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飛的座車駛入市立精神病醫院,車停下,司機飛快下車繞過車尾開門。管叔下車,護著凌雲飛下車。
醫院的副院長一早在門口處等候,迎上來。
一行人並未搭話,副院長引著凌雲飛走進去,管叔緊隨其後,司機把車開到一邊停好,候著。
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側的病房裡關著重症病人,他們時不時的發出奇怪的叫聲,或者大聲的自言自語。見到這般情況,凌雲飛不由眉頭皺了皺,心裡想到,兒子在這裡待下去,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嗎?
又穿過了一個院子,進入裡面的一棟樓,那裡非常的安靜。
一路無言,來到一個房間,卻是副院長的辦公室。凌霄呆坐在裡面,把玩著自己的手指,鬍子拉碴的,頭髮凌亂,跟幾天前的意氣風發容顏一絲不苟天差地別。
看到凌雲飛走進來,凌霄眼中終於回來了些神采,緩緩站起來,喊了一聲,「爸。」
副院長低聲對凌雲飛說,「凌老,我在外面候著,有事您招呼我。」
說完退出去,剩下凌雲飛父子和老管家管叔。
凌雲飛走過去,坐下,示意凌霄坐下。凌霄坐下,管叔站在凌雲飛身側。
父子相對許久無言,半晌,凌雲飛聲音低沉著,緩緩地說道,「你要理解,為了避開起訴,只有這個辦法。」
頓了頓,凌雲飛近似自嘲地說,「我凌家可以發生任何事情,但絕不能出現對婦女用強這樣的事情。」
凌霄整個人都變了,眼中沒了之前的猙獰,相反是一種陰沉得可怕的沉靜,他緩緩點著頭說,「爸,我明白。」
管叔看了眼凌雲飛,知道是自己說話的時候了,他說,「小霄,老爺決定搬到二小姐那邊去,夫人他們已經先一步前往。夫人臨走時交代,你要好好的反省,做一番成績出來,她才會回來看你。」
想起母親,凌霄鼻子一酸。很多時候母親扮演的是慈母的角色,父親總是嚴厲的。但每每到了重要的事情,母親卻是比父親更加冷酷的人。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管叔,請您告訴夫人,我一定會爭口氣。」凌霄憋著鼻子的酸意,點頭說。
看見兒子這般模樣,凌雲飛於心不忍,說道,「我做了兩手安排,第一是你在這裡躲一段時間,管叔過些日子會回來,等時間過得差不多了,聯繫關係處理掉這件麻煩事。這樣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繼續待在南港,臥薪嘗膽。」
頓了頓,凌雲飛輕歎了口氣,說,「第二個辦法,把你送走,從此不再踏回南港半步。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凌霄抬起頭看著父親,呼吸平緩,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他慢慢地搖了搖頭,說,「爸,我要留下來。我要讓某些人看看,我凌霄不是離不開家族樹蔭的人。」
盯著凌霄,凌雲飛深深呼吸了一下,感慨著說,「如果這件事情能讓你發奮圖強,華方證券的犧牲,就是有價值的。」
管叔也欣慰地點點頭,說,「小霄,夫人如果知道你的想法,一定會很開心。你放心吧,快則半個月,慢則兩個月,我會找到那個女孩,把這件事情處理妥當。」
凌霄站起來,看著管叔,然後深深地鞠躬,慢慢的眼中溢出了淚花,「管叔,我不在身邊,我爸就拜託你照顧了。」
凌雲飛也差點老淚縱橫,也許只有在這個時候,喪失華方證券之痛才會被暫時忘卻。
管叔急忙把凌霄扶起來,說,「快起來。小霄,有我在,老爺你就不用擔心了。再說,到了美國,二小姐也在,夫人也在。都會很好的。你在這裡要好好的思考,沉浸沉浸。」
凌霄重重地點頭,「我知道,管叔,謝謝你。」
凌雲飛站起來,揮了揮手,「跟你管叔就不要提謝字。你能夠長點性子,你管叔就開心了。」
管叔微微笑著,「老爺說得對。」
看了看時間,管叔對凌雲飛說,「老爺,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
凌雲飛點點頭,深深地看了眼凌霄,轉身離去。管叔拍了拍凌霄的肩膀,點了點頭,快步跟上去。
凌霄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最終還是停住了,看著父親的背影走遠。
副院長把凌雲飛和管叔送出去,接過管叔遞過來的一個檔案袋,看著轎車離去,才返身回來。走到無人的走廊裡,副院長打開牛皮檔案袋看了眼,裡面全是嶄新的軟民幣。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副院長看到凌霄還是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凌少?」副院長喚了一聲。
凌霄回過神來,看著副院長,冷靜又有些冷漠地說道,「給我準備一輛車和一台手機。」
副院長愣了一下,「凌少,凌老走之前交代過,事情解決之前你不能離開這裡。」
「我心裡有數。按我說的去做。」凌霄冰冷地說。
「可是……」
凌霄朝他走了兩步,「不會讓你為難的。」
看著凌霄有些令人心悸的目光,副院長終於點了點頭。
凌霄嘴角微微扯出一個陰險的笑容,走出去,仰頭瘋狂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等著!」
魏鎮華坐在李麥和浩浩的對面,一會兒看看這
個一會兒看看那個。
這裡是唐朝食府軍機處,李麥的用膳專用包廂。今天挺早的,四點多他們就過來了。李麥心情鬱悶,一個電話把魏鎮華喚了過來。魏鎮華剛好陪萱萱到醫院檢查,把人送回家,就趕了過來。
「我說,你著急忙活的把我叫過來,我來了,而且坐了將近半個小時,你倆除了歎氣,就特麼的歎氣。到底有事沒事,沒事耍人玩兒嗎?」魏鎮華終於忍不住了,指著李麥的鼻子數落,然後又指向浩浩,「浩浩,你,還看。你什麼時候也學著李麥這樣喜歡裝逼了。我就知道這廝得把你帶壞。過兩天到鎮華老爸這邊住一段,我訓練你。」
浩浩終於忍不住笑了,翻了翻眼睛,說,「鎮華叔叔你少來了。李麥說了,都是你教壞了我,讓我不要跟你學。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魏鎮華無奈,說,「說了好幾遍叫鎮華老爸或鎮華老爹,什麼鎮華叔叔。」
「你想佔我便宜,我才不呢。」浩浩哼了一句。
魏鎮華不打算跟浩浩鬥嘴了,鬥不過,鬥得過他也不會那麼幹,因為得培養孩子強大的自信心。
「哎哎哎,麥子,到底怎麼個情況,快說,不說我走了啊。」魏鎮華說。
李麥喝了點茶,拿起筷子吃了點開胃菜,放下筷子,才很無奈很鬱悶地說,「我就納了悶了,現在的女人都特麼怎麼了?」
「進入正題!」
「今天見了一女財會,人長得還可以,身材各方面的也都過得去。看上就是那種斯斯會持家的范兒。可是你知道她後來說什麼了嗎?」
「說什麼了。」
「她跟我說,結婚後大家的錢分開算,她的算她的,我的算我的。我那些債務啊浩浩的開銷啊等等這些認識她之前發生的經濟問題,她都不管,我一個人負擔。還有,日後她生了孩子,費用什麼的我要和她一塊承擔,因為是我-日的。反正就是基本就是對我的過去不予承認,對浩浩不予經濟上的承認。總而言之……哦對,房子車子的戶主得換成她的,然後她才會考慮出一點錢幫我還貸。總而言之每一筆每一項都特麼的想得一清二楚的。我就想不明白了,這是結婚過日子呢,還是特麼的合夥做生意?就是合夥做生意也特麼的沒這麼多不平等條約!」
魏鎮華愣愣地聽完,然後說,「等等等等,你什麼負債?前幾天我才看了公司的財務報表,賬戶裡錢多得燒都燒不完,你負哪門子債?」
「呃。」李麥才想起來,自己的新角色沒告訴魏鎮華,於是他把吉瑞的建議到現在用來相親的新身份說了一遍。
「哎喲,有點意思!」魏鎮華有些興奮,「我擦,你小子挺會玩,手握幾千個億的資本大鱷裝成年薪二十來萬的底層職員,日,這不是現實版的那個什麼什麼嗎。不過挺有意思的,我也……」
「你也怎麼?」李麥打斷,問。
魏鎮華嘿嘿笑了笑,「哥們這不是沒這麼玩過嘛,不過算了,我就隨口一說。我是快當爸爸的人了。」
李麥搖頭苦笑,說道,「還有三天,選妃會就結束了。吉瑞下面還安排了不少女人,我看啊,也沒什麼必要見了。各種奇葩的價值觀世界觀,我是真有點受不了。你說都特麼的怎麼了?婚姻是什麼?婚姻是買賣嗎?」
魏鎮華卻是慢慢認真起來,說,「麥子,你覺得震驚,是因為你接觸得少瞭解不多。現在九零後零零後的想法,你是根本沒法理解。而且,婚姻是什麼,這個問題拿去問一百個人至少有九十九個不同的答案。」
搖了搖頭,李麥說,「反正我覺得,婚姻就是兩個互不相干的人互不相干的生活融合到一起變成一個人一個生活的過程。最主要的不是物質,而是相同的價值觀世界觀和人生觀。這才是決定過程是否能到結果的關鍵因素。」
「我承認你說得對。」魏鎮華說,「可是,這麼想的,可能只是你。」
李麥看著魏鎮華,魏鎮華眉頭揚了揚,他把「只是你」三個字咬得很重。
扯了扯嘴角,李麥想起了那個永遠一副淡淡笑容的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的女子,吐出兩個字:「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