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冷哥哥,我只有碧玉簪了……」
男人呼吸一滯,眸色沉痛不已。
「不許胡說!」聲音哽塞,帶著一絲艱難的音節,男人緊緊擁著她,把頭深埋在她的頸窩,「冷哥哥一直都在,永遠都在。」
女子怔了怔,緩緩亦揚起手臂,回抱了男人。
冷寂落又是一顫。
多麼久違的溫暖!
她非但沒有推開他,竟還主動擁抱了他!
可女子的下一句話,又讓他的心狠狠一抽。
「冷哥哥不是不要我了嗎?」
冷寂落緩緩抬起頭,將自己的下巴擱在她的肩頭,眉頭緊鎖,雙目赤紅。
「花嬌……」他顫抖著叫了一聲,聲線嘶啞,「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女子深吸了一口氣。
「冷哥哥,去幫我把碧玉簪撿回來,好不好?」
男人拚命地點頭。
「好,好,好!」
一聲聲都包含著無盡的激動與深戀的情思。
儘管不捨這久違的懷抱,冷寂落還是將女子緩緩放開,最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向門外大步而去。
女子凝著他的背影,神色複雜。
冷寂落三步並作兩步,就差沒有在院子裡跑起來,因為這一次,她在等他。
人還沒到花嬌適才暈倒的地方,遠遠地便看到北辰燕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保持著剛才他離開時的那個姿勢,雙眼沒有聚焦。
他皺了皺眉,在原地頓了幾秒,還是大步走了過去。
北辰燕見他折返,以為他是來找自己的,眉間一喜,又是委屈又是怔忪地看向他。
可男人就像沒有看到一樣,眼瞼下垂,聚精會神地盯著那片茫茫白雪,似乎是在地上尋找什麼。
「相爺……」北辰燕幽幽地叫了一聲。
男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仍舊埋頭找尋。
許是今日這場雪太大,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已經將那碧玉簪湮沒在底下。冷寂落找了許久也不見碧玉簪的蹤跡,索性一撩袍角繫在腰間,蹲下身去,用手刨起了雪。
北辰燕雙眸含淚,上前一步:「相爺,你在找什麼?」
男人就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眼神都不曾閃一下,可雙眉卻緊緊地鎖著,似乎那埋在雪裡的東西對他來說至關重要。
北辰燕垂了垂眸,竟也蹲下身來,就在男人的旁邊,用手刨雪。
冷寂落一怔。
「北辰燕,本相說過很多次,此生只愛花嬌一人。到底是兩年時間太短,沒有說服力;還是本相平日裡做人太失敗,沒有可信度?」
男人語氣平緩,聲音也不復以往的冷冽,可說出的話,卻比這臘月飛雪更能刺痛人的心。北辰燕在雪裡站了那麼久,也未曾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冷意,可男人剛一說完,她整個人都如同置身冰窖,寒徹刺骨。
她沒有接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就什麼也不說。與男人一樣,在雪地裡找尋那不知為何物的東西。
冷寂落見她非要如此,也不再強求,繼續找尋碧玉簪的蹤跡。
須臾,北辰燕的手似乎觸及到了什麼,雙眼一亮,剛想說她找到了,可話到嘴邊,卻在視線掃到那「物」究竟是什麼的時候,噎了回去。
他冒著這般的大雪出來找的,竟是那個女人適才頭上戴的碧玉簪——被她一個耳光打落的碧玉簪。
以為他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她還傻乎乎地陪著他一起找,卻不想,只是給自己找難堪!
「冷寂落,你苦苦追著她兩年,可這兩年來,她有沒有理過你半分?」
男人半點沒有被人戳中痛處的尷尬,依舊是一臉的沉靜如水:「本相說過,與你無關。」
北辰燕死死咬著下唇,滿是不甘地瞪著他。
「我到底是哪裡不好、哪裡比不上她,竟讓你如此忽視我的愛?你說,你說啊!」
男人終於抬起眼簾,可漆黑的眸深不見底,讓人完全看不透。
「你沒有哪裡不好,可即便你再好,我的心裡也容不下除花嬌以外的第二個女人。」
北辰燕一顫,連忙用手撐著雪地才堪堪穩住身形。
她勾了勾唇,笑得淒絕。
寬大的袖袍正好遮去了男人的視線,袖下小手一動,碧玉簪滑入袖中。
「冷寂落,你可真狠。」
她緩緩地起身,再不去看男人的反應,一步一步地離開。
心頭彷彿壓著千斤重擔,讓她喘不過氣來。
第一次,她覺得自己兩年前不擇手段地要嫁給他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她以為,只要她真心愛護、悉心守候,就一定能贏得他的心。可到現在她才知道當時的自己有多傻——愛情不是你想要就會有的。有時候即便付出所有,也換不來心上人一個回眸。
就像她現在這樣,苦苦哀求,男人卻連正眼都不願看她一眼。可那個女人,什麼都不需要做,就能讓這男人冒著這般天寒地凍到這雪地裡來,只為找一根簪子!
花嬌房中。
妖冶看著女子失神的模樣,輕聲一歎。
「花嬌,他愛你,你看到了嗎?」
「我一直都知道。」
「那麼你呢,你還願意回到過去那樣嗎?」
「回得去嗎?還回得去嗎?」
「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
說罷,不待女子反應,她就轉了身,匆匆離去。
冷寂落直到入夜才回來,想要推門的時候,又猶豫了半響,蹙眉不動。
「吱呀」一聲,房門從裡面被打開。
男人一愕,手還懸在半空。
「花嬌……」
他尷尬地別開了眼,訕訕地將手收回。
「回來了怎麼不進來?」
「我……」
「外面冷,進來再說吧。」
說著,女子將房門拉大,側過身讓男人進去。
男人剛一踏入,就將女子擁了個滿懷,頓了幾秒,右邊袖袍一揚,「砰」的一聲將身後的門掩上。
「花嬌……」
「碧玉簪呢?」
兩人同時開口。
男人呼吸一滯。
「在。」說罷,他放開女子,從袖中取出一根簪子,色碧柔和,通透晶瑩。
花嬌蹙了蹙眉,伸手接過碧玉簪,拿在手裡端詳了片刻,忽的彎了彎唇。
她戴了這麼多年的東西,怎麼可能不知道長什麼樣?
找不到就罷了,何必拿一根假的來騙她呢,就算像,也不是原來那支。
冷寂落緊縮雙眉盯著她,仔仔細細,生怕錯過了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這支簪子是假的,是他剛才去玉器店買的,不知道她是不是能看出來。
不知為何,碧玉簪明明就該是掉在雪地裡的,卻找不到了。
不想騙她,可猶豫了許久,他還是拿出來了。
因為他怕,他怕看不到碧玉簪,他們好不容易恢復一些的關係又會變回以前那樣。
「冷哥哥……」女子將碧玉簪收進了袖中,羽睫一扇,笑容莞爾地抬起頭來。
冷寂落忽的鬆了一口氣,鳳眸深深地凝著她,等著她的下。
可女子就這麼盯著他,不說話,就只是笑。
就在男人張了張嘴打算開口的時候,女子突然踮起腳尖,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頸,送上自己柔軟的唇瓣。
芬芳在鼻尖肆虐,男人身軀一震,愕然地呆立在原地,完全忘了反應,就這麼任由女子動作。
花嬌彷彿是不滿他的表現,輕哼一聲,在他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她根本不會接吻,好不容易自己送上門去,這男人還跟個死人似的,一動不動!
讓她接下來怎麼收場啊!
男人悶哼一聲,也終於回過神來。一把摟過女子嬌小的身軀,以自己臂彎的力量將她帶起,鳳眸闔起,在她柔軟的唇瓣上先是一陣輕輕的誘惑,轉而是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猛烈的掠奪侵略,就像是要將她口中所有的芬芳與空氣全都汲取過去。
女子終於不用費力地自己吊在他脖頸上,可被他吻住卻是比方才更加脫力,不由「恩」的一聲嚶嚀出聲。
「轟」的一聲,男人的腦子裡彷彿是炸開了鍋,最後僅存的一絲理智也消失殆盡。
攔腰將女子一把抱起,嘴上還不肯放開,高難度的姿勢讓女子不舒服得直哼哼,可男人早已不管這麼許多,在她的口中又是一陣肆虐。
走到床邊,輕輕地將女子放下,還未及她反應過來,男人高大的身軀早已壓了下去。
「冷哥哥……」女子突然叫了一聲,魅惑欲滴的聲音甚至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勾引。
男人頓了頓,頭抬了起來。
鳳眸微瞇,炙熱如火。
「花嬌,給我,給我好嗎?」
女子眼簾一顫,眸光流轉,不曾答應也不曾拒絕。
男人抿了抿唇,似乎是想到什麼,黯然地垂下眸,大掌正待移走,卻被女子突然握住。
「冷哥哥。」
給你。
都給你。
花嬌深深地望著他,水眸之中情愫滿溢。
男人眼神一黯,猛地一下撲了下去,如同一隻餓極的雄獅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獵物,瘋狂地啃食撕咬。
他以為,這輩子,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甚至還想過,這一輩子,就與她這麼僵著吧。但即便僵著,他也絕不會放她離開。
沒想到,竟會有這麼一天,她願意原諒,甚至主動地交出自己……
「花嬌,謝謝你。」
謝謝你還願意接受這樣的我。
翌日清晨,男人睜開眼的剎那,嘴角還斂著一絲幸福的笑意。
動了動手,翻過身正準備看看身邊的人兒,卻哪裡還有女子的蹤影!
冰涼的床鋪彷彿不曾有人睡過那般。
還這麼早,她會去哪裡?
昨日就覺得她不對勁,該不會……
思及此,冷寂落雙眉緊鎖,猛地掀開被子。
也不顧現在天寒地凍,穿上鞋履,只著一件中衣,就打開了門。
北風呼呼地刮了進來,屋內的溫度一下子降了個八度,可男人卻像是沒有知覺一般。
正欲提步向前,女子略帶緊張關切的聲音便從不遠處傳來:「冷哥哥,你幹什麼?」
冷寂落循聲望去,女子一襲白衣,面露詫色地看著他。
懸著的一顆心這才稍稍放下。
「花嬌,這麼早,你去哪兒了?」男人一邊說,一邊朝著她的方向走去。
花嬌蹙了蹙眉,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可走路的姿勢卻著實詭異。
「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不穿衣服就跑出來了?快回屋去!」
她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只是勒令男人回房。可男人這廂已經注意到了她手中拖著的食盤,緊鎖的眉宇終於舒展開來。
摸了摸自己鼻樑,冷寂落乖乖地轉身。待女子也進來之後,他迅速地關上了門,轉身接過她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伸手去揉搓她凍紅的雙手。
「這些事讓下人去做就好了,你身體還沒好痊癒,怎麼不好好休息?」
花嬌尷尬地別開了視線。
他倒也知道她身子還沒痊癒?
那昨晚是哪個混蛋不顧她的哀求,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