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本來很安靜的廣場上一下子嗡鳴聲四起,眾神雕紛紛面面相覷,交頭接耳地嘎嘎議論起來。
鍾天師和無嗔禪師相互看了一眼,滿臉訝異之色。譚陽也驚訝無比,風萬雨這是怎麼了?師傅為神雕部落立下了汗馬功勞,這點要求怎麼反遭嚴詞拒絕?這風萬雨簡直是過河拆橋啊。
風萬里尷尬無比,囁嚅道:「這……這……既然雨兄不允,此話就當萬里沒說。」
眾神雕皆露不平之色,嘎嘎啞啞地胡亂叫嚷,好像是在為風萬里鳴不平。風驚雪跑到風萬雨身邊,不解地道:「父親大人,這事……」
風萬雨擺了擺手,止住了兒子,面色肅然地道:「萬里,要想我答應你也容易,但你必須先答應愚兄一件事!」
一聽風萬雨口風鬆動,風萬里精神不禁一振,兒子的婚事已經糾纏了他多年,實是他心頭一根肉刺,每每想起來便不痛快,當下大手一揮,慷慨言道:「雨兄儘管說,無論什麼事情,只要萬里力所能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你答應就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風萬雨哈哈大笑,大聲道,「為了防止萬里反悔,各位父老,鍾天師、無嗔禪師大家一起做個證人!我的條件就是,讓驚雲侄兒親自回星淵來挑選媳婦,而你風萬里從今日起,以先祖風後之名,擔任金眼神雕部落的族長!」
一語既出,四座皆驚!
風萬雨當年為爭族長之位。和風九州之子風萬雷進行了曠日持久的奪嫡血戰,從而導致星淵戰亂紛紛。從此一蹶不振。今日卻將這歷經千辛萬苦得來的族長之位拱手禪讓,實在有點出人意料。
一眾神雕嘎嘎啞啞地亂亂紛紛。聽不出是高興還是反對。
鍾天師卻暗自擔憂,對凌海閣來說,失去了相當於人族合虛境界的風萬里,無疑失去了小半壁江山。
三千年前第二次洲際大戰時,謝極功的千龍門橫空出世,不但佔據了全部的千龍山脈及附近地域,而且東土的南部地面和中部沿海地面全部收入囊中,其中不少是凌海閣原來的屬地。只不過人家是從外族侵略者手裡奪回的,凌海閣只能忍氣吞聲。
可是近年來。千龍門不斷北侵,幸虧有風萬里在凌海閣南部邊界的風神洞鎮守,對方才不敢過於放肆,如果風萬里回歸星淵,局面則實在堪憂。
「此事萬萬不可!」風萬里大驚失色,惶急地道,「萬里此次回星淵故里,僅僅是為了犬子的終身大事,萬萬沒有爭奪族長之心。雨兄如有誤會。萬里立馬離開星淵返回東土,終身不履昆虛山一步!」
風萬雨慘然一笑,道:「萬里,你剛剛自己答應過的事。怎麼馬上反悔?神雕部落遭人蹂躪多年,皆出愚兄一人之過。修真界弱肉強食,你今天趕走了六家外族強盜。明天說不定又來六家!昆虛山連百萬里,其中的修真人士如過江之鯽不可勝數。現在神雕部落就像是一塊肥肉。覬覦者眾多,你離開星淵之日。可能就是星淵再度陷落之時。」
說到這裡,風萬雨熱淚盈眶,噗通一聲,雙膝跪倒在風萬里面前!誠心誠意地道:「為了先祖風後,為了愚兄,為了星淵裡兩千多族眾,你就答應了吧!」
風萬里袍袖一拂,將風萬雨捲了起來,誠惶誠恐地連聲道:「風兄不可如此,此事可從長計議。」說著,求救似地看著鍾天師。
鍾天師長歎一聲,轉過了臉。於情他不能阻攔,於理卻實在不願失去風萬里這個八劫大修,兩難之下,他只能做一個旁觀者,讓人家自行決定。
風萬雨也長歎一聲,道:「愚兄知道,有我在,你是不可能就任族長的。也罷,愚兄索性成全了你吧!驚雪,過來,給你萬里叔跪下!」
風驚雪不敢違拗,恭謹地走過來,跪倒在風萬里身前。
風萬雨慘聲道:「萬里,愚兄放不下的就是這唯一的兒子了,答應我,替我好生照看他!」說完,身形一晃幻化出本相法身,長鳴一聲,不由分說地衝著星淵的萬丈絕壁撞去!
「阿彌佗佛!」
無嗔禪師早就聽出話音不對,高宣一聲佛號,伸出手向風萬雨抓去,半空中出現了一隻金色的擎天巨掌,張開五指,輕輕抓住了神雕的兩隻巨爪,一任神雕如何掙扎,卻分毫動彈不了,「風道友不可如此,你的性命乃是老衲所救,要想輕易拋棄,好歹也該問問老衲吧!」
風萬里性情豪爽,對付這種事卻極不擅長,無奈之下,只有高叫道:「雨兄,既然如此,萬里答應便是!」
一眾神雕聞聽此言,俱都嘎嘎長鳴,彷彿叩拜般紛紛匍匐在廣場當中,黑壓壓鋪滿一片。
譚陽也不願意風萬里留在星淵,這裡離凌海閣迢迢何止幾千萬里,以後想要再看見這位剛剛拜來的記名師傅,恐怕就難於登天了。
風萬雨重新落座之後,風萬里朗聲道:「既然本人已是神雕部落族長,那麼,老夫的話大家是否聽從?」
眾神雕歡欣鼓舞,嘎地一聲齊聲大叫,彷彿都是答應之意。
風萬里滿意地點點頭,又轉頭沖風萬雨道:「雨兄,你呢?」
風萬雨堅決道:「你是一族之長,只要你有所命,我風萬雨無所不從!」
「那好,雨兄可千萬莫要反悔。」風萬里話鋒一轉,鄭重宣佈道,「大家聽好了!老夫現在宣佈,正式辭去神雕部落族長一職。」
所有在場之人都愣住了,一時反應不過來,族長一職非同小可,豈能如此兒戲?連譚陽也百思不得其解,師傅這玩的是什麼把戲呢?剛剛得來的族長就真麼玩丟了嗎?
風萬雨更是又急又憂,一把拉住風萬里,想再開口勸說。
「請雨兄聽我把話說完。」風萬里大手一揮,止住了風萬雨,提高聲音道,「各位父老,我們神雕部落的族長一職,歷來由前任族長指定產生。現在,作為前任族長,老夫鄭重宣佈——」
「從即日起,星淵金眼神雕部落族長,將由風萬雨之子風驚雪擔任!老夫就任神雕部落大長老;風萬雨任二長老;風驚霧、風驚霜、風驚冰和犬子風驚雲擔任星淵四大護淵戰尊!大家共同努力,以先祖風後之名,重振星淵雄風!」
誰也沒想到,事情一波三折之後,竟然落得如此戲劇化的結局!
但誰又能否認,這也可能是最好的結局呢?
除了鍾天師俊朗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古井不波,其餘諸人皆是表情複雜地目瞪口呆。
無嗔禪師點頭微笑;風萬雨感激莫名;風驚雪受寵若驚;風驚霧等三兄弟鬥志昂揚……
「師傅!厲害!」
譚陽挑起大拇指,由衷地讚道,他原以為風萬里只是一介莽夫,沒想到卻如此粗中有細,所有安排雖說獨出心裁但又合情合理,而且照顧得面面俱到,讓他著實從中又學到了不少東西。
終於反應過來的神雕族眾們,一起歡呼起來。
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裡,風萬里刀砍斧削般的臉上浮起一絲頑童般狡黠的笑容,低頭衝著譚陽擠了一下眼,彷彿在說,怎麼樣?小猢猻,我厲害吧?!
******
星淵。風後宮大殿。除夕之夜。
鍾天師、無嗔禪師、風萬里、風萬雨和風驚雪四兄弟以及譚陽、胡眉兒和鍾鴻影等人歡聚一堂。酒宴過後,譚陽按照人族習俗,依次給鍾天師等眾人挨個拜年。
「師父!徒兒譚陽給師父拜年了,祝您老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風萬里哈哈大笑,坐著受了譚陽三拜,磔磔道:「好好好,起來吧!」
譚陽卻並不起身,對著風萬里擠眉弄眼地小聲道:「師父,你忘了一件大事。」
「哦?什麼大事?」
風萬里皺起眉頭,莫名其妙地道。
譚陽有點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小聲道:「壓歲錢……」
聲音雖小,但在座的除了鍾鴻影和胡眉兒,都是證罡境界以上大修士,自然聽得清清楚楚。一愣之後,不禁哄堂大笑。
「小猢猻,你臉皮可真夠厚!」風萬里笑罵道,「師父早就給你準備好了,給。」
說著,拿出一枚淺黃色的乾坤戒交給了譚陽,接著道:「這次咱們收穫不少,繳獲了很多奇珍異寶,不過你能用上的不多。這個乾坤戒是蕭君綬進貢之物,它可不是普通貨色,嚴格說起來,它才是真正的乾坤如意戒,你滴入一滴精血,然後戴上試試。」
譚陽依言而行,先在乾坤戒裡滴入了一滴精血,然後往手指上一戴,只見原本淡黃色的乾坤戒竟變成了肉色,並一下子沒入進手指的皮肉裡,在外人看來,再也看不出絲毫蹤跡,只有譚陽自己的神識才能感應到,手指中藏有一枚乾坤戒!
「好東西!」
譚陽大喜,以前自己之所以一直用著容量極小的乾坤袋,就是怕乾坤戒帶在手指上太招搖,現在這個問題迎刃而解了。
不過,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邊等著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