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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一七章 不宣而戰(二)第六更! 文 / 魯東道夫

    北洋衙門,李鴻章手裡捏著電,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劉子香,當真如此說法?」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指的是已經看到機會在望,出手,就可能摘到勝利果實。臨機退縮,就可能後悔不迭。

    他劉步蟾,才不過讓戰艦生火,連軍港都沒有離開,居然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想要造反吶!

    說得是要造他李鴻章的反!

    「什麼時候,他居然變得連老夫的命令都敢不聽了?哼哼,看來上回他擅自開炮的事情沒有追究懲處,讓他愈發自以為是,抓著點機會就不肯放棄。好哇,看來咱們北洋裡頭,也要出一位名聞天下的英雄了!」

    這誅心之言,從權傾天下的李鴻章嘴裡說出來,任何聽到的人都認定,劉步蟾這回要徹底完蛋了!

    老頭子什麼脾氣啊。他可以放權,可允許貪瀆,更允許犯錯,卻絕不能容忍背叛!老頭兒身體那麼硬朗,腦子又沒糊塗,離死還早得很呢!你這麼急吼吼的冒尖兒出頭,這是要表演給誰看?

    莫非,你劉子香是打算改換門庭了?那也得看看,當今天下,還有哪一個地角能容得下你!

    北洋衙門裡,不少人暗中摩拳擦掌,久待李鴻章口中吐出個「殺」字,果斷下手,第一時間先給劉步蟾腦袋上扣他幾十條罪名。

    但是,他們等了老半天,卻愕然發現李鴻章吆喝完了,竟跟沒事兒人一樣。戴上老花鏡開始看報紙。

    這下子。許多人的心裡頭都開始著急上火了!都什麼節骨眼上了。您老人家居然還有心思看報紙?那報紙有什麼看頭啊,難道還有什麼內容,比手底下一員大將生出異心更重要?!

    唯獨張佩綸默不作聲。

    報紙是他拿來的,仍舊是沒開始發行的樣刊。裡面重要的只有一件事,那位名傳天下而不得其真容的「華聲」大膽預言,一旦朝廷增兵高麗,日本必定出手阻攔。其結果,必然是引發一場海戰。倘若清廷以為列強可信。不做護航,定為日軍所乘。那必將導致一場空前慘敗!

    這說得是誰啊?李鴻章,李中堂!就是他相信了俄國人和英國人的說法,然後發電報命令劉步蟾收兵的。

    如果不是劉步蟾抗命不尊,擅自行動,那麼若真的被「華聲」料中了,在對方來說頂多是《國聞報》又一次判斷準確。但對李鴻章的名聲,卻將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在現下的節骨眼上,李中堂,決不能出錯。決不能給政敵抓住攻擊的機會了。

    所以,老頭子發火歸發火。卻並不一定現在就收拾劉步蟾。一切,要等到結果出來之後再看。

    而張佩綸也暗自揣測,恐怕老頭子自己,心裡也沒底了。不自覺的,他開始相信了《國聞報》的權威性——用兩個多月時間,數十次的精確判斷,豎立起來的可信度!

    與此同時,黃海上,「定遠號」撞開波濤,昂首前行。

    劉步蟾沒有呆在飛橋司令塔,他背著雙手,從甲板上慢慢的踱步,表情沉靜的好像在消化食兒。

    副管駕李鼎新卻按捺不住,追上來焦急的問:「軍門,這樣做,值得嗎?您知道中堂大人的性子,這要是發作起來,要人老命的!」

    都是福建侯官人,又是以劉步蟾為首的所謂「閩黨」一員,在劉步蟾作出決斷時,他不能反對。但現在都開拔了,他卻要問個明白,也好安心。畢竟若是李鴻章秋後算賬,他們這些人估計一個都跑不了。

    劉步蟾沒立刻回答,迎著海風向前一直踱到艦艏,手扶著副炮外裝甲,回頭衝他淡淡一笑:「我最近悟出一個道理。咱們當海軍的,乃是一個國家對外開疆拓土之先鋒。須得用這千萬噸鋼鐵火藥,為國家打出一份光彩,撐起顏面,方才對得起億兆黎民百姓的重托。光靠上官的提拔倚重,雖則有權有望,終究名不副實。那等榮光,我所不取也!」

    李鼎新不知如何評說。在他看來,有個強大的上司罩著,一步步青雲直上,大權在握,已經是人生難得際遇。什麼功名大業,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更需要有那般胸襟氣魄來擔當。他這一輩子,估計是做不到的。

    可劉步蟾居然想到這些,就實在令人驚訝了。似乎,以前的他,並無這種想法啊!

    不知怎的,李鼎新的腦海中莫名浮現出楊浩那張年輕的臉。似乎一切改變,都從此人的出現開始的。「來遠號」開炮,打響的不僅僅是北洋水師的名聲,似乎也讓劉總兵的胸中,憑空多了一股此前不曾表現出的進取銳氣。

    一個人,真的可能對另一個人產生那麼大的影響嗎?

    又或者,其實劉步蟾的身上,一直就隱藏著那麼一股力量,只等著合適的機會,由合適的人把他引發出來,綻放光彩!

    一時間,李鼎新想得入神,再看劉步蟾時,突然感到一股淡淡的陌生。

    劉步蟾卻沒有多說什麼,他遙望遠方天際,腰背挺得筆直,像是一尊大炮牢牢的釘在那裡。彷彿龐大的鐵甲艦,有無窮的力量灌注到他血肉之軀中。又或者,因為他的昂揚,這冷冰冰的鋼鐵造物,憑空有了自己的魂魄!

    一天時間,悄然劃過。

    7月15日上午,10點多鐘。「東明號」輪船在前,「飛鯨號」在後,緩緩越過渤海分界線,進入黃海水域,抵達威海正北方約五十海里處。

    受命前來護航的濟遠、廣乙、超勇三艦首先與其會合。濟遠在前開路,其餘兩艦左右護持,慢吞吞的。以10節速度繼續前進。

    bsp;在距離他們大約10海里的西南方。「定遠艦」和「來遠」號彼此錯開。悄然跟進。兩條戰艦的炮兵全部進入崗位,隨時準備迎接強敵。

    就在他們陣型剛剛完成之時,眼尖的瞭望手忽然發現,就在兩艦的後方,突然有個隱隱約約的影子跟進!當他試圖通過望遠鏡看清其真容時,卻發現極為困難!

    他不敢大意,馬上發出示警。

    劉步蟾親自爬上瞭望台,用楊浩交換給他的望遠鏡仔細觀瞧。終於勉強看清了對方的真容。

    那是一條造型犀利的小艇。看體量,估計都不如北洋的任何一條訓練艦。連桅桿都沒有,船體中部頂著一個突兀的圓球。艦艏處,卻挺著一個與其身材不相稱的單管炮塔。

    確定是一條戰艦無誤了。但上面看不到任何一國的旗子,更讓人惱火的是,其艦體的顏色與海面極為相近,光線稍微變動一下,就容易忽略過去。

    李鼎新勉強能看到目標,忍不住提議:「軍門,此艦十分可疑。要不要開火把他打掉?」

    劉步蟾嘴角微微一提,笑道:「我們只怕打不到他。若非他故意現身。我們想找到其行蹤都難!這一趟,說不定還要借助他的幫忙,才敢言萬無一失!」

    李鼎新茫然的想了一會兒,忽然眼睛一亮,驚呼道:「軍門的意思是說,此艦便是傳聞之中的幽靈船?!」

    「應該就是他啦!」

    劉步蟾輕輕吁了口氣,不知怎的,竟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輕鬆。此時他忽然意識到,不知不覺間,自己竟悄然對這個神秘的存在,有了些許的信賴!

    李鼎新油然讚道:「當真如傳聞所言,此艦乃我等之友軍的話,必可幫上大忙吶!想其居然可以輕而易舉擊沉日艦『八重山』,必定有驚人之手段!」

    「此艦現身,同樣也意味著,我們這趟行程絕不會平靜。說不定,就要有一場大戰!」

    劉步蟾出人意料的判斷,讓李鼎新的心神,倏地繃緊!

    下一刻,「來遠」、「濟元」等艦紛紛接收到來自「定遠」的告警信號,所有人立即進入緊張狀態,悄然做好戰鬥準備!

    這其中,「濟遠艦」管帶方伯謙稍微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選擇了相信劉步蟾的判斷。只不過,方伯謙的臉上寫滿了不以為然,卻讓大副沈壽昌和駕駛二副何廣成看在眼裡。

    整個艦隊的陣型開始向中間聚集,而定遠、來遠二艦,卻在相互靠近的同時,把位置悄然向右側拉開,並漸漸追上艦群的尾部。在接下來的一天航程中,陣型基本沒有大的變化。

    下午,天色將晚,方伯謙看看懷表,發現已經是六點五十分。前方不遠處,就是突出在海外的德積島。如果真的要發生意外,從這裡開始一直到牙山之間,就必須要打起精神來了。

    方伯謙大半天時間神經繃緊,早已疲累不堪。他狠狠地伸了個懶腰,低聲嘟囔:「劉軍門太過杯弓蛇影了吧?偶爾一次遇到意外,卻要讓我等如此周折,忒的小題大做。呵呵,要我看……。」

    沒等他說出後邊的話,陡然聽到急促的喊叫:「管帶大人!右前方十五里處發現艦艇蹤影……是日本海軍!」

    方伯謙蹭的跳起來,眉頭騰騰直抖,厲聲喝問:「可看清楚了?對方有否升起戰鬥旗?!」

    「回大人話,沒有!」

    方伯謙長噓一口氣:「那應該沒事!繼續觀察!」

    大副沈壽昌提醒道:「大人,咱們最好還是提高警惕,日本人來者不善!須得小心他們突下殺手!」

    方伯謙哂笑:「不可能!彼我兩國並未宣戰,青天白日下,他們如何敢驟起戰端?」

    話音未落,就聽遠處「轟」的一聲炮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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