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趙先生卻曾經告訴過我們,唯其從蛛絲馬跡中,才可以找出你想要的信息。比如何仙姑吞食雲母粉這件事上就可以知道,雲母粉這樣東西不能忽視。
我走過去,從夾縫裡抽出這本書,一翻,一張紙就飄了出來。紙張發黃發脆,極薄,上面用毛筆寫著一張方子:
有情血一錢,仇人血一錢;情人淚三錢仇人淚三錢;雲母粉三兩,忘川水一兩。絳珠草一棵,綠蘿葉三片,白蘭秋蘭根部各一錢、茉莉梔子花蕊各三錢,以上各物研磨成粉,再加上春天的霧,夏天的雨,秋天的露,冬天的霜各一錢,放置於黑檀木盒子裡調合即成。
既沒有寫上丸藥的名稱,也沒有註明服後會有什麼效果。
難道說這就是九轉陰陽還魂丹?未免太奇詭了些吧!配藥成分荒謬不說,製成也未免太簡單,不用文火,不用煎熬就可以成丹?
無論如何,眼下不是思考的時候。我立即收了藥方,又翻看其他的書,卻再也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下了樓,見趙亨跪在地上,閉著眼睛打瞌睡。
我不禁心軟,輕輕推了一下他、
他睜開眼,一雙黑黑的仁子好像翳了一層霧一樣,迷迷濛濛。」去屋裡睡吧。「
他還沒反應過來。
我於是牽了他的手,將他帶到他的屋子裡。
「你看,你從前就是住在這間屋子裡,你還有印象嗎?」
我帶著他走到他的書桌前:「還有這裡,你昨天還在看的書。」
打開抽屜,抽屜卻上了鎖。
「鑰匙在你這裡,我也沒有鑰匙。你仔細想想在哪裡?」
熟悉的事物可以幫人找回過去的記憶,我不敢奢望能讓他這麼快地想起來,至少可以不用太盲目地相信令良。
我打來熱水,親自幫他洗了臉和手,他一直呆呆地坐在床頭,任由我擺佈,眼睛直直地盯著某一處,好像在想什麼。
「睡吧!不要想了,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你本來可以不必這樣的。」
他抬起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我,好像希望我能多說一些。
摸了摸他的頭,我掖好被子,轉身出去了。
靈堂前只剩下杏兒。
我跪在杏兒旁邊,看著火盆裡的紙錢快燒沒了,趕快又遞進去幾張。
夜深人靜,萬籟無聲
不知從哪裡傳來鍾馗的聲音:「今天已經是清明的最後一天限期了,你幫我做的事情還沒做好。」
「對不起,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守著靈堂,還能去哪裡幫你搜尋遊魂?」
「你身邊不就有一個嗎?」
「你是說杏兒?可是她自願留下來陪著我們也不行嗎?」
「輪迴轉世,因果循環,想要逃離天道。那就只有魂飛魄散!」
「紅豆,紅豆!」我被推醒,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跪坐在地上睡著了。
杏兒歪著腦袋湊到我面前,好奇地看著我說:「你剛才嘴裡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著好像在叫我的名字。」
我看著杏兒良久,不禁感慨地問:「杏兒,你真打算就這樣跟著我嗎?」
杏兒一向敏感,聽了我的話也不做聲了,低著頭嘟囔著說:「你從前不是問過這個問題了嗎?我說過,就要一直跟著你的。」
我歎了口氣,說:「害死韋韜的兇手現在只是抓到了幫兇,可是背後指使者沒有浮出水面。我也覺得,承諾過你的話也沒有做到……」
杏兒連忙擺手說:「沒有沒有,杏兒沒有那個想法,杏兒就是覺得眼下最好,不想離開。」
「你跟著我有什麼好呢?你看,現在我外婆沒了,先生也沒了。恐怕再下去,就連保護你都成問題。今天是鬼門大開的最後一天,所有遊魂都必須歸入冥界。你趁著這次回去,說不定還可以給你安排好一個好去處。」我越說越覺得艱難,其實我的心裡也捨不得杏兒,雖然她是個鬼,可是我可以盡情地在她面前說一些無法在常人面前說的話。
不讓她走,我未免也太自私,時間長了,她就會氣血不繼,魂魄飛散。不是每個鬼都可以像一恆那樣,可以上千年精魄不散的。
杏兒低了頭不說話,好半天才輕輕點點頭,「哇」地一聲哭出來!
杏兒走了,我把她送回了地府。
天也亮了!
趙亨卻突然從房間裡跑出來,瘋了一般地在屋裡到處亂轉,又跑到二樓。最後跑下來,打開大門,一雙眼睛一直看著門外。
沒過一會兒,令良來了!
趙亨像看到親人一樣,立即跟上前,怯怯地牽著他的衣角,也不說話。
令良到哪裡,他跟到哪裡!
令良得意極了,不斷用眼神瞟我,意思就是,你看,你看!
趙亨就像一個魂魄被嚇到的孩子,不安地只能依附自己最信賴的人!而此刻的令良就是他最信賴的人!
和外婆一樣,葉落歸根!趙先生安葬在趙家村。
辦完喪事的第一件事,令良就在趙家轉了一圈,然後說晚上搬過來。
令良的行李不多,他只是帶來了他的四個小徒弟伺候。
他一進趙家,就鑽進了趙先生的書房裡。
趙亨則像個孩子一樣,令良出門,他出門。令良呆在書房,他跟在書房。令良哪怕是上個廁所,他都會守在門口。好像生恐令良丟棄他一樣。
最後,令良煩了,命令他走,他卻固執地不肯走,直到我上來勸解才好。
狡猾的令良把趙家仔細搜查了一遍,也找不出任何對他有用的東西,於是就不願意留在趙家了。他又搬了回去。可是依然把趙亨牢牢地把控在身邊。
令良很快開始忙碌了!
這件事就是一直鬧得沸沸揚揚的九州國際拍賣行舉辦的宋代瓷器書畫展覽。協向休巴。
這個展覽一開始就是以我舅舅打碎了兩件價值連城的磁器拉開了帷幕。然後就是田立衡親自登門向磁器的主人常老請罪,並且請常老在他其他的展品裡面任意挑選賠償。
而狡猾的田立衡事先也早已經為這兩件磁器購買了巨額的保險,所以無論這件事情怎麼發展,他總是不吃虧的,只有那個被田立衡坑了的保險公司和我舅舅才是最大的兩個受害者。
雖然打碎了兩件珍貴的磁器,反而像是給田立衡做足了宣傳。展覽還沒有開始,就已經一票難求。田立衡作為一個熱愛中國傳統文化的商人,還以九州國際的名義開闢了一個電視講座,請的就是令良,講一些淺顯的居家風水知識和一些趨吉避凶的習俗。
而這個電視節目直接導致了田立衡家族的九州集團股票上漲,各項賺錢工具飛速地運轉!令良的名氣也各種上漲。
令良沒能繼續住在趙家,我也鬆了一口氣!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有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趙先生的家如果真的任由他住下去,我恐怕要鬱悶而死。
我在趙先生的書房裡翻遍了所有的書,希望能夠找到破解的方法,能夠讓趙亨恢復從前的清醒。
找了所有的書,不放過一句半句的提示,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沒有藥石可解,唯有以毒攻毒。
這個法子雖然冒險,卻只能試一試,最壞的結果無非是他以我為主,總好過認令良為主。我不至於害他,而令良這人根本不能在他身邊久待,每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我去找令良,可是他根本不見我,他也許擔心我找到了讓趙亨清醒的辦法,甚至不讓我靠近趙亨。
常老給我打來了電話,問詢我和趙亨承諾的話。他愛宋磁成癡,寧可不要田立衡的賠償,只希望趙亨能給他提供書畫也行。
趙亨曾經答應過,要賠償常老價值超過他以前的那兩件磁器。可是現在的趙亨完全屬於一個失憶兒童。怎麼能夠履行常老的話?況且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因為我舅舅。
我對常老說:「我最近也見不到他,他出了一點事。」
常老說:「今天晚上我還在晚宴上見到他,奇怪,他好像忘記了什麼一樣,沒有和我打招呼,而且居然跟著令良。」
常老也知道趙先生,甚至也知道令良和趙先生從前的糾葛。
他甚至提醒我:「令良那個人邪術太多,是不是他給他下了什麼招數,我看著他好像有點癡呆了!」
我不禁苦笑,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常老為自己的利益是一,擔心趙亨出事不能履行承諾是二。不過他總算好心,給我打了電話提醒。還以為我不知道。
「我現在也見不到他。您能帶我見到他嗎?」
「明天還會有晚宴的,這幾天都是九州國際舉辦的晚宴。不過這個晚宴在人數上控制很嚴格,必須都有邀請函才能進得去。你要是想去,就只有想辦法弄到邀請函。」
放下常老的電話,我立即打給了田立衡,希望他能讓我去參加明天晚上的晚宴。
事實上,如果能夠在晚宴上見到令良和趙亨,那麼我就有希望實施我的辦法。
田立衡聽說我想去參加晚宴,故意說:「行啊,正好我明天差一個女伴,你如果願意做的我的女伴,我就帶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