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看不見的惡魔
灰鼠號不但外表看上去破爛無比，而且內部也十分狹小骯髒，比潛水艇裡面的空間又有不如。整個黑暗的空間裡充斥著機油的臭味，很多船艙好像許久沒有人居住了，一開門就揚起一陣灰塵。
乘客們還未全部進入船艙，就聽到最裡面的天鳳發出一聲尖叫，何若智等人連忙飛奔過去看，只見天鳳坐倒在地板上不停聳肩，一支手電筒胡亂拋在一邊。
「牆，牆上！」
何若智用手電筒照過去，只見在黑黝黝的牆壁上，胡亂刻著一些慘白的痕跡。
就好像曾經有什麼野獸進入過船艙，發了瘋一樣攻擊牆壁。
曲昂不知道何時走到了艙門口，冷冷道：「對不起各位了，這艘船從來沒有搭乘過客人，只好讓你們睡在從前水手的房間裡，這裡也很久沒有人睡了。」
「那些水手呢？」天鳳運足了氣，好奇地問。
「都死了。」
飛船很不平穩地起飛了。
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曲昂連重力控制系統都沒有開足，緩衝裝置則根本沒有開啟。飛船向上一衝，裡面的乘客就滴溜溜打起滾來。
「哎呀，真是糟糕的駕駛技術！」天鳳的頭撞到了牆壁上，痛得流下了兩行淚水，忍不住抱怨道。
「沒受傷吧小姐？」西莉亞少校連忙過去抱住了天鳳，「不知道這個傢伙究竟可不可靠，總感覺好像不太像樣的樣子。自己是個瞎子，助手又是個癡呆的……」
何若智沉默地靠在一邊，劇烈的顛簸似乎對他沒有啟到半點作用，想了想，何若智說道：「曲昂應該是個經驗豐富的老船長了。」
「為什麼？」
「只有經驗豐富的老手，才知道節約每一點能量的重要性。開啟了緩衝裝置的話，雖然乘客會感覺舒服一點兒，但是就要消耗更多的能量。而這點能量在關鍵時刻，也許就會救了我們的性命！」
「真，真的啊！」天鳳眨著眼睛說，「那我們都冤枉老先生了呢！」
何若智一笑：「在蒼茫的宇宙中，就算有眼睛的人，又能看得到多少東西呢？也許沒有雙眼才更加方便一點吧。」
航行了三日左右，眾人才知道曲昂此人深藏不露，果然是一流的航行高手！
以星際間的距離來說，當然是直線之間最短。
但是很多時候不可能真的按照直線前進，因為直線上或者有政府軍的要塞關卡，要不就處在隕石帶或者其他行星、恆星的引力圈之內。
曲昂就可以緊貼著這些危險地帶的邊緣，以一條近似圓弧的路線斜斜擦過，手法之精妙實在是令人歎為觀止！
眾人估計這些路要是自己來駕駛的話，哪怕是最先進的戰艦也要走上十天左右。而且如果不是曲昂的指點，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哪些道路是可以走的，而哪些道路上又會遇到致命的危險！
灰鼠號上的成員配置非常奇怪，除了曲昂這個瞎子之外，就只有六名船員。這六名船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居然全都是癡呆的！
人雖然癡呆，可是幹起活來卻非常麻利，好像他們從出生起就在這艘船上渡過一樣！
要知道操縱飛船是何等精密的工作，這些癡呆兒平時連筷子和刀叉都不一定能夠分得清楚，偏偏卻又能夠駕駛飛船！這實在令人感到非常奇怪！
何若智來到駕駛艙。
他覺得曲昂的身上一定隱藏著一個什麼大秘密，而且這個秘密和自己等人今後的旅途有著莫大的關係。
幻夢星道又是什麼東西，和自己有關麼？
曲昂似乎知道他就是那天同意支付這麼多錢的人，並未阻攔他進入駕駛艙。
灰鼠號的駕駛艙顯得非常古老，裡面充斥著各種鍵盤和按鈕。
在電子神經元系統異常發達的今天，這種還要依靠人工來控制的機型已經非常少見了。
在駕駛台前面曲昂好像是一名戰無不勝的將軍一樣，背也挺直了，趾高氣昂地操作著。
何若智忍不住道：「好船！」
曲昂一揚眉毛，沒料到他居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何若智解釋道：「本來從外面看起來，這不過是一艘製作優良的走私船，但是看到船艙內的這一刻我才知道，這艘船應該是整個天凝星域最適合用來冒險的出色艦船！」
曲昂哈哈一笑：「何先生，你很有眼光！」
何若智看著駕駛台上多達五百多個的按鈕，緩緩搖頭道：「現在的駕駛者大多利用電子神經元系統，令人腦直接和電腦相結合，這樣做在技術上確實可圖一時之便。可是人們卻忘記了，技術越先進的產品往往就越脆弱。電子神經元系統一旦遇到太陽風暴或者電磁波轟擊的話，往往就會喪失功能！那種脆弱的船隻，是不可能在宇宙的浩瀚海洋中航行的！」
曲昂臉上頭一次露出了震驚的神色，捋著鬍鬚道：「很久沒人能有這番見識了，呵呵，和我一起的走私者往往都笑我抱殘守缺，不肯替換一艘功能更加先進的飛船。但是他們卻忽略了一件事情，為什麼那麼多走私者紛紛在星海中折戟沉沙，唯有我能夠駕駛著灰鼠號縱橫五十年呢？年輕人，聽你的聲音應該還不超過二十五歲吧？能夠有這樣一番見識，很好，很好！」
曲昂令水手端來一杯清茶，請何若智坐了下來。
何若智架起雙臂看著老人，忽然問道：「曲昂先生，我們還有幾天才到幻夢星道？」
曲昂手一抖，整個人差點沒有跌倒。不過這次他顯然已經比上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要堅強多了，冷哼一聲便直起了身子，盡量平靜地說：「還有三天工夫，應該就到那個地方了。」
「所謂的幻夢星道，究竟指的是什麼東西呢？」何若智道，「那裡似乎有著非同尋常的危險。」
曲昂摸索著在椅子上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點頭道：「幻夢星道確實是一處非常神秘奧妙的領域，在我平生這麼多次的航行中，從來沒有遇到過那麼凶險詭異，又那麼美妙絢爛的所在。唉……何先生，本來這件事情我是想要過些日子等到了幻夢星道外面才告訴你們的，不過既然現在你問起了的話，我就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你好了。聽了這個故事之後，無論你們還要不要繼續前進，那都是你們自己的選擇了。」
曲昂喝了一口茶，皺眉思索著什麼，起來。
在十年前的時候，他的灰鼠號還擁有三十名訓練有素的船員，他也還未失去自己的雙眼。
那時候的曲昂正是整個天凝星域最出色的星賊之一。
對星賊來說，最重要的本領無疑就是探測星路的所在。星路是星賊特有的稱呼，指的就是還未被人發現的新航道。
在整個天凝星域裡，最擁有購買力的無疑就是首府天凝星。
天凝星上不但居住著整個星域最富有的人，而且資源非常豐富，有很多特產都是別處所沒有的。
所以第一流的星賊都在天凝星附近進行走私的勾當。
這並不是一樁容易的活計，那些公開的航路上固然有政府軍和武裝商隊的蹤跡，就連不為人知的星路上，偶爾也有海盜出沒。
在對待商人的問題上，宇宙海盜一般來說都不會趕盡殺絕，甚至連貨物都不會劫掠一空，而是只取一半。因為如果沒有商人的話，海盜也就活不下去了。
但是如果碰到星賊的話，海盜就絕對不會手下留情。因為星賊的勾當並不受法律保護，而且和正當商人形成了競爭關係。
星賊一多，正當商人的利潤減少，行商的次數也就變少了，間接導致海盜們的利潤受損。
所以海盜就是星賊不共戴天的敵人。
這一年因為叛徒的告密，好幾條通往天凝星的星路都被海盜發覺。各處的海盜組成了聯合獵隊四處搜索星賊，一旦發現就處以嚴酷的刑罰。
眼看大小的走私團體都活不下去了，身為行內頂尖高手的曲昂自然不可坐視不理。和海盜硬拚當然不是辦法，身為星賊的他們只能想辦法找到一條新的航路！
如果成功，不但自己名揚四海，而且各處的星賊將來經過這條航路的話，都必須交給曲昂一部分的利潤作為代價，這是星賊的行規。
在名利兩方面的驅使下，自視甚高的曲昂率領灰鼠號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