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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3章 恍如一夢 文 / 永恆之火

    荀縣的明月樓中,並非人人都認錯,還有一些人高高地昂著頭,眼中只有憤怒,沒有恐慌。

    這些人都是荀家之人,兩位翰林、七位進士和二十餘舉人。

    「沒出息!區區一個方運和天意誦,竟然把你們嚇成這個樣子!」

    那首先認錯的翰林道:「我們不是荀家人,不得亞聖庇護,自然只能如此。就算你們荀家人,也未必人人都得荀聖庇護。」

    那翰林說完快步離開。

    「胡說!荀祖的力量遍佈荀縣,半聖到此都無力飛行,區區天意誦怎能戕害我們荀家之人?」荀家的翰林道。

    那些荀家進士目光閃爍,而那些荀家舉人卻露出驚慌之色。

    「六叔,荀家從來沒發生過這等事,荀祖必然會護佑您這個翰林,但到底能不能護佑我們這些舉人?」

    荀六叔沉聲道:「當年一個報仇心切的大妖王攜帶妖聖的滴血化身,想要衝進我荀縣殺人,連城門都沒進,就被滅殺!若方運章得五虹甚至六虹接引,那天意誦力量極強,荀祖之力或許不會保你們舉人,但區區三虹接引,還不被我荀家放在眼裡!」

    「六叔說的是!」荀家眾人紛紛稱是。

    季夢先在一旁道:「天意誦又不是必殺之局,更不是不如人就必死,只要理解其中之意,就可讀完全,不受懲罰!我承認我季夢先現在還寫不出聖筆評等之,可我不信連區區舉人的章都讀不懂!」

    「季兄大才,不愧在去年高中狀元!其實三虹接引層次的章,難得住別人,未必難得住季兄你。」

    「我等絕不低頭!」

    「定要與方運抗爭到底,不然他還以為我慶國無人!」一個進士說完卻發現失言,自己進士對舉人竟然用「抗爭」,實在滅自己威風。

    一個年輕的荀家舉人冷哼一聲。道:「方運這個蠢材,以為有了聖筆評等,就可以為所欲為,真是井底之蛙!那些半聖世家或許要家主親自祭聖才能獲得力量,但我等是亞聖世家,底蘊之厚,遠不是方運那個暴發戶可以想像!」

    「好了,少說兩句,你這樣子比方運更像暴發戶!」荀六叔瞪了侄子一眼,身為一位翰林。雖然不喜方運,但也不想見自家子弟如此狂妄。

    說完,荀六叔望了一眼窗外,眼中閃過一抹悔意,他原本不想主持此次會攻擊方運,但為了能得荀家主家長輩的重視,不得不親自上陣,甚至捨了老臉攻擊方運。誰能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今日之後。荀家和慶國的名將至少折損一成,比壓一州都更嚴重。

    突然,荀六叔遍體生寒,隨後感到一種熟悉溫暖的力量籠罩自己。驅散寒意。

    荀六叔急忙掃視眾人,就見那剛才罵方運蠢材的年輕舉人大喊一聲:「六叔救命……」然後便閉上嘴,雙目呆滯,一動不動。

    「不好!」荀六叔驚呼一聲。

    荀家的翰林和六位進士都被一層淡淡的白光籠罩。可其他沒認錯的人卻沒那麼好運,就見荀家的舉人大半陷入呆滯之中,而且一個進士竟然也和這些舉人一樣。

    不僅荀家人。方才有一些心存僥倖之人沒有認錯,也陷入呆滯,包括去年的慶國狀元季夢先。

    數十人不停地吐血,地面被大量的鮮血染紅。

    「方運!」荀六叔大聲悲呼,睚眥欲裂。

    一個荀家進士突然雙目湧淚,面向荀子廟的方向跪下,大聲呼喊:「荀祖!您放棄我荀家子弟了嗎?求荀祖相助!我願捨我之膽宮,庇護其餘荀家子弟。」

    驚人的一幕發生了,這個荀家進士身上的白光竟然消散,但是,陷入天意誦的那些人卻沒有變化,依舊在不斷吐血。

    隨後,這個荀家進士陷入天意誦,很快開始吐血。

    清醒之人個個膽寒!

    這裡是荀縣,是荀家的封地,不遠處就是荀子之廟,還有荀子的故居,裡面是荀子聖隕後所化界,但在這裡,荀子遺留的力量竟然放棄主家的後裔!

    荀六叔長歎一聲,望著那進士老淚縱橫,道:「你糊塗啊!為救親友沒錯,但也要分時候啊!荀家人既然錯了,就應該受罰。荀祖之力庇護我們是看在血脈之親,可你區區進士竟然不知好歹,一錯再錯,荀祖豈會繼續保你?」

    荀六叔失魂落魄地向外走,不斷用長袖擦拭滿是淚水的面龐。

    那些清醒的人嚇得一動不敢動,原本熱熱鬧鬧的明月樓中,四十餘人呆呆地站立,不斷地吐血,血腥且詭異。

    「砰……」

    一個舉人的頭顱突然傳出一聲爆響,那人張口向外噴出一大口血,接著兩顆眼球飛出,鮮血自眼眶噴灑,倒在地上,沒了呼吸。

    明月樓的夥計侍女嚇得不知所措,幾個膽小的侍女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眾人更加膽寒,沒想到此人倒霉至此,膽和宮竟然徹底爆炸。

    隨後,膽清脆的碎裂聲和宮沉悶的裂開聲接連不斷響起,在明月樓外乍一聽,還以為裡面的人在放鞭炮。

    四十餘人的膽宮或碎或裂。

    「以後千萬別招惹方運!」在場所有人心裡冒出相同的念頭。

    一個又一個人倒下。

    「你們看,季夢先和別人不一樣!」一人

    輕聲道。

    所有人望向這位慶國去年的狀元,他的腳下竟然沒有血!

    「若是他挺過天意誦,那證明我慶國有人不輸於方運!」一個剛才還灰心喪氣的舉人激動起來。

    「對!季兄,你是我慶國唯一的希望,挺住!挺住!你若是敗了,我慶國名將被方運一人反壓!可以讓他壓一州,不能讓他壓我一國啊!」

    「夢先,挺住!」

    突然,一人高聲唱:「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興於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

    眾人接連跟著唱起《詩經》中的古詩,也是每個秀才都會的戰詩。

    明月樓中,三百餘人齊聲高唱,猶如出征的士兵一樣,悲涼、哀傷,但雄壯!

    「豈曰無衣……」

    眾人反反覆覆唱誦戰詩,希望季夢先可以對抗景國那個妖魔般的可怕舉人。

    「哇……」

    季夢先突然吐出一大口血。

    聲音戛然而止。

    「還有希望!他的膽尚在!」

    「夢先不敗,我們不停!請一起高唱,壯我慶國之威,共抗強敵!」

    「豈曰無衣……」

    眾人一起大聲唱著,不僅是那些人,連夥計、侍女、廚師等等也跟著高聲唱誦。

    「噗……」

    季夢先再次吐血,連吐兩口。

    聲音弱了下去。

    「繼續!夢先不敗!豈曰無衣……」一個舉人帶著哭腔高聲唱誦。

    數以百計的人紅著眼眶,繼續唱誦著,唱誦著。

    突然,季夢先睜開眼睛,用盡全身的力量嘶吼,脖子上條條青筋外露。

    「我……有大罪!有大罪啊!天罰我,非方運之過!」

    季夢先說完,仰天吐血,向後倒去。

    在他的後腦碰到地面之前,一聲比所有人的膽碎裂聲都響亮的聲音響起。

    「卡嚓!」

    季夢先重重摔在地上,昏迷。

    慶國人望著季夢先,陷入深深的絕望。

    「我可認罪,可慶國不能受辱啊!我要殺了方運!殺了方運!」一個之前認錯的舉人瘋狂地衝出去,但還沒等跑出大門,他的頭顱轟然炸開。

    聖筆評等,不容置疑,一錯再錯,罪不可恕!

    短暫的寂靜之後,是輕輕的哭泣聲,一開始很輕微,但越來越大,越來越多。

    「慶國,完了!徹底被景國壓下了!完了啊!嗚嗚嗚……」一個十七八歲的秀才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一國狀元被另一國舉人逼得認罪低頭,甚至是五體投地,名高下已經再無懸念。

    「一場科舉,破了我慶國黃粱美夢;一夜之間,恍如隔世。」一個進士看著血淋淋的明月樓,跌跌撞撞向外走。

    眾人迷茫地望著這裡,那進士說的沒錯,昨日的一切都像是夢,之前的幾十年也都像夢,此刻,夢醒了。

    「罷了!罷了!不爭了,不鬥了!明日我便去戍守邊關。沃土養人不煉膽啊……」一個進士把自己的衣袍撕裂一角,隨手一拋,離開明月樓。

    「怪不得詩君明明是我慶國人,在那中秋會之後卻因方運而去兩界山。不要與方運斗了,鬥不過的,他這次留了情,以後不會再手軟了……我慶國,這些年終究是錯了……」一位翰林突然摘下冠,抽走髮髻,披頭散髮離去。

    在場的人更加悲涼,這翰林雖然沒直說,但其潛在之意是認為宗聖和雜家的聖道錯了,慶國如此針對景國,壓了景國幾十年,但最終卻把景國壓出這麼一個人物,幾乎以一己之力掀翻慶國。

    若慶國不壓景國,景國會不會更加昌盛?會不會直入草原掃平蠻族?

    無人開口,沉默著。

    景國,州院。

    晨志遠離開了,但舉人榜上的九十九人則隨葛州牧一起進入州院,換上正式的黑衣山峰服,佩戴人劍,再次祭拜聖廟和眾聖後,獲得天降才氣。

    明日,便要上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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