有空嗎?」
「我一直都挺閒的呀!」妖冶點頭,「怎麼,你要帶我出去?」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對她的前半句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
「用過午膳之後,陪朕出宮一趟吧。」
一聽到出宮,妖冶的兩眼登時開始放光了。
雖然她隨意而安,可不代表她不喜歡追逐自由啊!
「要去哪裡?」
「祭拜朕的母后。」
「芳德太后?」妖冶訝然地看著男人,「可是我什麼都沒有準備啊……」
原本昭景帝在世的時候追封芳妃為芳德皇后,此刻百里雲開繼位,芳德皇后便自然而然成了太后。為了讓他的父母後感受到父皇的愧疚與愛,他沒有再去改謚號,直接沿用了「芳德」二字。
「你人去了就夠了,不用準備什麼……」男人看出她眼底的不安,有些好笑,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手,「放心吧,母后一定會喜歡你的。」
妖冶沉吟片刻,鼓著腮幫子點了點頭。
這廂小安子終於傳膳回來,百里雲開瞟了他一眼:「怎麼這麼慢?」
「奴才在路上碰到了蕪星大人,似乎是舊疾發作了,奴才便找了個侍衛讓他帶著蕪星大人去太醫院。」
還不等男人開口,藍衣倏地衝了過來:「怎麼又發作了,嚴不嚴重?後來怎麼樣了?」
妖冶被她這焦急的模樣嚇了一跳,眨巴著大眼看了看男人的表情,見他對自己挑了挑眉,不由肯定了心中想法,輕咳一聲,道:「藍衣,快去替皇上看看蕪星怎麼了。如果有什麼事,就好好照顧著,等人好了再回來也不遲。」
藍衣雖覺得她話裡有話,可一時也顧不得那麼多,點了點頭就衝了出去。
「跑那麼急……」妖冶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唇角突然揚起一抹奸詐的笑意,「看來對蕪星很是上心啊。」
男人無奈地看著她:「你又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妖冶無辜地看著他,羽睫一扇一扇,晶亮的雙眸中純然一片,「我好餓哦……我們快吃飯吧……」
桌上琳琅滿目的佳餚讓妖冶心情大好,加上剛剛得知了那個臭屁女人的小秘密,就更開心了,不等小安子幫男人布菜,她就用自己滿是口水的筷子夾了塊肉給他,美其名曰:「獎勵你的!」
男人乾脆擺了擺手讓小安子歇在一旁,只有他們兩個,也不必在意那麼多的細節。
「朕不要這個獎勵。」
「那你要什麼?」妖冶脫口而出。
問完,她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看到男人嘴角那抹欠揍的笑意,她才驚覺自己上當了。
憑什麼呀?
他做了什麼就該得到她的獎勵啊?
明明她就只是隨口說了一句,他還來勁兒啦!
「等朕想到了再告訴你。」男人不鹹不淡地拋下一句。
妖冶被他氣得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一個勁兒地扒自己碗裡的飯,鼓著腮幫子拚命吃。
「慢點兒,又沒人跟你搶。」
男人優動筷子的模樣,讓人看著也是一種享受,可看在妖冶眼裡卻是氣不打一處來,輕哼一聲:「你怎麼不快點兒?不是過會兒還得去看母后呢嘛!」
男人挑了挑眉,眼角溢出一絲淺笑。
妖冶差點兒沒咬斷自己的舌頭,一張小臉頓時羞得通紅。
母后……
這叫得順口的……
她真的真的對她自己的大腦構造表示懷疑。明明那麼聰明的人啊,怎麼每次到了這廝面前就會語無倫次呢?他到底給她施了什麼妖法?
每次看到她窘迫萬分的模樣,百里雲開的心情就會莫名地變好,一頓飯吃得很是滿意。
太醫院。
藍衣強忍著左手上的痛楚,右手還溫柔地拍著蕪星裸露的肩膀,按照太醫的吩咐盡自己所能讓他平靜下來。
明明是大冬天,她的額上卻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仔細看,還會發現蕪星的嘴角溢著猩紅的血色,卻是從她的手上流下來的。
直到那具精壯裸露的身體上插滿了銀針,蕪星才幽幽轉醒。感受到口中的腥甜之位,他驀地一怔,本能地側首,看到一張溫柔放心的笑臉。
不自在地錯開視線,心裡還在納悶兒。
那腥甜的味道,分明就是血,可他並沒有咬傷自己……
「是你……」
就在男人出聲詢問的同時,太醫的聲音傳來:「藍衣姑娘,先上點藥吧……」
「哦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