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婭的話讓厲正陷入長時間的沉思之中,直到姜睿上樓來找他,才將他喚醒。
「安西婭,既然你已經做到我的要求,現在,你可以離開了!」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厲正決定放安西婭走,讓他真正動手將這個女人殺掉,他自問還是做不到的。
姜睿正要提反對意見,卻被厲正揮手制止。
安西婭先是一喜,轉而又沮喪起來,不是自己不想走,而是出去之後,她要怎樣回到組織中?來非洲的任務,原本是協助本奇的調查厲正,現在本奇被迫逃亡了,厲正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任務,完敗。還能做什麼?好像自己什麼也不能做!腦海中飛快的轉過各種念頭,最後,她又做回到床邊上。「我暫時不能走!」
「就算你不走,我也不會讓你知道更多的事情!」厲正瞬間就明白,這個女人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一口就斷了安西婭的念想。
「你要是不走,我照樣會把你給關起來!」姜睿衝著安西婭,露出了自己的犬齒,這樣一個豐滿的女人,若是不能將她隔離起來,難免不成為自己長矛的另外一個目標,畢竟厲正的性格,姜睿是清楚的——專找熟人下手!
被兩人這樣一說,安西婭反而坦然了,「關就關吧,總之我是不會走了,與其回去接受失敗的懲罰,不如待在這裡,我對你們這些人,實在是太好奇了!」攤開雙手,安西婭做出了回應。
「關起來!」厲正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簡單的給姜睿一句話,他知道,姜睿會執行的很徹底。
聽著樓下博文等人交談的聲音,厲正沒有下樓,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從安西婭哪裡瞭解到的秘密讓厲正心潮湧動的如同海嘯,玉邊雲的來歷如此神秘,桑的過去詭譎無比,這一切,都說明了什麼?還有就是自己,自己身體裡流淌的血液,自己所冠著的這個姓氏,到底又和玉邊雲及桑,有著什麼樣的關聯?為什麼自己的家族在國內被一部分人視作洪水猛獸,一找到機會,就要徹底的斬草除根、犁庭掃穴,難道厲家,還有什麼不足為外人知的秘密?
躺在大床上,雖然現在厲正身邊只有姜睿一個女人,但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還是習慣自己單獨有個房間,而不是和姜睿共享。純木製的天花板帶著樹木天然的紋理,向厲正展示著歲月的留痕。
時光總是無情在人類所能感知的事物上留下自己執著的痕跡,這讓厲正想到玉邊雲。一個安西婭口中,從上世紀二十年代開始就沒有變化的男人,難道說時光對他無效?
無效?好像還有一個人,時間的流逝也不能在她身上濺出一出水花,她就是桑。無論是自己還是姜睿、何佳柔,都正面或側面的有所感覺,桑好像是不老的!李霖珍這個養尊處優的女人,在時間的磨蹭之下都只能靠著化妝品來遮蓋住那些年輪,桑又憑什麼在艱苦環境中青春不息?
越想,厲正越覺得心尖尖上那種懸乎的顫抖,感覺自己跟桑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因為來到非洲而變得接近,反而是越來越大了。
不能入寐。
雖然床仍舊是那樣的軟,頭下的軟枕仍舊散發著陣陣沉香的味道,卻只能讓厲正輾轉。「我不該懷疑桑的,不該」喃喃中,他無法自已的去猜測,猜測桑不老的秘密。
那些生活在羅布泊的沙人,老石頭資料中記載的東西,恍惚中,厲正似乎像是看見一個《生化危機》中的活屍在自己面前展露出詭異的笑容。
「啊」一聲驚呼,厲正猛然從床上坐直起來,額頭上滿是黃豆大的汗珠兒——發噩夢了!
急促的幾次喘息之後,厲正才從夢境中醒來,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來,看來應該是夜晚了。
一個通宵沒有合眼,撐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但不知道為什麼,厲正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泛著酸,好像是剛剛從醋罈子中被提溜出來。
艱難的下床,厲正感覺自己口乾的要命。
推開門,樓下靜悄悄的,好像所有人都去休息了。厲正踩著木質樓板,吱呀吱呀的聲音驚動起樓下睡在保姆室的女傭,她打開了燈。
「給我倒杯水,然後弄點吃的!」厲正的嗓子眼既干又沙啞,說出話來感覺很怪異。
黑傭點頭轉身,厲正自己來到飯桌邊,輕輕的敲擊著桌面。光線不明,房間裡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帶著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
來非洲的第一步,厲正覺得完成的還算滿意,至少以後在富克拉區,厲正可以橫著走,下一步,就是該跟去接觸接觸克勞德翠公司了,這個事情,厲正早就對李神州有所安排,可最近都在應付餓狼的事情,倒是有些忽略了。
一想到這方面,厲正真想馬上就撥通電話跟李神州好好談談,但一時間他找不到自己的衛星電話丟什麼地方去了。黑傭將水和食物端來,厲正胡亂吃了一些,就回到房間。
電話就在床邊,厲正拿起電話,正要撥給李神州,屏幕一亮,竟然正好有電話打進來。
「喂,小正,我,霖珍。」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倦怠。
「啊?李姐,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厲正不知道李霖珍突然打電話過來,是不是在上海那邊出了什麼大事。當他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只能說明他對女人還不是很瞭解,其實有時候女人給你打電話,不是因為有什麼事,而僅僅是因為她突然想你了。
「沒什麼,就是想給你打個電話」果然,李霖珍的聲音中略帶一些失望,在這些方面,再優秀的男人都難免會忽略。厲正沒有聽出李霖珍的失望,卻聽到了他希望的平安,平安好,平安就是福。厲正心稍稍輕鬆了一些,跟李霖珍閒聊起來。
「啊,秦雋出事了!」聊到最後,李霖珍好似想起一件平常的事情,就像是,『啊,家中衛生紙沒有了』這種平常事情的語氣,說起這件事來。
「秦雋?」厲正心中一下子敏感起來,在上海發生的大多數事情中,都有這個中年男人的身影,「他出了什麼事?」
「聽說」李霖珍首先強調的是消息的不準確性,「我只是聽說,在你們走之後,秦雋就沒有上班,好像是請假去做什麼事情,結果昨天,被人發現在大街上,死在了十字路口,據說他全身上下都很破爛,整個人都瘦的脫了形,好像是剛剛從原始森林回來,若不是他身上還帶著自己的工作證,恐怕都沒有人能認得他。」
厲正一下子陷入沉思,秦雋這個人,請假去做什麼事情,厲正心中是有所瞭解的,但他絕對不可能成功,這一點,姜睿可以作證。只是不知道,他依據著那些假的情報,有到了什麼地方,至於他的死,在他相信那些東西是真的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好了,不說了,嗯,你什麼時候回來,昨天,小丫頭給我打了電話,最近這段時間她在北京挺好的,就是剛剛到一個新環境不是很習慣,現在她都住校,不願意回家,你也知道,我那大家子人,唉,我在想,若是有一天爺爺不在了,我還是讓丫頭回上海吧,我不想她和我們李家的人打交道太深,會吃虧的!」
直到李霖珍掛了電話,厲正心中都還沒有平靜下來,一會兒想到秦雋,一會兒想到石俊琴,那個單單純純的丫頭,現在卻背負著莫名其妙的包袱,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在陌生的大都市,「希望她在經過這樣一回之後,能夠變的堅強起來」
有人敲門,將厲正的思緒拉回來,「姜睿麼?進來吧!」
現在會來敲門,敢來敲門的人,厲正認為只有可能是姜睿。然而門開之後,厲正才知道,男人的直覺是靠不住的,韻進來了,燈光下,她的臉色仍舊是那麼冷淡。
「我有時候懷疑你是不是天生性冷淡?」厲正笑了笑,指了指床邊的坐凳,他可不敢讓韻坐床,鬼才知道那樣說,這個女人會不會諷刺自己是癩蛤蟆。
「你這個問題跟你沒有必然的聯繫,所以我不會回答你!」穿著長長睡裙的韻拾掇了一下裙擺,讓自己能夠端坐在凳子上,「聽說你今天決定要將那個女人放了?」
這件事沒有什麼好說,厲正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點點頭,他應道,「是啊,該說的,她都已經告訴我了,我想她應該沒有理由再隱瞞我什麼,所以我就決定放她走人。」
韻臉上浮現出一絲鄙視的神情來,「我曾經以為你還算是個聰明人,但怎麼會如此優柔寡斷呢?你明明知道她是個受過專業訓練的情報員,又豈是會對你說真話?又豈會如此輕易的放棄自己的任務?厲正啊厲正,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厲正不否認,他是對安西婭狠不下心,「你想我怎麼辦?直接一槍將她斃了?」
這個問題倒是讓韻一怔,同樣都是女人,嚴格來說,她跟安西婭所從事的工作類型差距並不大,只是服務的對象不同而已,無論站在什麼樣的離場,她都沒有理由促使或慫恿厲正這樣去做。若是厲正按照自己說的去處理安西婭,那麼自己呢?想到這裡,韻的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算了!話不投機半句多,我走!」
起立轉身,韻就欲離開。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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