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輕煙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情複雜地道:「師尊,你……」
白衣童子擺手打斷道:「你放心,我只是說說而已,如果當初不是礙於龍晴的面子答應了放過這孩子,現在就不會有這麼多隱患了。當年在無歸海,為師我曾經欠了龍晴一個天大的人情,所以才不得不對譚陽法外施恩,我許旌陽言出法隨,是不會隨便食言的。」
陸輕煙大大鬆了一口氣,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白衣童子話鋒一轉,道:「不過,雖然可以不殺譚陽,但你以後不但不許再幫他,而且還必須阻止他證罡成功,事關滄溟大陸的氣運和天下蒼生,除了直接誅殺,你可以動用任何手段,切勿手慈心軟。」
陸輕煙恭謹道:「是,弟子謹遵師尊法諭。」
白衣童子點了點頭道:「嗯,你記住就好,無論到什麼時候,也別忘了你玉虛宮聖使的身份。我先回宮了,你辦完事也趕快回宮,準備一下帶人去一趟東海修羅島,探查一下四大修羅王的動靜。」
話音剛落,只見那個白衣童子身子輕輕一振,眼露迷茫之色道:「咦?我剛才怎麼了?」童音清脆,哪裡還有半點成熟穩重之音?
陸輕煙朝著玉虛峰方向遙遙一拜,淡然道:「沒什麼,剛才你師祖借你之體傳了幾道法諭。青鸞道友,咱們現在去風後宮吧!」
那只青鸞發出一聲嘹亮的清唳,碩大的軀體一晃,朝著星淵底部的風後宮。緩緩降落了下去。
不過,陸輕煙並沒注意到。青鸞飛走後的虛空中,留下了一隻馬蜂大小的黑色小飛蛛。薄如蟬翼般的雙翅一扇,閃電般消失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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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暮雪,已是日暮時分。
夕陽如血,彷彿已經被星淵裡濃郁的血腥氣浸透,連陽光裡也散發著嗆人肺腑的血腥味。戰後的星淵裡,籠罩著蒼茫暮靄一樣的悲涼。
星淵一戰,原來霸佔星淵的逍遙派、六道陰陽門、風吼峽歐陽家族、八極劍派、雪蓮谷和百草門等六家大小勢力,除了雪蓮谷和歐陽家族的四五千人臨陣反水得以保全,盡遭重創。其餘一萬三千多人,被屠戮得只剩下五千多人,三百多艘戰船飛舟除了譚陽私吞的那艘沙棠飛舟外幾乎皆成齏粉,無數的仙禽靈獸和傀儡也十不存一。
金眼神雕部落戰死了兩百餘隻神雕,卻有三百多隻被認主的神雕重回部落,這一切可以說絕大部分歸功於風萬里一人。可見修真界的門派家族勢力的高低,完全取決於高階大修士的實力,證罡境界以下的修士們在這種戰爭中,只能是走卒炮灰。一任極少數巨擘踏著他們的纍纍骸骨,攀上權利的金字塔之巔。
風萬里一戰立威,震動了整個昆虛山脈甚至西域,更成了神雕部落頂禮膜拜的救世主。
作為風萬里唯一的記名弟子。譚陽也受到了神雕部落全體族眾愛屋及烏的尊重和愛戴,和鍾天師、無嗔禪師一起,被當成了貴賓。並住進了風後宮後院的配殿。
特別是譚陽,他臨危不懼化險為夷的經歷。被眾人添油加醋地傳來傳去,彷彿成了一代少年英雄。
在韓魚童、歐陽開山、蕭君綬、荊思道、駱炅和孫秋岐等人的率領下。眾多人族修士連夜奮戰,第二天也就是臘月二十九,星淵裡已經煥然一新,恢復了勃勃生機。
善後事宜繁雜無比,風萬雨能力有限不善此道,風萬里又有傷在身,無嗔禪師忙著料理救治受傷的神雕族眾,幸虧有鍾天師運籌帷幄,從中指揮調度,有條不紊。
鍾天師安排風驚雪四兄弟和韓魚童、歐陽開山及他們二人手下的精英弟子,分別組成了六隻督察小隊,負責收繳六家門派家族的資產物資,而給雪蓮谷和歐陽家族的好處是,只收繳他們一半資產。
這一來,韓魚童和歐陽開山幹勁十足,恨不能刮地三尺,只用了兩三天時間,天文數字的晶石和各種珍貴的修真物資,就成功收繳進了神雕部落的倉庫,比神雕部落全盛時期的家產還多了不倍。
一切辦妥之後,鍾天師安排六家勢力全部搬離星淵,各回他們自己原來的道場。並按照實力不同,給他們每一家分別制訂了每年進貢的物資和晶石數目,還規定了每家必須派出一些精明弟子,來星淵負責種植、養殖、站崗、清掃等等苦力雜役。
神雕部族受人欺辱多年,現在終於翻身得解放,成了真正的主人。
東方紅,太陽升,星淵出了個風萬里,還有一個鍾乘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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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淵大戰後的當天晚上,風後宮後院的配殿,譚陽的房間中。
譚陽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正在聆聽小嘰和公孫無忌講述偷聽來的陸輕煙師徒間的談話。
其實,當初譚陽之所以派小嘰留在那裡竊聽,並非是他預見到了白衣童子身上的秘密,只是感覺到一絲不妥而已,陸輕煙當時完全可以和自己一起回風後宮,卻偏偏有意先將自己支開,其中似乎有些不對勁,所以譚陽才留了這麼一個心眼兒。
「真是想不到,堂堂玉虛宮的宮主會附身在一個童子身上。」胡眉兒聽完譚陽的轉述後,不禁咂舌道,「不過這對你其實也不算個壞事,至少玉虛宮不會再直接誅殺你了。」
譚陽點頭道:「我現在離證罡境界還有十萬八千里,許旌陽居然就命令陸輕煙阻止我證罡,可真是太瞧得起我譚陽了。對了,許旌陽說你是九尾天狐族的小公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說來話長,將來有機會再跟你說吧!」胡眉兒含糊道,「許旌陽說是因為礙於龍晴的面子才饒了你一命,這個龍晴是否就是微山湖畔那個神秘的宮裝女子?」
「應該就是她!當初我似乎聽她跟陸輕煙提起過許旌陽的名字。」譚陽道,「不過,這個龍晴可以算是救了我而且還替我改造了身體經脈,但當時從她的言談話語中,我卻分明能感覺到她對我的刻骨恨意,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胡眉兒欲言欲止,岔開話題道:「愛恨交錯,錯綜複雜,你是絕無可能靠推理和揣測搞清其中原因的,所以我勸你還是乾脆別費這個勁了。對了,陸輕煙不是讓你尋找大丹師煉化那塊寒晶冰魄嗎?現在就有一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最佳人選。」
「你是說孫秋岐?」譚陽立刻反應過來,大喜道,「不錯,不錯,孫秋岐是百草門的大長老,元相境界大修士,這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大丹師!」
二人正在竊竊私語間,隨著一陣敲門聲,鍾天師從門外飄然走了進來,他的手裡拿著一面漆黑的小幡,裡面封印著星淵大戰期間隕落的證罡境界修士們的元神魂魄,竟然足足有一十八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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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除夕到了。
神雕部落雖然從來不過春節,但在鍾天師的調度之下,鑼鼓喧天,張燈結綵,鞭炮齊鳴,整個星淵充滿了歡樂喜慶的過年味兒。
風後宮大殿前的廣場上,披紅掛綠,彩旗飄飄,金眼神雕部落舉行了隆重的祭祖大典。
星淵光復的消息,伴隨著天神下凡和玉虛宮重現人間兩大轟動性奇聞,已經傳遍了整個昆虛山脈甚至西域。
風萬里和星淵的大名一時間名震遐邇,如日中天。一大群懷著各種目的的修真門派和家族,紛紛派人攜禮不請自來地前來道賀,古老的星淵前所未有地熱鬧起來。
其中引人注目的是,陰山冥教的陰問幽派了歷楚江和董泰山兩位護教法王,親自攜重禮前來道賀;已經多年不和星淵往來的大草原天馬靈族,這次也隆重地派來了龐大的使者團。
當然,最令星淵感到有面子的是,高高在上的玉虛宮竟然也破天荒地派人送來了賀禮。對玉虛宮來說,給一個凡間修真家族送禮,可謂是開天闢地第一次了。
修真界和世俗的人間其實有一點很相同,那就是錦上添花的人如恆河泥沙,雪中送炭的人卻如鳳毛麟角。
不管怎樣,光宗耀祖的日子終於來了,戰後餘生的兩千多隻金眼神雕們簇擁在一起,一個個神采奕奕,容光煥發,有些甚至喜極而泣,一聲聲充滿喜悅和自豪的雕鳴此起彼伏。
神聖莊嚴的祭祖儀式過後,客人們陸續辭去。
廣場上,只剩下了神雕部落自己的族眾還在狂歡,一片歡樂的海洋中,鍾天師、無嗔禪師、譚陽、鍾鴻影和胡眉兒也都喜氣洋洋,分享著眾神雕們的幸福和歡樂。
「大家靜一靜!」傷後初癒的風萬里突然朗聲道,「萬里有幾句話要說。」
話音一落,紛紛攘攘的廣場一下子安靜下來,風萬里在眾神雕的心裡已是威望空前,所有人都不敢再喧嘩,帶著崇敬的神情,靜靜地看著他們的英雄偶像。
一片鴉雀無聲的寂靜中,風萬里繼續道:「雨兄,各位父老,各位兄弟姐妹們!萬里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風兄和諸位成全。萬里遠離故土多年,膝下有一個兒子風驚雲,至今還未成家,萬里這次回來是想為他……」
風萬雨眉頭一皺,大聲打斷了風萬里的話,斷然拒絕道:「不行!萬里,不是愚兄駁你的面子,此事萬萬不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