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麥起身走到了陽台外面去,拿出煙來點上一根,給翟若男充足的時間去思考。
翟若男有些呆地坐在那裡,看著茶几上的錢和那只價值不菲的江斯丹頓腕表,心裡很痛苦。淚水慢慢出現在眼眶中,對自己的恨意越生越深。
「浩浩,小姨對不起你,小姨沒辦法……他畢竟是你的爸爸。」
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以減輕自己為了償還債務,讓出孩子的撫養權。
心中一狠,她拿起錢和腕表,快步走進臥室,彭地關上門,撲倒在床上掩面痛哭。
望著湛藍的天空,艷陽高照,臨近中午了,孩子該放學了。李麥扔掉煙頭,深深呼吸著。對他來說,孩子的意義已經不在於孩子那麼簡單,浩浩的身上有著他母親的生命寄托,也是李麥對翟曉雨唯一的牽掛。
他做了充分的準備,如果翟若男堅決不答應,那邊走法律程序,為此,他不惜一切代價。
那只腕表是他十八歲生日的時候,他的父親送給他的腕表,這也是他對自己的父親唯一的念想。
為了孩子,他拱手相讓。
不知道過了多久,翟若男緩緩走出來,走到李麥身後。她拖出來行李箱,用毫無感**彩的語氣,說道,「浩浩的東西都在這了,還有半個小時他就會放學,你去接他。」
李麥轉身,看著翟若男。
這個強悍的女子並沒有在李麥面前表現出脆弱來,甚至淚痕都認真地清理乾淨。
「你們直接回去吧。」翟若男拿出一張照片,放在行李箱上面,「這是浩浩的照片。」
說完,翟若男轉身回到臥室,關上門。
李麥心中長歎一口氣,走過去拿起照片,看到裡面的人時,李麥瞬間就呆住了。
照片上是一個背著小書包的小男孩,修剪著鍋蓋一般的頭髮烏黑發亮,圓圓的小臉臉頰處卻隱隱有稜角,嘴唇鼻子像極了翟曉雨,那一雙小眼睛無疑出自李麥。他緊握著一隻拳頭,衝著鏡頭做出一個有力的姿勢,雙眸迸出的是與同齡孩子不同的堅韌和勇敢之神。
到底是老李家的後代!
李麥把照片小心地收入貼身的口袋,背上背包拉起行李箱,走了幾步停下,扭頭看見茶几上的鉛筆和畫紙,他走過去寫下一串號碼,旋即走到臥室那裡,隔著房門說道:「我給你留了個電話,什麼時候想浩浩了,你打給我。」
說完,他拉起行李箱離開翟若男的住處。
臥室裡的翟若男看著那些錢和那只腕表,淚水奪眶而出。
李麥把破駿捷停在二十八小學校門口對面的馬路邊上,他戴著個大墨鏡,走下車,就在邊上的商店買了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地灌了幾口,卻在應該買旺仔牛奶還是可樂之間猶豫了起來。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旺仔牛奶,冬末春初的時節,小孩子不適合喝可樂。
認真看了生產日期,檢查了包裝,他才放心地付了錢。老闆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對這麼一個跟電影特工一樣酷的年輕人如此磨磨唧唧感到很費解。
走出商店,李麥站在車邊上,盯著校門口。看了看時間,還有五分鐘放學。此時,校門口外來的街道兩側已經停滿了各種車輛,幾乎有半數是豪華品牌的轎車。這些都是前來接孩子放學的家長們。
抬頭看了眼二十八小學校門正對著的恢弘辦公樓,李麥不禁暗暗點頭。
翟若男想必非常的疼愛浩浩,否則絕不會花費那麼多錢供他在這個重點小學上學,甚至還是學前班。
「鈴鈴鈴……」
隨著驟起的鈴聲,李麥的心跳頓時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動起來。這個即便面對數十倍與己方的敵人也不露怯色的前第十一任短刀突擊隊隊長,居然緊張不安起來。
他會不會認我這個爸爸,他會不會不願意跟我走,一連串的問題同時冒了出來。
穿著整齊校服的孩子們一窩接一窩地衝出校門,校門處頓時沸騰起來。家長們舉步向前,或抱起或牽手自己的孩子。
三五個年齡偏小些的孩子唧唧喳喳地說著話走出來,其中一個從表情看小大人模樣的孩子站住了腳步。
其中一個稍瘦些的小夥伴問道:「李浩,你怎麼不走啊!」
浩浩頗為冷靜地說道,「現在人太多,太亂,不安全。我等我小姨。」
瘦小夥伴嗤道:「不是說好了一起走路回家的嗎,你真是個膽小鬼!」
「我不是膽小鬼!」浩浩堅決地反駁。
瘦小夥伴哼了一聲,「那你怕什麼啊!」
浩浩不說話,其實他心裡在想著的,是小姨跟他說過的那句話——總有一天爸爸會來接你放學的,到那時,小姨就不用來接你了。
今天沒看見小姨!
「浩浩,你不跟我們走,你就是膽小鬼!」小夥伴指著浩浩說。
浩浩瞪著眼睛:「我不是膽小鬼!」
冷不丁的,另一個小夥伴迸出一句:「你是野種!」
「你說什麼!」浩浩怒極,瞪著那個胖乎乎的小夥伴。
瘦小夥伴瞥著眼看他,「你沒有爸爸媽媽,你不是野種是什麼!」
「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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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怒道,衝向胖乎乎的小夥伴,抬起腳就蹬過去!
「啊!嗚嗚嗚嗚!」
胖小夥伴被浩浩一踹蹬倒,摔倒在地上,大哭起來。
公路對面,李麥發現了這邊的情況,認出了自己的兒子,看到了這一幕,猛地摘掉墨鏡,張大了嘴巴:「我靠!這麼生猛!」
接著強烈的自豪感就油然而生,這就是我李麥的種!
那一邊,暴怒之下的浩浩一腳蹬飛了胖小夥伴之後,引起了公憤。本來這幾個孩子都是住一個小區的,平時關係很好。看見胖子被打,立即嗷嗷叫著揮著拳頭上去了。
但見浩浩後撤步,拉開了格鬥的姿勢。
一個四歲多的小孩子擺出這樣的姿勢,更多的是引人發笑,就連李麥在那看著都覺得這小子太有意思了。
不過很快,包括李麥在內,人們都驚呆了,那還真不是花架子!
只見浩浩冷靜沉重,抬腳一個掃腿掃向跑在最前面的那個瘦小夥伴,腳背很準確地擊中了對方的手臂上。一聲慘叫,瘦小夥伴踉蹌著倒地。緊接著,浩浩左右開弓,拳打腳踢,把其餘兩個小孩子打得抱頭鼠竄。
李麥的嘴巴都張成了「o」字型,這小子的功夫有板有眼的,不會也是先天性的吧。猛地想起那個彪悍的小姨子,李麥頓時就釋然了。
浩浩指著那幾個被他辟里啪啦干倒的小夥伴,義正詞嚴地說道:「我告訴你們!我不是野種!我爸爸是特種兵!」
因為隔著公里,李麥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只看到自己的兒子頗為有氣勢地一指。
此時,意外突生。
一個牛高馬大的中年人大步走過去,抬手就甩了浩浩一巴掌!他畢竟是個四歲多的孩子,才那麼一點大。浩浩被結結實實地扇翻在地上,一陣昏厥。
那中年人心疼地扶起那個瘦小的孩子,指著浩浩破口大罵:「草泥馬的,我兒子你也敢打!活膩歪了你個小混蛋!」
接著,好幾個男男女女跑過來,其中一個打扮妖艷穿著價值不菲皮草的少婦踩著高跟鞋呼天搶地地一路罵著過來,「天殺的!你這個有媽生沒媽教的小王八蛋,把我兒子打壞了我殺你全家!」
她把那個胖小孩扶起來,安慰著,看見自己兒子痛哭流涕的樣子,她怒火中燒,走向浩浩,抬起腳就要踩下去!
這一腳如果踩結實了,後果不堪設想!
斜地裡衝過來一個倩影,一把抱住了少婦。
卻是在那邊維護秩序的女教師,看見這邊的變故跑過來,攔住了暴怒中的少婦。
「這位家長,他還是個孩子,你先冷靜一下!」女教師勸解著。
公路對面,李麥已經一佛升天而佛出世,怒火把他從頭到腳給燒了個通透。事實上,在那個牛高馬大的家長打了浩浩的時候,他就幾乎把眼睛瞪裂了,同時啟動衝過去。
一些人看到了他似殘影一般的身形閃過公路,但是來往的密集車輛影響了他的速度。一輛凱迪拉克正在加速起步,李麥猛地從前面衝過,引得它一個急剎,駕駛員露出個腦袋破口大罵。
李麥根本不搭理這茬,用力一拍凱迪拉克的發動機蓋,藉著助力衝過去,發動機蓋那裡留下一個清晰的凹痕。
那女教師在勸解著非要踢上浩浩幾腳才解氣的少婦,冷不丁身邊一陣風襲來,她驚訝地看到這樣一幕:少婦的臉部遭到攻擊變形,幾顆牙齒混著血從嘴巴裡噴出來,整個人朝一邊倒去。
這種場景不知道為什麼在她眼中以慢鏡頭的方式呈現,看得她瞪眼掩嘴。緩緩扭過頭,她看見一個腮幫肌肉因為怒火而在抽動著的黑衣男子彷彿憑空似的出現在他身邊,收回的手說明方纔的事情是他幹的。
「啊!」
少婦慘叫一聲倒地,腦袋一陣陣的昏厥,完全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幾乎麻木的一邊臉讓她驚恐萬分,尖叫起來。
李麥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的浩浩,那小子嘴角殘留著一絲鮮血,臉上的痕跡卻是很淡——在那個壯漢甩過來的時候,浩浩用手擋在了臉部,減輕了傷害。
好小子,是我老李家的種!
父子倆的第一次見面,第一次對視,彷彿穿越了千年,不用任何人介紹,彼此都知道對方是自己的至親之人。這種存活在基因中的默契和情感,永遠不是科學能夠解釋清楚的。
倘若使用技術去對比他們的臉型,相似度一定不高,但是任何人只要見過他們,都會發自心裡地堅定地認為,他一定是他的兒子,他一定是他的父親!
沖浩浩緩緩豎起一個大拇指,李麥露出一個微笑,隨即回過頭去,緩步走向那個壯漢。
那牛高馬大的壯漢脖子帶了根粗大的金項鏈,碩大的身軀和他瘦小的兒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是你的孩子?」壯漢拿手一指浩浩,放開兒子的手,就衝著李麥走過來,「你他媽的是怎麼教育孩子的?教不來讓老子給你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