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地捏了捏火兒的頭,輕斥道:「你這臭傢伙,盡會給我惹事!」
正想上前扶起張如月,對方卻咕溜一下自己爬了起來,一臉憤恨地瞪著她:「百里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最好看好你的小畜生,否則指不定哪天,我就把它給宰了!」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一人一狐,面面相覷。
「聽見沒有,臭東西,她要把你宰了!下次再敢給本郡主惹事,我也把你給宰了!」
妖冶歎了口氣,抱著火兒回了倚蘭閣。
院中,汝南王緊鎖著雙眉等著她,見她回來,臉色一沉:「過來。」
妖冶怯怯地走了過去:「父王,怎麼了?」
「你還有臉問?」汝南王粗喘了幾口,指著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不是六皇子的人嗎,為什麼今日要助太子逃獄?」
妖冶眼波一轉,搖頭否認:「父王,女兒沒有。」
「你還狡辯!」汝南王臉色鐵青地瞪著她,「以太子對你的愛,他會挾持你?你當本王是傻子不成?更何況,若不是你開了那牢門,他能那樣?」
「是又怎樣!」妖冶氣急,這一兩個的,憑什麼都指責她?
「太子對女兒的恩情,女兒這輩子也還不清了,就算女兒想救他一命,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汝南王聲調一揚,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知不知道太子犯的是什麼罪?謀朝篡位啊!你助他逃獄,你讓六皇子怎麼想?」
「我管他怎麼想!」妖冶今日的情緒本就激動,聞言,一下子沒平復下來,急聲大吼,「那個無情無義的小人,我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瓜葛了!」
汝南王一愕:「你給本王閉嘴!」
這前幾日還好好的,怎麼一眨眼又這樣了?
「父王……」妖冶吸了吸鼻子,抽泣不斷,淚如雨下,「我該怎麼辦……我真的不想讓他死……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紅衣女子在院中哭得淒涼不已,像個失了心愛之物的女娃娃。
汝南王一時沒了轍,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王朝更迭,本就是用人命堆砌起來的。事到如今,只怕太子是在劫難逃了。」他歎了口氣,勸慰道。
妖冶紅著眼,淚水迷濛了視線。
這些,她怎麼會不懂。
可是懂歸懂,讓一個如此親近之人成為皇位的犧牲品,整件事還是她一手促成的,讓她怎麼忍心!
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妖冶放下火兒,猛地衝進了房中,不知拿了什麼,她又急匆匆地衝了出去。
汝南王看著她來去匆匆的背影,抿唇不語。
一路上,妖冶一直在想,藍衣會不會出現。信號是放了,可若是出現的是別人,怎麼辦?
「你怎麼了?」
熟悉的女音在身後響起,妖冶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
看到她眼睛紅紅的模樣,藍衣一怔,又問了一次:「你到底怎麼了?」
「我沒事……」妖冶搖了搖頭,突然抓著她的手,「你能不能帶我去見花嬌?」
當初,是她太過草率,直接將花嬌交給了銀樓,還騙花嬌說這是她的親戚。這段時間忙昏了頭,也不知道花嬌究竟怎麼樣了。
答應冷寂落的事,也該實現了。
或許,百里凌越的事,她也可以求冷寂落幫忙。
「樓主說過,只要你想帶走她,她隨時可以走。」
藍衣帶著她左拐右拐,走到了一個小竹林,竹林深處,是一處小木屋。
妖冶拿出那張熟悉的面皮,戴上。
現在,她還是小芸。
「吱呀」一聲推開門,屋裡的女子轉身,見到她的剎那,花嬌臉上登時一喜:「是冷哥哥嗎?」
妖冶抿了抿唇,點頭:「是,相爺讓奴婢接花嬌回府。」
花嬌走的第二天,北辰燕就走了。冷寂落後來補了一紙休書,侯府卻沒有任何動靜。想來,是北辰燕對那個男人死心了吧。畢竟一個連碰都不願意碰她的男人,一個用盡全力也融不化的男人,真的不能給她幸福。
以後,花嬌就是冷寂落唯一的妻子了。
回到相府,門口的家丁並沒有阻攔,或許是冷寂落吩咐過,又或者,家丁都認得這位相爺心尖兒上的「花姨娘」!
冷寂落聽了下人的稟報,急急忙忙衝出來,卻只是把花嬌帶回了房,很快就出來見了妖冶。
「謝謝你信守承諾。」
「我說過,花嬌是我的朋友。」
妖冶眼波微轉,突然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相爺,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冷寂落皺了皺眉,疑惑地重複了一遍:「幫忙?」
六皇子都成了皇帝,還有什麼事需要他幫忙?
他一個臣子,怎會不從皇命?
「是!我私人請相爺幫的忙!」妖冶點了點頭,末了,又補充了一句,「與六皇子沒有關係。」
冷寂落一怔。
「你要本相幫什麼忙?」
「我……」
真的要開口的時候,妖冶又猶豫了,她在想,怎麼說,才能說服冷寂落。因為她知道,他並不會無緣無故地幫忙。可話到嘴邊,卻總覺得無論怎麼說也就是那樣。
「相爺能不能讓六皇子放了太子?」
她承認,她現在已經是病急亂投醫了。
說不定這樣,百里雲開會更生氣。
可是她管不了這麼多,只要有一絲的希望,她都要試試。
冷寂落只是片刻的愣神,而後便漠然地掃她一眼:「你覺得六皇子會答應嗎?」
「所以我才斗膽來請相爺幫忙!」妖冶呼吸一滯,急忙道。
冷寂落拿起桌上茶盞,抿了一口,在妖冶無限的期待中,搖了搖頭:「恕本相無能為力。」
妖冶就像是最後一絲希望也被人奪走了一樣,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幸好她一手撐住了身後的桌子,這才站穩身形。
冷寂落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蹙了蹙眉:「你跟太子是什麼關係?」
妖冶就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不停地搖頭。
「無論你們是什麼關係,本相都要奉勸你一句,還是放棄吧。太子非但弒君篡位,如此大罪竟還敢逃獄,六皇子絕無可能放過他!」
口氣咄咄,擲地有聲。
妖冶的身形又是一晃。
花嬌進來的時候,正巧看到妖冶失魂落魄離去的身影,不解地看著冷寂落:「小芸怎麼了?」
「沒事……」冷寂落摟過女子的肩,拍了拍,安撫道,「小芸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花嬌「啊」了一聲,奇怪地看著男人。
小芸不是父母雙亡嗎?難道還有其他的家人?
可她沒有問。
既然冷哥哥這麼說了,那大概就是這樣吧……
妖冶出了宰相府沒幾步,後頸驟然一痛,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入眼是陌生古樸的房間,四角玲瓏香包懸於床的四角,藕粉的簾幔遮住了床外的光景。
她動了動,想坐起來,卻發現全身綿軟無力,根本動彈不得。
腦中頓時閃過不好的預感。
是誰抓了她?為什麼要抓她?
「妹妹,你醒了?」
百里柔!
妖冶瞳孔驟然一縮,想動卻動不了,就如同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這個女人,自從百里凌越被關以後就沒了蹤影,此刻怎麼會突然出現,還抓了她?
是為了百里凌越嗎?
妖冶抿著唇,無論百里柔怎麼靠近,就是沉默不語。
「啪」的一個巴掌,把妖冶打懵了。
「怎麼?還當你是汝南王府的郡主,還當你是太子心頭所愛呢?」百里柔冷冷一笑,露出森森白牙,「現在的你,有什麼資格以這種姿態、這種眼神看我?」
「你夠了!」
熟悉的男音卻聽得妖冶又是一凜。
百里凌風。
他也參與了?
看來真的是為了百里凌越的事了……
男人的聲音還在繼續:「本王同意你這麼做只是為了救太子,不是讓你打她的!」
「怎麼?到了現在三皇子還要護著她?」百里柔陰惻惻地一笑,滿眼的嘲諷,「難道你忘了是誰害得你家破人亡,是誰讓你的母妃不得善終,是誰害得你的太子哥哥現在還關在宗人府的大牢裡的嗎?」
百里凌風眸光微微一斂,聲音軟下去幾分:「本王自然沒忘。」
「沒忘就好!」百里柔白了他一眼,又轉過頭看著妖冶,嘴角揚得愈發得高,「你愛的男人馬上就要來了。你說,他會不會為了你放過太子呢?」
妖冶心裡一抽。
她倒寧願那個男人放了百里凌越啊!
可是,會嗎?
為了她,會嗎?
「百里柔,本王來了!」
門外,是百里雲開冷冷沉沉的聲音。
「來得還真快!」百里柔說著,回頭看了百里凌風一眼,繼續道,「此事你不必出面,去密道裡待著。若是出了意外,你也好另想辦法救人。」
妖冶一愣。
真沒想到,百里凌越那麼對這個女人,她卻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為他著想。
百里凌風本想拒絕,他一個男人,怎能藏在女人的身後,可是聽了她的後半句,卻還是點了點頭。
他不能衝動,他還要救人。
百里柔開了門出去,看到男人一個人也沒有帶,嘴角的笑容揚得愈高,目光灼灼地看向百里雲開:「六皇子,別來無恙啊?」
「廢話少說,你把她怎麼了?」男人不耐煩地吼道。
百里柔無辜地聳了聳肩,眉梢一挑,道:「我能把她怎麼樣啊?說到底,我也只是想讓六皇子放了太子罷了。」
男人冷冷一哼:「他那麼對你,你還要救他?」
百里柔似乎是被人戳中了傷處,眼神一閃,撇開了視線。
的確,那個男人那麼對他,她卻自始至終沒有辦法放棄他。一次次告誡自己,說自己早已不愛他了,說自己只想著報復他,可哪怕到了現在他身陷牢獄,她也還是要冒著天下之大不違去救他。
沒有辦法,誰讓她愛慘了呢?
騙得了別人,又哪裡騙得過自己的心?
「這一點,就不牢六皇子費心了!」百里柔勾了勾唇,冷聲笑道,「六皇子只管放人就好。」
「本王為什麼要放人?」百里雲開滿眼嘲弄地看著她,彷彿她就在說一個好笑的笑話一般,「你未免太異想天開了吧?」
「你……」百里柔顯然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怔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你心愛的女人在我手裡,你敢不放人?」
男人抿了抿唇,眸光微微一斂,笑道:「你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們是串通起來的嗎?」
百里柔一怔。
什麼串通起來的?
「你胡說!」她急忙辯解。
男人卻嗤笑一聲,直直地看著百里柔:「這種事她又不是沒有做過,你當本王還會相信嗎?」
「那你來幹什麼?」百里柔憤憤地瞪著他。
「本王只是為了來告訴你們,你們的手段實在太過低劣。有些事,一次就夠了,用了第二次,就不高明了。」
「你……」百里柔有種欲哭無淚的無力感,明明就沒有的事,卻被他說得言之鑿鑿,「你可要進去看看你的女人?」
男人輕抿了一下薄唇,似乎是在考慮她的話,沉吟片刻,他點了點頭:「本王還怕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