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襲擊賀法醫的屍體頹然倒地,緊接著,兩具骷髏骨架也現出身形,僵直著手骨向我們襲擊。趙先生大喝一聲:「散開!」
身後的趙亨立即拉開我,趙先生也一手將賀法醫往外推,自己則迅速地和賀法醫換了個位置。秦隊長也連忙從身上掏出手槍對準了骷髏。
趙亨急忙握住他的手槍說:「不要亂打,手槍對他們是沒用的。」
而這時,走廊的另一間房裡,則傳來奇怪的篤篤聲。
我急忙喊道:「先生,家裡有事,杏兒剛才傳信給我的。我要趕回去。」
外婆年紀大了,萬一被什麼驚嚇住就不好了。這裡有趙先生,我想應該無事。
趙先生此時已經鎮住了兩具骷髏,聽我說有事,正要開口說話,也聽到了外面的異動。
他連忙說:「好,那你趕快回去看看。有什麼事趕緊告訴我們。」
我轉身就往外跑,臨走前看到又一具殭屍已經從房間裡出來。
其實使用生魂離體是最快的方法。可是我前幾天剛用過,如果短時間內長期使用,不但氣血虧虛,反而還容易出事,而且,在法醫樓那種地方,我留下本體還需要他們費神照看,倒不如我自己直接趕回去。
我飛快地到街上攔車,偏偏攔不到一輛車,真是急死我了。過往的每一輛的士都帶著人。
正在我急得跳腳的時候,一輛黑色的汽車突然停在我面前,吳全從後面探出頭來問我:「李小姐是要去哪裡啊,需不需要我送你一腳!」
要是平時我肯定不上,可是現在這個緊要關頭我哪裡顧得上那麼多,我急忙上了車,對司機說了趙先生家的地址,請他務必一定要快。
吳全說:「放心,我這司機是賽車手出身,想要快那就肯定比飛機還要快。」說著吩咐了司機。司機立刻提高車速,見縫就插,見紅燈就闖。
我的心稍微安定,喘了幾口氣,我反覆地想,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呢?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抽緊起來,一股心痛襲來,疼得我幾乎無法呼吸,我不禁揪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呼吸著,一顆心在胸腔裡猛烈地跳動。
車子也開得飛快,幾乎每一個轉彎都能把我們甩來甩去,有一個右轉彎,車子往左邊一甩,我一下子倒在吳全的身上。
吳全皺眉看著我,一隻手輕輕搭上我的肩膀問道:「李小姐,你怎麼了?」
我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是搖頭喘氣。
吳全說:「要不要讓司機慢一點?」
我連忙擺手,他於是說:「好,那你再忍忍,馬上就要到了。」
一聽說要到了,我連忙坐直身子,果然已經到了趙家附近。
轉眼間,司機已經將車停下,我飛快地跑下車,連道謝都來不及和吳全說。
街上一片黑暗,趙家的大門大開。
一隻野貓停在趙家的花園裡,見我進來,叫了一聲。
我顧不上細看,跑到客廳門口,就看到外婆趴在地上。
「外婆!」我連忙奔到外婆身邊。
外婆的身下已經一攤鮮血,我扶起外婆,她眼睛已經緊閉,牙關緊咬,身上到處都是血漬,胸口赫然一個大洞!
「外婆外婆!」我連聲叫著,外婆卻已經聽不到我的聲音,明明前一刻還在和我叮囑的外婆,此時卻已經不能回應我了!
是誰?是誰?杏兒呢?杏兒呢?
我急忙召喚杏兒,卻根本感應不到她的存在。
我抱著外婆,一時之間都呆住了,時間好像都凝固了!我也不知它的存在還有什麼意思。
從二樓又跑下來一隻黑貓,喵了一聲,一隻又一隻的黑貓從外面跑了進來,圍住了我和外婆,綠瑩瑩的眼睛看著我,就好像我是它們的獵物。
外面響起了吳全的聲音:「哎呀,怎麼這麼多的野貓!」
有一兩隻野貓嚇得立即逃開,吳全走進來,看到我,怔了一下,然後連忙說:「對不起,我想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你的。」
他已經看到了我懷裡的外婆,喃喃說了聲:「天啊,老人家怎麼會這麼慘!」
聽到這話,我再也忍不住,厲聲呵斥:「胡說,我外婆沒有死。」
我用手輕輕撫摸著我外婆的臉,我的臉緊緊貼近她的臉,我喃聲說道:「我外婆沒有死,她只是睡著了,只是睡著了!」
我抱緊外婆越來越冰冷僵硬的屍體,希望能讓自己身體的溫暖來捂熱她,可是沒用,完全都沒用。連我自己都變得越來越冰冷,我又怎麼能夠捂熱外婆的身體?
外婆胸口的大洞不是野貓造成的,到底是誰製造的這一切?是誰殺死的外婆?客廳的神案已經被毀壞,二樓先生的書房裡也是亂糟糟的。
吳全幫我報了警,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用,趙先生和趙亨趕回來,看到這一切都呆住了。
有人讓我放開外婆,說是要送去屍檢。我不停地搖頭。
不,我不願意,我親眼看到過法醫樓那些被割開掏空的屍體,我不願意讓我外婆和他們一樣。
警察費了好大力氣也不能說服我放開外婆,最後,還是趙先生出手,砍暈了我。
等我睜開眼睛,我已經躺在自己床上,外面陽光燦爛,而我的小床溫暖極了。
我慢慢坐起來,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我想我是做了一個夢,一個噩夢。
夢裡外婆居然那樣慘死,呸,我真是胡思亂想的!
怎麼會呢?不會的,過一會兒,外婆肯定敲著房門叫我起床,或者端了一碗麵走進來,讓我趕快吃完。
房門被推開,趙亨端著一碗麵走進來,他的胳膊上居然帶了一個黑紗袖標,上面一個刺眼的白色的「孝」。
「你這是什麼?」我的手顫抖著指向他的胳膊,問道:「這是什麼?」
他不答話,只是垂眼看著手裡的碗說:「你既然醒了,就吃點東西吧。」
「我外婆呢?她在哪裡?」
趙亨沒有說話。
碗裡的麵湯上撒著綠色的蔥花,香氣撲鼻。
我問他:「我外婆呢?她在忙什麼?她今天早上怎麼沒來喊我?」
趙亨的手抖了一下,他抬起眼睛,一雙黑黑的瞳仁靜靜地看著我,慢慢地說:「紅豆,你、節哀順變吧!」
「你在說什麼?什麼節哀順變?你胡說什麼?」我一把推開他,赤著雙腳踩在地上,飛快地跑了出去。
客廳裡,靈堂已經搭建起來了!
不知從哪裡弄來的一張外婆的肖像掛在上面,中間停著一具黑色的棺木。舅舅跪在火盆前,臉色木然,頭上披著孝帽,一張一張地往裡面丟著黃紙。
趙先生盤膝坐在一旁,神情肅然,不言不語。
我慢慢走近那具棺材,棺材還沒有合上蓋子,外婆躺在棺材裡,身上已經穿好了壽衣。她閉上眼睛,神情好像安睡一樣,可是我知道、我知道那都是假的!
被活活挖去一顆心,怎麼會死的安寧?
外婆,你告訴我,是誰?是誰?
趙家周圍用了道法,一般的惡鬼怨靈是不敢進來的,如果是人做的,杏兒為什麼會害怕的消失?那些野貓又是怎麼回事?神案為什麼會倒塌?
難道說是我?是我那一晚無意放進了野貓,毀壞了神案的供品,這才遭到三尊的降罪?可是要降也應該降到我的身上啊,怎麼能降到我外婆的身上?
我不禁哭喊出來:「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不該打開窗戶,引來野貓,是我的錯,天啊!你要罰也應該罰到我的身上,怎麼能夠罰到我外婆身上呢?」東豐狂亡。
我哭著喊著,趙亨和舅舅都上前來勸說我,可是我根本已經聽不到他們說什麼,我只是哭泣,一聲接一聲地哭泣著,哪怕是哭到太陽西沉,月亮升起,我也還是一直在哭泣。
我固執地不肯離開靈堂,我希望外婆的魂魄還能回來,對了,鍾馗!我可不可以去求求鍾馗,問問他,能不能還給我我的外婆!
可是我心裡清楚的知道,這根本就是奢望,怎麼可能!
不行,我要試一試,我趕緊跑進我的房間,關好門窗,快速的拿出紙筆寫了叩請書點燃。
看著符紙化為灰燼,紅色的火光慢慢被黑灰吞沒,可是我的身體沒有任何感覺!
我根本不能進去。
鍾馗不肯見我!
他不肯見我!
好,一遍不行就兩遍,兩遍不行就三遍,我試了好幾次,卻次次失敗。
我不禁大喊:「鍾馗你個王八蛋,你要見我的時候就見我,我要見你的時候就不能。憑什麼!」
我大聲咒罵著鍾馗,此時,真希望他能聽到我的罵聲,如果我的罵聲可以讓他來見我,我也在所不惜!
趙亨在外面敲門,一聲一聲地叫著我,我不理他。
現在覺得,他對我不重要了,這個世界上真正對我最重要的人是我的外婆,如果外婆也離開這個世界,一切事情對我已經毫無意義!
鍾馗不肯離我,我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趙亨看到我,張開嘴想說話,可是我不理他,直接走到外婆的棺材面前跪下。
我還沒想好怎麼做,可是殺死外婆的兇手我一定要找到。
我守在外婆靈前,盼著外婆能回來見我一面,第一晚、第二晚,直到外婆要出葬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了,我抱著外婆的棺材不許他們下葬,可是他們殘忍地再一次拉開了我。
不行不行,我要跟著我的外婆一起去!
可是趙先生再一次砍暈了我,把我鎖在房間裡,不許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