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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十四章 晉陽大戰(二十一) 文 / 蟹的心

    石勒觀察了一陣戰局的動向,忽然再度生出那種危險的感覺來。當他在冀州與官軍作戰時,這樣的直覺幾次救了他的性命,因而石勒非常信賴自己的直覺。可是,哪怕他焦躁地拍了拍自己的面頰,也想不出這危險之感究竟來自於何方。

    他仔細想了想,駐紮在磧山和竭方山的晉軍此刻應當已經看到了團柏谷燃起的狼煙。推算他們行軍的速度,約莫三個半時辰以後,大約入夜時分才可能趕到戰場。可是有這三個半時辰,足夠他攻下團柏谷了。隨後依托團柏谷的地形,可以先行殲滅南來之援軍,隨後揮師北向以迫晉陽。無論攻守進退,都在石勒掌中。

    當然,按照劉苞那廝的看法,乃是在他的掌中。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樣的戰局都很順利。但石勒決定保持足夠的警惕,萬萬不能給敵人留下可趁之機。於是他又將得力部下、「十八騎」之中的夔安喚來,命他率領精兵五百,往大軍以南的官道上列陣防禦,以防有變。

    做完了這番佈置之後,石勒重又打量戰場:在戰場的正面,匈奴人的兵力優勢幾乎達到十倍以上,隨時可以突入兩山夾峙的關口;而在兩翼的山巒上,也早早地派遣了斥候攀爬上去監視敵情,清晨的霧氣早已散去,此刻天氣極好,視野廣闊,絕不會有任何疏漏。毫無疑問,這是己方必勝的局面。

    阻攔在五千胡族勇士和晉陽城之間的,只剩下這個小小的團柏谷,還有那幾百名雖然頑強奮戰、卻必定失敗的晉軍戰士。

    石勒凝了凝神,又看了看谷口的地勢。他眼力極佳,雖然相距甚遠,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那關口外圍,晉軍的木柵已經顯得破爛。看士卒的姿態,其中不少人顯然已畏縮怯戰。唯有那員晉軍將領依舊立馬於隘口,神色安若磐石。他身後的隘口處,橫七豎八地凌亂堆著大量木料,看來晉軍原本是想建立一座堡壘,卻未能及時完工。

    危險的感覺或許來自於這座堡壘吧……如果這座堡壘完成,今日的形勢可就很是不妙了!石勒這樣總結道,他暗自慶幸。

    就在石勒四處觀看的這點功夫,距離隘口一箭之地的匈奴人馬整備完畢,他們發一聲喊,密密麻麻地向木柵衝去。這次參加進攻的,僅僅第一波就足有八百人以上的兵力,領頭的都是精選出的勇士。晉軍一來兵力捉襟見肘,二來藉以防禦的木柵在前幾次攻打之後多處受損,因此立刻陷入了被動局面。

    先是密集的箭雨落下,辟辟啪啪地打在木柵上、甲冑上、頭盔上、人身上。這些箭矢似乎也是特意調集的,很多都是重頭的破甲箭,一旦著身,輕易就撕裂甲冑和筋肉,截斷骨骼,甚至能將軀幹she個透穿。

    隨後是大批步卒蜂擁而上。晉軍的長矛手在幾次纏鬥之後,損失非常大,此刻已經很難在木柵後佈置起密集的陣線。許多胡人步卒將散亂刺出的長矛砍斷,然後衝近了木柵。

    木柵原本已搖搖欲墜,堅持了沒多久,就被砸出了好幾個缺口。匈奴人如同潮水般直撲進來。

    守在木柵沿線的晉軍士卒們甚至來不及退到關口,就陷入到與胡人的糾纏戰鬥中。他們每個人都在奮力廝殺著,可是身邊倒下的士卒越來越多,剩餘的將士們漸漸感到絕望。

    隊主許牧身披兩重鐵鎧,雙手各持大刀,高呼酣戰。他接連砍倒數名衝到面前的胡人戰士,鎧甲上沾滿了敵人的鮮血,令人望而生畏。隨即更多的胡人蜂擁而上,將他團團包圍起來。許牧機敏地轉身出刀,將一名撲來的敵兵攔腰斬斷,卻不防另一名敵人從斜刺裡衝來,用沉重的狼牙棒砸中他的胸口。

    狼牙棒揮擊的力量太過強大,頓時將整塊鎧甲都砸得凹陷了下去。許牧覺得胸口彷彿被萬斤巨石所壓,無法呼吸。他丟下一柄刀,荷荷地叫嚷了兩聲,想要伸手解開鎧甲,口鼻之中卻噴出大股鮮血,身軀搖晃起來。

    一名敵人飛身上前把許牧撲倒,隨後踏住他的身軀,用鋒利的短刀刺入他的脖頸。短刀從頸部粗大的血管處扎入,鮮血猛地飛濺出來,許牧猛地掙扎了幾下,就不再動彈了。那敵人先將他的頭盔解下來戴在自己頭上,隨即將他的頭顱切了下來,高興地向四周展示。

    將為兵之膽。許牧的陣亡,對他所在的百人隊是個巨大的打擊,除了少量將士還在堅持奮戰,其他的人立刻就潰散了。胡人從這個方向突入,漸漸將晉軍分割包圍成了好幾塊。

    費岑竭力收攏著部下,依托側面的山壁且戰且退。和他在一起作戰的大約還有三十多人,大部分都用短兵和盾牌。他們四面遮擋著,竭力承受著怒濤般的衝擊。這些幾乎都是他本部的戰士,來自於王彥部下的鄉兵們幾乎全都戰死了。

    確實正如穆嵐適才背誦的兵法所說,在這樣殘酷的戰鬥中,越是貪生怕死的人,越是難以活命。而費岑的老部下們,無論作戰意志還是戰鬥技能,都遠遠超過那些鄉兵。所以當鄉兵們死傷枕藉的時候,費岑和他部下老卒仍舊維持著作戰的陣列。

    但這局面根本維持不了多久。數倍的敵人包圍著他們,狂呼亂喊著狠殺。刀斧劈在盾牌上的聲音密如雨點,不時還有長槊之類從盾牌的間隙戳刺進來,將晉軍士卒一一刺死。

    費岑呼喝指揮著,當哪裡出現危險,他就衝上去抵擋一陣,再退回來。這種作戰方式其實最是危險,皆因他每次都會面臨最猛烈的攻擊。不過片刻功夫,他的身上就增添了好幾處傷口,甚至半邊面頰被敵人的長槊槊頭擊打,皮肉幾乎都被撕裂了,可以直接看到頜骨和牙齒。鮮血湧出來染紅了半邊身體,看起來非常恐怖。

    趙鹿所在的十人隊只剩下了他和穆嵐兩人。其餘人都已經戰死了。他倆人的長矛都在劇烈戰鬥中折斷了,於是各自撿了一把寰首刀,背靠背站在一起,和四五個包圍著他們的胡人拚殺著。

    這幾個胡人都是使用狼牙棒、大斧等重兵器的壯漢,十分厲害。穆嵐的右腿和右臂都受了重傷,因此成了胡人猛烈進攻的一面。不過幾個回合,他的左肩膀上就被一把狼牙棒砸中,伴隨著肩胛骨碎裂的聲音,寰首刀噹啷落地。

    趙鹿更加狂亂地揮舞著手中的兵器,與此同時他居然還能分心去痛罵穆嵐:「你個傻娃娃,叫你跑你不跑,現在把老子也給坑害了!」

    只憑他一人,再怎麼也遮擋不住四面八方的胡人了。

    圍在他們身周的胡人一齊獰笑起來,露出了野獸噬食獵物時那種表情。趙鹿也笑了笑,知道自己的性命就要了結在此。好在已經活了四十多歲,不虧了。想到這裡,他又忍不住看了看軍陣右側那條的逃跑路線。

    枉費了自己這麼多心思選定,最終卻沒能用上,這是命裡注定啊!趙鹿嘟囔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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