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人間世第八十二章峰迴路轉
一時間二人都沒出聲,只是靜靜地聽朱如說朱盼盼的往事。
說了一陣,朱如止住悲慼道:「剛才失態,讓你們見笑了。無憂,我要啟程了。樓中的事,有唐思和蘇容幫你,應該很快就能上手,不過我三弟子柳瓷,性格有些古怪,今後你多多包涵。唉,說起來,她們也都是我一手帶大,等同於我的女兒啊!」
李無憂應了,朱如起身告辭。阿俊忽道:「如姨,我陪你去吧。」
朱如看了看李無憂,後者雖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少了個得力幫手,但想起盼盼,即點頭答應道:「好。不過如姨,上次我們回來的時候,封印通道產生了時間轉移,我看這次不能再用,你和阿俊還是從北邊出海回去吧,雖然慢些,但比較保險。」
朱如微一遲疑,隨即答應了。
帶著阿俊走到門口,她忽地停了下來,道:「來日你回到航州,能不能……」
李無憂見她欲言又止,笑道:「如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就是,只要能做到的,無憂定當不遺餘力地幫你達成。」
「算了……都那麼多年了,他或者早把我忘了吧!」朱如幽幽歎了一聲,隨即肅容道,「記得了,盼盼的死訊,你和慕容丫頭一定要嚴守秘密,另外你還要派人造出她依然在世的假相!」
李無憂不知她為何如此,但還是點頭應了。
二人走後不久,慕容幽蘭帶著夜夢書回來興師問罪。
李無憂大裝無辜,說自己根本沒去過捉月樓,阿俊可以作證。阿俊當然是找不到了,但小丫頭當然也不會就這麼算了,再審夜夢書,被群毆得體無完膚的後者當然知道什麼是知情識趣,當即跪伏於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元帥!你可要給小人作主啊,喬陽這龜孫子,為了和我搶容容,他把我打下樓不說,還假冒元帥的名諱,陷害我,讓我遭不明真相的百姓毆打!元帥,小人受傷是小,但他敗壞元帥的名節是大!這種奸臣亂黨,人人得而誅之!元帥,夫人,你們一定不能放過這個賊子啊!」
李無憂當即「勃然大怒」,恨聲道:「小蘭,這個喬陽毆打小夜雖然是應該的,敗壞我的名聲也算了,但是借此離間我們之間的關係,讓你誤會我對你堅貞不二的深情,實在是大罪滔天!我這就去將他抓回來,交給你剁成肉醬。」
「堅貞不二」當然是屁話,不說故去的朱盼盼,下落不明的寒山碧,遠在天鷹的雲紫,就是庫巢的唐思,也他有不清不楚的關係。只是謊話只要說得動人,聽的人雖然明知是假的,但依然會欺騙自己,加上戀愛中的女人智商超低,李無憂當然輕鬆過關。卻見慕容幽蘭一掌重重拍在夜夢書肩背上,恨恨道:「小夜子,你放心,姐姐我一定會給你討回公道!老公,我早覺得那姓喬的不順眼,果然是個壞傢伙!你別管,看我怎麼收拾他!」說完奔出門去找喬陽晦氣去了。
「你怎麼也收拾不了他了。」李無憂詭異一笑,轉過頭來,問正苦著臉揉肩膀的夜夢書道:「小夜子,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委屈?特想不通?」
夜夢書見他笑得奸詐,忙道:「沒有,沒有,我知道元帥無論是打我還是罵我,要夢書做牛還是做馬,都一定大有深意,而只要能追隨元帥左右,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夢書也覺得開心得緊!」
「老子踹你一腳,你是不是也開心得緊?起來吧你!」李無憂笑罵著,輕輕踢了他一腳,後者依言站了起來。
示意他在自己對面坐下,李無憂問道:「夢書,你對目前的戰局有什麼看法?」
夜夢書想了想,道:「聯軍必敗!且兩年之內,五國之軍,再無能力與我大楚一爭長短!」
聽他語不驚人死不休,李無憂先是微微詫異,隨即露出讚賞的目光,道:「此話怎講?」
夜夢書胸有成竹道:「從國力上來說,當今六國之中,數我大楚最富庶,歷代天子又勵精圖治,國力是為最強,此為必勝的根本。而此次五國聯盟,不過是上次蕭楚斷州戰役的延續,說穿了,不過是『利益』兩字。蕭如故上次偷襲我們已是無恥,這次不顧國內反對,強行出兵,不過是想解軍功壓下朝中尚存的反對勢力,是場豪賭,根本不得民心,師出無名。名不正,則言不順。從大義上來說,大荒民眾的輿論,其實是站在我們這邊的。聯軍雖然人多勢眾,其實不過是烏合之眾,不足為懼。一旦利益出現爭端而局勢受挫,聯盟必散,到時我們各個擊破,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你還真不是一般的會吹牛,三言兩語就將別人百萬大軍給吹沒了!」李無憂笑罵道。
夜夢書聽出了他言語中的讚賞,繼續道:「元帥,我這可不是瞎吹。戰國兩百多年的歷史,我國受三國圍攻的次數還少了嗎?但哪一次不是他們丟盔棄甲而逃,最後獻供請降?如今雖然是五國犯境,內亂不平,十面楚歌,比以往更艱難數倍,但其實局面並無不同。
黃州和梧州都有天河之險,易守難攻,平羅和天鷹雖然重兵來伐,不過是乘火打劫,雖然兵鋒逼人,其實依舊存觀望態度,只要我們這邊戰事一停,他們絕對立刻會和我們修好,是以這兩國其實可以不計。蕭如故和賀蘭凝霜雖然合兵一處,但有您這樣的絕代名將鎮守,他們要攻下潼關,無異於癡人說夢,而柳軍師在庫巢的十萬大軍更讓他們如芒在背,如我所料不差,不久之後他們就只有全線退守憑欄關。到時天鷹和平羅久攻不下,也必然撤軍來坐山觀虎鬥。
陳國是從穿過西琦勞師遠征,必然多有不便,久攻不下,也必定退兵,這個時候,分贓的問題就尖銳起來,內亂必起,聯盟破裂則是必然了,到時我們收復山河,不過是舉手之勞。此次來的都是各國的軍隊的精英,一旦敗北,必然會給他們造成巨大的打擊,從而影響當政者的政治威望。只要我們不乘勝追擊,各國國內勢力必然會重新洗牌,整合內鬥,之後重新恢復生產,因此我才可以說三年之內,大荒再無可與我爭雄之軍。」
李無憂笑道:「這番話雖然有些太過理想,不過還是很有說服力和煽動性,算不錯了。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另外兩件事。」
「元帥是說馬大刀之亂和趙符智之敗可能引起魔族入侵?」
「對。」
「魔族那邊最近也依舊是內亂不止,而要翻過雲天山本身就要損耗極多的兵力,而即便他們過來佔領了我們一部分領土,如不能全部征服我們,那也是白費功夫,而他們也不希望我們大楚被滅國而締造出一個完整統一的大荒,這個時候他們才不會傻得過來攻我們呢。至於馬大刀,雖然擊敗了號稱帝國三璧之一的趙符智,或者是個難得的軍事人才,但觀其打著『除奸黨,靖敵寇』的旗號,卻攻擊趙符智的軍隊,便知此人實是不足為慮,我們大可說服他來和蕭如故拚個兩敗俱傷。」
李無憂呆了一呆,隨即哈哈大笑。上天未免太照顧我了吧?一個柳隨風不夠,你給我送來個寒士倫,有了王定不夠,你現在又送了個夜夢書給我,這個遊戲,老子不給你玩出點花樣,還真是對不起你。
「元帥,你笑什麼?是被對我的遠見卓識自愧不如,以此來掩飾你的尷尬,還是因為你根本沒聽懂,以掩飾你的無知?」
「靠!欠扁啊臭小子?」李無憂狠狠跺了一下腳。然後張狂的某人還沒反應過來,已被隔山打牛神功給震飛,狠狠撞到了屋樑上,摔下來時除了眼前亂冒的金星,就只有李無憂的一句補充性的話語「居然敢揭穿我!」
「啊,元帥,我掛了!」
「少他媽裝死!你以為你是玻璃啊,隨便一撞就碎?再不起來,小心老子讓你知道什麼是憔悴掌!」
立刻地,夜夢書已彈簧般站了起來,炯炯有神的雙眼,肌肉虯起的雙臂都充分地展示了其主人是多麼的生龍活虎。
「說了這麼多,小夜子,你現在知道今天為什麼會挨打了嗎?」
「元帥,這麼高難度的問題。你倒是給點提示啊!」
李無憂豎起了手掌。
「停,我知道了。」夜夢書嚇了一跳,但隨即他說的話卻變成了遺言,「因為你嫉妒我比你帥!」
話音未落,李無憂一掌狠狠地劈在他背心,在狂噴一口鮮血之際,李無憂淡淡而經典道,「靠!我最討厭人家說實話了!」
石枯榮聽到慘叫聲跑了進來。
李無憂不見喜怒道:「內奸我已查出來了,就是喬陽,已被我秘密處決了。這是他手下,你找人把他埋了吧。」
石枯榮恨恨道:「我早知是他。這小子我平時就看他不順眼!元帥你放心,我會辦好的。」
李無憂點了點頭,見他叫了兩名衛兵將夜夢書的屍體抬了出去,忽似想起什麼,拿出一把馬刀,囑咐道:「叫人把他隨身的馬刀也一併陪葬吧!唉,他也算是條漢子。」
石枯榮看著夜夢書滿身的傷痕,點頭去了。
石枯榮三人帶上門出去後,李無憂頹然軟倒,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醒來時,他就見到了趴在自己身上的慕容幽蘭,桌上一碗參湯卻已冷了。
李無憂笑了笑,將她放到床上,布下防禦結界,推門出來,卻已是夕陽斜照,晚霞如火。找到寒士倫,才知果如自己所料,這一日蕭如故的大軍依然沒有來攻,只是緊緊地扼守在前往庫巢的必經之路,顯然也是是打算等聯軍攻下庫巢,然後合兵一處,一舉拿下潼關。
讓寒士倫陪著去城頭巡視了一番,囑咐士氣高昂的士兵們注意防守後,李無憂召集眾將開會,會上宣佈了喬陽和夜夢書二人是內奸,眾人自是一片聲討。緊接著,對於提拔李無憂宣佈說,內奸已除,西瓜計劃正式開始執行。
石枯榮不解道:「元帥,喬陽既然是內奸,計劃必然已為蕭如故所洞悉,我們為何還要執行?」
「呵呵,石將軍,你還記得什麼是西瓜計劃嗎?」李無憂笑問道。
「啊!我明白了!」想到西瓜計劃的具體內容,石枯榮恍然大悟,而寒士倫和王定則是互望了一眼:原來元帥定計之時,早顧慮到了可能會有內奸。也許在他心裡,正希望有內奸能將計劃洩漏出去吧。
李無憂掃了眾人一眼,笑道:「所謂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蕭如故以為我們不執行,我們卻偏偏要執行,這才能出奇制勝。不過,也不能全部都執行,那樣太好猜了。嗯……這樣吧,就將聯馬抗蕭這一條取消,另外我再補充一條!」
眾人聽完這補充的一條,都是面面相覷,便是寒士倫這等膽大人物也不禁瞠目結舌。但李無憂卻根本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開始分派工作:「石將軍!」
「屬下在!」
「傳我將令給斷州張承宗元帥,讓他務必於十日之內,將犯境的蕭**隊擊敗或者甩掉,兵發青州,同時令蒼州令狐毛和瀾州師鍾配合出擊,務必於一月之內平息馬大刀之亂!」
「是!」石枯榮領命去了,但剛過片刻,卻又進來,手裡卻多了一封書信,「元帥,庫巢柳軍師有飛鴿傳書到。」
李無憂接過,石枯榮再次退了出去。
「元帥,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雖然李無憂不動聲色,但寒士倫卻立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呵呵!也沒什麼,不過是一個老朋友耐不住寂寞,想來找我喝兩杯。」李無憂輕描淡寫道。
正說著,一個傳令兵跑了進來:「報元帥,捉月樓師老闆帶了三十車好酒前來勞軍,石將軍不知如何定奪,請元帥示下。」
李無憂笑道:「呵呵,你們看,我說的沒錯吧?」
眾人愕然。
檢查過酒車後,寒士倫神色古怪地回道:「酒沒有問題,只是其中一個酒車比別的重了一百三十二斤。」李無憂心中有數,溫言勉勵了他兩句,吩咐他將那車酒推到自己房中。
李無憂本要設宴款待師七,但後者卻笑著婉拒,並遞過來一張請帖。
帖上只有一行娟秀的小楷:君敲山震虎,妾捉月待客。
「好個聰慧的師蝶翼!」李無憂不禁撫掌大笑,「好!七長老,你回去告訴你三小姐,晚上我一定到。」
眾人散去後,李無憂一掌劈向那輛酒車。數十個酒罈如有靈性一般,有秩序地落到地上,排成兩排。組成酒車的各塊木板,分別從鍥合處分開,疊放在四周。原來的空地上露出了喬陽的屍體。
「是不是也該派人給蕭如故送份禮物了呢?」李無憂望著屍體脖子上的劍孔,若有所思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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