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先給大家道個歉,年底了應酬多,一不留神就喝那啥了,全勤是保不住,咱盡量努力更新。
沒人知道劉步蟾說出這四個字的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一種激盪難抑的心情。
十年前,當他親自監督「定遠號」建造完成,並駕駛開回中國時,面對前來迎接的人,想著說這樣一句話兒不可得。那時候,他是給朝廷做事,弄得再好也首先的感謝「皇恩浩蕩」。他和海軍將士們付出多少辛苦,誰在乎?
當法國海軍在南方肆虐,朝廷合戰不定鼠首兩端,以致明明已經近在咫尺的勝利被輕易放棄,反而遭到一場慘敗,導致整個南洋水師的破滅。那時候,如若海軍能像今天這般可以放手施為,不但能將驕狂自大的法國鬼子狠狠教訓,亦可的面對全國同胞,說一聲「幸不辱命」。
但是,歷史不能假設,結果無法改變,他們說不了這四個字,更留下永久的無奈和痛苦記憶。
去年,當日本悍然挑起戰爭時,明明擁有遠東最強之海軍,劉步蟾這位實質上的北洋水師將領,卻全無一點必勝的信念。他很清楚自己親力親為好不容易湊齊的艦隊,已經在時光中迅速老朽落後,不但進取戰勝敵人無望,便是要守住國門都是極難。
當時的李鴻章老大人為何一而再的避戰?不只是沒錢打仗,更是沒信心打贏啊!
今天,今日,此刻。他卻終於能夠底氣十足的對所有人說出這四個字。那份釋然。那份豪邁,那份當胸噴薄的氣概,彷彿將積壓在心中半生的鬱憤一股腦的拋進了大海。他,此生無憾亦無愧矣!
無需千言萬語,事實說明一切。劉步蟾鬆開手往後推開,整個艦隊司令部成員隨即魚貫而來。楊浩挨個握手表示祝賀或者勉力,不論是北洋舊將還是新人,無不激動的面紅耳赤。喜形於色。
數十人陸續下來,戰艦上的官兵也在甲板上列隊完畢,渾身仍然散發著硝煙氣息的軍服沒有換掉,不少人身上帶著傷,卻都在艦長率領下努力挺起胸膛,昂然面向碼頭上的數萬人。
楊浩登上臨時講台,背對雄偉的戰艦,面向興奮的人群,朗聲喝道:「中國海軍這一戰,打得好!打出了我們中華軍人的聲威。更向列強表明我們敢於與任何侵略行為做鬥爭的決心!人民將永遠銘記你們的功勳,歷史將以此為新的起點。見證我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我僅代表中華革命軍政府,和億億萬萬的同胞,向英勇的海軍將士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他舉手齊眉,莊嚴敬禮。
劉步蟾等人肅立還禮,「定遠號」上,一聲悠長的喝令,數百官兵手臂如林一般舉起,向著碼頭上所有人敬禮。
「嘩——!」
掌聲雷動,歡呼震天!
楊浩並不廢話,禮畢之後,把講台讓給劉步蟾。
面對一堆麥克風,面對下方辟裡爆響的閃光燈,面對成千上萬的熱烈眼神,劉步蟾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感謝廣大人民的信任!北洋海軍不辱使命,此戰,大獲全勝!未來,我們亦將竭盡全力,保衛中國三萬里海疆,使中華之聲威,遠揚萬國!」
楊浩帶頭熱烈鼓掌,碼頭上響起震天價的叫好聲!
軍政府的官員和軍隊的士兵是真心實意的高興,這一場保家衛國的戰爭,正式確定了海軍的態度和偏向。劉步蟾的帶頭宣言,等於確定從今往後海軍將成為他們強有力的革命力量,這將給整個革命事業帶來不可估量的巨大推動作用。
同樣,也將給各方面躍躍欲試的力量以迎頭痛擊。對於那些搖擺不定的勢力,必然會造成再也扳不回來的巨大心理壓力,其傾向將出現明顯的改觀。至於清廷,則要失去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打擊之沉重,難以估量。
外圍看熱鬧的民眾則更加簡單一些,海軍這麼能幹,他們的小日子就能過的更加踏實。把洋人狠狠教訓一頓,也能出了多少年的一肚皮憋屈,裡外裡都是個好!
歡呼鼓噪之中,一條條戰艦陸續到位,尤其是那些從來沒見的西洋大艦,如德國人的「大選帝侯號」等等,更加龐大的身形和刺眼的白旗,形成劇烈的反差和強烈的視覺衝擊,讓所有人一時間難以控制心中的驚詫,碼頭上驚呼聲此起彼伏。
「定遠號」的模樣絕大多數人是認不出來的了,洋人的戰艦更是完全一團模糊。不過這都不重要了,當一隊隊的洋人從船上魚貫兒下,那五花八門的軍服樣式,數量空前多的紅眉毛綠眼睛簇擁在一塊兒,大傢伙兒發現自己的眼睛都快不夠用了。
西摩爾中將和他的司令部乘員是被整個兒俘虜的,在海軍陸戰隊士兵的持槍壓制下,各自黑著臉皮從「定遠號」上下來,走在整個戰俘隊伍的前頭。
各國艦隊司令、艦長等軍官在他的後面,別緻的軍服與其他普通水兵可以明顯的區別開來,臉色卻都是一般的頹喪鬱悶。
足足數千洋人海軍俘虜,以國別列陣,密密匝匝的成群。雖然他們在自家軍官指揮下努力擺出倒驢不倒架的傲慢姿態,可畢竟掩飾不住失敗者的落寞和頹喪。
碼頭上的軍政府要員們,後面圍觀的群眾們,齊齊伸長脖子瞪大眼睛看著他們緩緩的走近。短暫的靜默之後,立刻爆出嘩然喧鬧!
「我滴個乖乖!真是抓了一大群洋人!這北洋水師多咱那麼有出息了?」
「這得有大幾千號人不?瞅見了沒,後頭那麼些洋兵船都掛著白旗,真他娘的厲害呀!」
「洋人的大兵船怎麼那麼大個頭?我瞧著比咱們的鐵甲艦還大一圈兒呢,也給收拾了?」
「真他
娘的解氣啊!再教你小鬼子得瑟。再教你跑咱們家來胡鬧騰。吃大虧了吧?哈哈!」
「今回兒說書的可有了佐料嘍!大清國兩百多年。頭一遭聽說能把洋人打那麼慘的!想當年,幾千號英國人就把大清國弄的垂頭喪氣,而今都掉了個兒!」
「我就說,那楊先生不是凡人!誰能反手之間就叫水師換了個人樣兒一般?這天吶,鐵定是要變啦!」
眾說紛紜,議論的熱火朝天。
灰頭土臉的洋鬼子逐漸走進,人群的哄鬧聲越發響亮,也不只是誰起得頭。一片聲的叫好此起彼伏,轉眼連成一片,鼓掌聲如雷般轟響!
西摩爾中將努力維持儀態,邁著僵硬的步伐走到楊浩的面前,充血的雙眼幾乎要從框子裡鼓出來,狠狠瞪著他厲聲喝道:「楊先生!你們這樣卑鄙無恥的偷襲,就算是獲得一時的勝利,也絕對不可能得到各國海軍的尊敬!你會為犯下的錯誤付出血的代價,大英帝國和整個明世界,都將成為你們這些暴徒的埋葬者!」
楊浩冷笑道:「大話人人會說。我不相信大英帝國可以把整個海軍開到中國來,就算來了。我也敢叫你們有來無回!請你一定要相信,中國人一定會成為英國殖民統治的掘墓人!」
西摩爾嘴頭上討不到便宜,真正見識了楊浩的強硬,不爽的冷哼一聲,換個話題:「我代表各國聯合海軍人員,要求得到與軍階相符合的體面對待!」
楊浩點點頭,痛快的答應:「沒問題,反正你們所有人的一切開銷,最終都會算到戰爭賠款之中。」
西摩爾臉皮發青,咬牙切齒半天,總算維持住了英國紳士的虛偽嘴臉,繼續在海軍陸戰隊的夾道押送下,往碼頭外行進。
數千人的俘虜隊伍可謂龐大,浩浩蕩蕩的形成長達一里地的隊列,圍觀人群自覺分列兩廂,隔著士兵把他們看的真真切切。這種場面是他們平生僅見,比上次的小日本戰俘明顯要刺激許多,更加的令人提氣。
不過很可惜他們之前不知道是幹這事兒,所以沒準備爛菜葉子之類的東西熱烈招待,卻是讓一眾洋鬼子俘虜逃過一劫。
丁惟汾、許衍灼等人已經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眼瞅著數千人垂頭喪氣的從眼前行過,他們緊握雙拳,恨不得仰天長嘯!
「好!太好了!這回我們革命軍的聲威是徹底打出去了!全國同胞都會分辨的出來,誰才是值得信任和擁護的人,滿清的統治將徹底瓦解!那些企圖坐山觀虎鬥的牆頭草,也必將心膽懼喪,再不敢成為我們革命事業的絆腳石!」
「我相信他們一定會認清形勢,認真考慮應該何去何從!革命的力量不可阻擋,即使是強大的西洋各國,也必須正視我們的存在!」
革命之難,他們親身體會,深有感觸。
整個中國,就像是一個龐大無邊的泥沼,不斷散發出令人窒息的腐朽味道。數百萬旗人和數以萬計的貪婪無恥人階層,盤聚在中間不停地吞噬僅存的一點生機,卻讓這爛泥潭變得越來越深,越來越粘稠。數億民眾卻深陷其中,除了偶爾毫無頭緒的掙扎一陣,便是整體在失去意識一樣的沉淪。
而列強,就像是食腐的野獸徘徊在四周,時不時的伸嘴進去撕扯一塊下來,同時將泥沼攪合的更加渾濁,讓人摸不清方向。
現在,一股清泉卻奔流而來,不停地注入洗刷。這股力量將隨著勝利的消息傳播往各地,而迅速的壯大,終將從一塊塊的新鮮土地蔓延四方,匯聚成河流,大江,奔騰席捲,不可阻擋!
嚴復等一眾軍政府官員,在俘虜走過之後,迫不及待的登上俘虜艦隊中最大的「大選帝侯號」上,東摸摸西蹭蹭,連連驚歎:「想不到才區區數載,列強各國的戰艦進展一直如斯!全鋼的艦體,先進的大炮,數年前他們倘若強襲而來,根本無可阻擋!」
聽說另外還有兩條更強大的「君權級」戰列艦被擊沉,楊浩存心要把列強與英國人分別對待,唯獨對其痛下殺手一條沒留。嚴復只能對著照片連呼可惜。不過更對能將這如許多的敵艦一舉擊敗的升級後北洋艦隊,大感興趣!
楊浩卻不想讓升級後戰艦的秘密洩露出去,其中隱藏的強大元素太多了,任何一種被敵人知道,都可能導致本方壓力的巨大增加。非軍方的官員不管地位多高,該保密的還是得保密。
這年頭的人雖然操守不錯,可嘴巴不夠嚴是個很大的毛病,留過洋的總有些外國朋友,稍不注意嘴巴一歪就可能導致洩密。故而,他們只能從下邊看著望洋興歎,短時間內別指望進去參詳明白。
戰俘遠去,圍觀民眾大多數跟著看熱鬧,一路追尋他們進入距離碼頭不遠臨時開闢的戰俘營。
留下來的人群中,不管是早就來的,還是聞訊趕來的,足足數百個京津一帶的士紳要人,東一堆西一簇的聚在一塊兒,小聲的議論對策。時不時望向巍峨戰艦的目光中,充滿忌憚和驚恐。
現在,到了他們做出抉擇的時候了。每個人心裡頭都清楚,他們已經錯過戰隊的最佳時候,決不可再次做出錯誤的選擇。否則要付出的代價,絕不是他們能夠承受得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