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似乎很看重此人?」
丁惟汾從後面趕上來,望著施劍飛遠去的煙塵,感到些微詫異。
自從跟在楊浩身邊,聽到的看到的東西太多太高,讓他這位本來就心氣非同一般的優秀青年目無餘子。而楊浩也很少稱讚一個人,今天卻有點意外了。
楊浩深深吁了口氣,歎道:「人才難得啊!柏林軍事學院出來的參謀,個頂個的水平高,也正是我們眼下急需的重要力量。如果能把他拉過來,就能迅速組建起專業的參謀班子,補足短板。」
「原來如此。」
丁惟汾恍然,的確,雖然他們的隊伍眼下只有七百餘人,可不用幾個月,就要擴充到一個團。到時候,一個參謀班子絕對不能少。眼下所有的事務都由楊浩來抓總,他們這些人也各自身兼數職,也沒有相應的職業素養,支撐不起來那一攤子。
或許整個大清朝,也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專業參謀班子對軍事力量建設的重要性。哪怕專業素質和知識跟不上,基礎卻是短時間內培養的人沒法比較的。
楊浩心知肚明,如無意外,馬玉昆的部隊就部署在平壤東岸的船橋裡陣地,正是日軍主力進攻的正面戰場,也是打得最激烈的一處所在。施劍飛作為騎兵馬隊,雖然不用跟著打陣地戰,衝鋒卻必然少不了。可千萬別死在半道上。
此外。這麼快就遇到清軍偵騎,也讓楊浩明白了之前的判斷略顯草率。誰說清兵就不能有人精明一些?他們或許怕死,或許素質低下。卻不是笨蛋。
那麼自己的部隊行跡就得設法掩飾的再妥當一些了。別再讓日軍偵察兵給發現,那才叫不專業呢!
應該說,楊浩的運氣還是不錯的。
他們在這裡遇到施劍飛的偵騎,實際上是清軍向南偵察的最遠距離了。離著最近的駐軍,也只有前面黃州的一哨步兵,那幫人,是打死都不會輕易出來的。
得虧施劍飛沒有繼續向前。不然他一定能夠發現,楊浩的所謂「商隊」規模。大得離譜!足足一千掛零人馬,全副武裝,分成了五個批次。拖在中後部的輜重隊和火力連,拖著上百輛大車。其中就有三門m1榴彈炮,和三門82迫!
另外,更有大量的彈藥和補給。這哪兒是來做買賣的?
劉勇的前出隊伍主動拉開距離,把偵察範圍再次擴大一倍。不過接下來的一段路程,他們一名清兵都沒有遇到。
不但清軍,高麗本地人也都跑的一乾二淨,大概是知道此地要成為戰場,早早得到消息躲進山中。
一連毫無阻礙的直達洞仙嶺。在最危險要的舍人關上,楊浩命令除一連之外的人馬全部留下。在此部署一道堅固的防線。然後,再由三連運動到黃州以東十餘公里外的川波裡,堤防從元山登陸、向西挺進到遂安的日軍分兵突襲。
隨後。楊浩帶著一連除去火力排的一百四十多人,拖著幾十輛大車,快馬加鞭疾馳北上。
8月17日傍晚,他這一支奇怪的商隊浩浩蕩蕩,越過黃州、中和,直達平壤。
這一路。每到一處險要所在,楊浩就停下來駐足觀看。動用數架航拍器把週遭地形俯瞰掃瞄一圈。與立體沙盤相對照,確定手中的資料不會有偏差。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條小路沒看好,就可能導致戰鬥中猝不及防,背腹受敵。那是要死人的。
而每當楊浩說出一處關口的緊要程度,丁惟汾幾人就恨得咬牙。他們是憤怒清軍的不爭氣、不作為。
兩國已經開戰,日軍主力進攻在即,抵達平壤半個多月的清軍,居然都沒有派人出來早做防禦!
到現在了,聚集到平壤的衛、馬、左、豐四大鎮兵馬,總共上萬人(除去守住後路的兩千餘人),居然因為沒有一名總負責的指揮官,就各自為政!誰也拿不出一個確定的主意來。
遠在天津的李鴻章倒是遙控指揮的不亦樂乎,奈何淮軍的建制方式,壓根就不適合現代戰爭需要。四大軍頭自行其是,悶頭在平壤外圍建築工事,打造防線。至於如何與日軍作戰?誰也拿不出全盤考慮的見解。
楊浩要來的消息,通過施劍飛早早呈報給了馬玉昆。
馬玉昆本來是很不待見的。在他看來,一個「要錢不要命」的商人,不值得他舍下面子來見一見。
不過真的看到了楊浩那一大票人,和浩浩蕩蕩的車隊,他又改了主意。
楊浩走到船橋前,就看到這位一把鬍子的老將軍,在一群親衛簇擁下堵在那兒,黑著一張臉喝問:「楊大老闆好興,不在天津衛享坑蒙拐騙,跑到高麗發戰爭財,哼哼,果然生財有道哇!」
楊浩不以為忤,微微一笑答道:「哪裡哪裡。本人是覺得諸位勞師遠征,來此偏僻之地為國征戰,著實不易。特地帶一些俗物,來襄贊一番。」
「這麼說是來勞軍的?好哇!老夫最喜歡慷慨大方的義商!來呀,把楊大老闆送的好東西都收下!」
馬玉昆果然不愧老兵痞的做派,大手一揮就要讓人一擁而上,把車全都拉走。
楊浩早就防著他們這一手呢,不動聲色的繼續面帶微笑,看著劉勇等人熟練的往大車周圍一靠,擺出防禦架勢。那股子上過沙場見過血的老兵氣勢一露,登時把一幫子清軍震得不敢上前。
「嗯?!果然有些門道!」
馬玉昆兩條眉毛往上一豎,扯著嗓子大罵:「混賬王八羔子!平日裡老子怎麼訓練爾等的?!臨陣不前,
,軍法伺候!」
他治軍甚嚴,訓練時都灌輸「當兵是打人的,不是挨打的,挨打的就是孬種兵」的思想。故而手下都是勇猛敢戰之輩。被他這麼一罵,方才膽怯於楊浩名聲和殺氣的官兵登時羞愧,咬著後槽牙反身撲上來!
楊浩穩坐釣魚台,朗聲吩咐:「各自看好東西,哪一組丟了大車,回去關禁閉!」
他這一連三排九班十八組,加上軍官和火力班組,每個組都守住一輛大車。其中半數裝著的是他們的重裝備以及彈藥。哪能讓對方奪了去?
馬玉昆耍賴皮,派上去的人卻都是空手,顯然並非真的要硬搶。但真要是被他們赤手空拳弄了去,楊浩也就沒臉再要回來。
他這麼一喊,劉勇扭頭打個打個手勢,一百四十多人裡「呼啦」分出一半,接過步槍繼續守住大車。另一半七十來號一眨眼組成許多個小組,迎著凶神惡煞的清軍揮拳就上!
他們這一番動作,做得猶如行雲流水,中間毫無拖沓,也根本不需要人吆喝吩咐。彼此之間配合的默契流暢,讓馬玉昆當場就瞪起眼來:「好小子,有點門道!」
雙方再一交手,結果更是讓他們一幫子軍官傻眼!
一連可是楊浩的精兵。裡面訓練最短的也有兩個來月,不但學會基本的軍體拳、捕俘拳,更是在厲應九一幫武師的親自磨礪下,拳腳短打搏殺水平個個過硬!
更加上他們從一開始就訓練的小班組彼此配合,那種整天吃住訓練都在一起培養的默契,又豈是清軍所能比擬?
三三兩兩的小組,主攻策應分工明確。身高力大的人搶上一步一拳轟出,就在對方躲避或者招架之時,側面的人冷不丁一招過去!
軍體拳或捕俘拳,玩的都是一招制敵,下手穩准狠,千錘百煉之下根本不會打錯。
一個照面,清軍齊刷刷的倒下十幾號!又幾個呼吸的功夫,撲上來的人倒下一排!
「這……這他娘的也忒利索了吧!」
馬玉昆不信邪,揮手命令後面的人一擁而上!這回湧過來的足足有一百多號,是對方出戰人數的兩倍。
劉勇一聲斷喝,前出主攻手當即後撤!與其對峙的清兵不由自主跟著進身追擊,卻一下子陷入他們早就計算好的倒打陣勢之內!
這一手,本來是從拼刺刀戰術中演化出來。各個連排之間經常切磋,各種誘敵戰術信手拈來。牛刀小試,登時騙了十幾位進去,兩邊的人左右夾擊,三拳兩腳把他們放翻在地!
短短七八米的距離,士兵們且戰且退,所有人一沾就走,一觸即發,絕不戀戰。
類似車輪戰一般的打法,讓每一個清兵都覺得,他得同時應付四條或者六條手臂,眼前一花的功夫,身上要害處就挨了一記。
楊浩的人下手精準,出拳下手無不是軟肋、心窩、大動脈或者神經匯聚的地方。無論一掌戳上去,還是一記鳳眼拳鑿中了,都讓對方立馬岔氣、眩暈,或者疼的直不起腰來。
「彭!噗!辟里啪啦……。」
拳拳到肉的聲音不絕於耳,哎呦媽呀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岔了氣的呻吟和南腔北調的怪叫響成一片。
馬玉昆臉皮發黑,怒火燒的鬍子都要翹起來,眼看對方一個不少的齊齊退回到大車邊上,居然陣型一絲不亂。原先留下的一半人晃身衝到前面替換,把好不容易衝到近前的清軍再次頂住反推回去。
他終於看不下去,粗暴的一揮手:「都他娘的廢物!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