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恐怖幻象
一路上的艱難險阻那就不必細說了，身為行內一流高手的曲昂，對於宇宙航行早已是駕輕就熟，無論是遇到隕石風暴、強電磁漩渦又或者是中子星白矮星等等都不在話下，甚至連黑洞都不能阻擋他的腳步！
在天凝星外圍摸索了好幾個月之後，終於被他發現了一條可以通往行星的黃金航線！
在這條航線的門戶部位，有兩顆十分奇異的星體，會發出週期性的輻射波。
如果不能掌握輻射波的週期，胡亂闖進去的話，多半是有死無生的結局。
但是曲昂經過長期的觀察，終於掌握了輻射星的運行規律，趁著兩枚輻射性休眠之際，大搖大擺地駕駛著灰鼠號進入了這條航道。
在這條航道的四周，全都是各種危險的天體，但是反而正中一小塊空間中居然完全沒有半點阻礙。就好像曾經有一股十分神秘的力量，在這裡開鑿了一條「隧道」，是以灰鼠號十分輕鬆地就通過了大半路程。
眼看再過一天時間，就可以到達天凝星，所有人緊繃的神經都逐漸輕鬆起來，有些人在合計等到達了天凝星上應該購置些什麼貨物，有些人則在思考開拓這條航道能夠帶來多大的利潤等等等等，誰也沒有想到看不見的殺人魔王正在降臨到他們中間。
第一個發瘋的是廚子。片刻前他還拿出了一道道豐盛的美餐，但是過了沒多久大家就聽到廚房裡發出了一陣詭異的聲音，門口還漸漸流出了血來。等到大家奔過去看的時候，才發現廚子不知道怎麼回事，把自己的整個腦袋都塞到了絞肉機裡面，兩隻手還在旁邊托著，大約十秒鐘的時間，整個腦袋已經不見了。
這台絞肉機的孔洞十分狹小，所以就算是無意間摔倒了的話，也不可能這麼巧會把腦袋撞進去。更何況廚子兩隻手擺放的位置，就好像是他自己硬生生要把腦袋塞進去的樣子，如果說是『自殺』，這種『自殺』的方法也未免太過痛苦了。
廚子的死，好像是打開了一道無形的閘門，一時間整個船艙裡的水手們全都瘋狂起來。
大家全都是雙目赤紅，青筋暴露，肌肉不斷抽搐，皮膚也都變成了黑紅色，看上去就好像一個個都被剝掉了皮膚一樣。
所有人好似都看到了什麼恐怖莫名的場景，每張嘴巴都在嘶吼，每雙手都在胡亂地抽動！有些人把自己的腦袋拚命往牆壁上撞，就連腦殼碎裂，腦漿子都流出來也不在乎；還有些人則拚命地抓著牆壁，那可是鋼鐵製成的牆壁啊，都被他們抓出了一道道的白印子，好像他們都被活生生埋進了一口棺材裡，怎麼也無法爬出來的樣子。
到了後來，有些人乾脆就像野狗一樣互相撕咬起來。
船上的日子無聊，水手們之間也有打架鬥毆的，但是曲昂卻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觸目驚心的打鬥場面。
水手們彷彿已經忘記了自己人類的身份，恢復成了最原始的野獸，用自己的牙齒和爪子互相撕咬著。有一名小水手才十多歲的樣子，一個不小心被桌子絆倒，旁邊七八名水手立刻撲了上去，用尖銳的爪子撕開了他的肚子，掏出熱氣騰騰的腸子就往嘴裡送。這其中甚至還有小水手的親哥哥，平時誰敢動他弟弟一下，他就要和別人拚命的。
小水手的哥哥一邊吃，一邊抬起頭看著曲昂笑了一下。
曲昂平生也算大膽包天了，可就是這麼一笑卻把他的魂靈兒都給嚇掉了。曲昂顧不得多想趕快跑進了駕駛艙，關上身後的大門。
那時他們正在吃飯，駕駛艙裡只有一名留守的船員，朝著曲昂嘿嘿傻笑，手中不時往嘴巴裡送著什麼吃的。定睛一看才知道，他吃的原來都是自己的手指頭。
到了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麼，曲昂抬手一槍將這瘋船員放倒，隨後奔到駕駛台前想要盡力衝出這片詭異的空間。
他曾經聽說過在地球上也有一個百慕大三角洲，不知道什麼原因經常放射出奇異的能量。這種能量能夠影響人類的腦電波，令人類陷入瘋狂。
在宇宙中，這種「百慕大三角」也不是沒有。
豈料剛剛到了駕駛台前方，往觀測窗外一看，虛空中一副奇異的景象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在燦爛輝煌的銀河前方，恆星和隕星環繞之地，矗立著一枚碩大無朋的青色眼珠。青慘慘的眼珠栩栩如生，眼白、瞳仁、瞳孔俱全，瞳孔中甚至還反射出灰鼠號清晰的全貌！
一枚眼珠自然無法表達情緒，但是不知怎麼，曲昂卻覺得這枚眼珠中散發出無限的譏諷之意，好似狡猾的老貓看著灰鼠在自己爪下苦苦掙扎的模樣。
虛空之中，怎麼會出現一枚這樣大的眼珠？就連距離最近的恆星看起來也不過是小指頭那樣大小，這枚眼珠卻佔據了整整一半的空間，默默地看著灰鼠號。
曲昂平生並不相信神魔鬼怪之類，他立刻想到這是自己的腦電波，也被某種神秘物體所影響了！
也許在這條航道中間，存在著某種帶有強烈放射性的星體，灰鼠號上所有的船員就是在這星體的影響下，全都陷入了恐怖的幻覺之中！
想明白這個道理，曲昂咬牙前衝。只見那眼珠在面前越變越大，到了最後灰鼠號居然從這枚大眼珠的瞳孔中穿了過去。
就在這時，曲昂昏死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在一間豪華套房之內。
灰鼠號已經穩穩降落在天凝星上。
眾多的星賊都為他這種壯舉而叫好，灰鼠號一時之間成為了整個星域最出名的走私船。
然而最令曲昂恐懼的卻是——那些明明已經在飛船上死掉的水手們，居然一個個笑容滿面地生活在他周圍，好像一點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廚子、小水手，還有小水手的哥哥……
問他們，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眼珠的事情，只知道灰鼠號非常平安地便開拓了一條新航道。
曲昂非常疑惑，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解釋，當時確實存在著一種神秘的星體，不過卻只影響了自己的大腦，令自己看到了恐怖的幻象。幸好自己心志堅毅，才能夠躲過劫數，如果那時因為害怕而『自殺』，就落入圈套之中了。
想通了這件事後，曲昂更加大膽，接連辦了幾樁漂亮的生意，也積蓄了不少財富，娶了一名貌美如花的妻子。
大婚之日，所有水手和星賊都來為他祝賀。酒過三巡便入洞房，曲昂已經喝得迷迷糊糊，往床上摸去，不知怎麼卻聞到了一股焦臭之氣，還以為是什麼地方燒著了。
不掀被子還好，一掀被子那還不嚇一跳！床上躺著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新娘，而是一具焦黑碳化的黑屍！
這屍體的臉孔十分扭曲，不過依稀還可看出是個女子的模樣，手腳卻燒得和根木棍相似。一掀開被子，這焦屍居然微微擺動起來，發出恐怖的聲音道：「你……終於來了。」
隨著說話和動作，焦屍整個兒裂了開來，原來內臟還沒有熄滅，藍色的火苗竄到了天花板上！
曲昂連忙往房外跑，整個酒店卻變成了人間地獄，曾經發生在灰鼠號上的一幕，又真真切切發生在了這裡！所有賓客都變成了惡鬼一般，互相廝殺著！
那聲音，只要聽過一遍就不會忘記。
曲昂再也忍不住了，抓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就要往自己心口紮下去。
就在這一剎那，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曲昂本來就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更何況在宇宙間浪跡了那麼久，更加不相信神靈的存在！
想了想，他顫抖著將剪刀擺到了自己的眼窩上，輕輕一挑，一枚眼珠子就落到了地上。
等他忍著強烈的痛楚，把第二枚眼珠子也挑落之時，周圍的聲音霎時間完全消失。
只剩下冰冷的電腦運作聲。
原來這幾年的歲月都是假象，自始至終他都身處灰鼠號的駕駛艙內。
窗外，就是那巨大的眼睛。
不過曲昂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船艙裡當然沒有什麼剪刀，所以他是用自己的手指將眼珠子活活摳出來的。
雖然看不到，但是在這艘船上待了幾十年的他，卻憑借自己驚人的駕駛技術，摸索著操縱起來！
經過兩天的航行，灰鼠號終於逃出了這段令人迷亂的航道。
灰鼠號最後被一個海盜團發現，不過就連海盜團也不忍心再傷害這些人。
海盜團認為這艘鬼船是被魔鬼詛咒了，進去搜索的人差點沒嚇死。整艘船上到處都是恐怖的屍體，死狀非常淒慘。
五十名船員，只有六人活了下來，不過都變成了癡呆，什麼都不知道了，唯有駕駛技術還牢牢扎根大腦之中，絲毫沒有忘記。
唯一清醒的曲昂，也變成了個瞎子。
他死也不肯說出這條新航道的具體坐標，其他星賊見到灰鼠號變成了這幅樣子，又哪裡還敢去招惹他？
從此之後，曲昂就一直在天凝星域邊緣，招攬些小生意，養活從前水手的家人們……
以及，報仇。
「我怎麼都想要再去幻夢星道一次。」曲昂撫摸著自己瞎眼周邊的傷疤，淡淡道，「反正我已經變成了個瞎子，那種神秘力量根本傷害不到我；而我的水手們又都是些癡呆的，應該也沒有什麼影響。不過對於你們麼，我就不建議大家去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