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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3章 冷遇 文 / 木未十七

    乾元宮中,纏綿之後,慕容景天大汗淋漓,疲憊地倒在一邊,神情亦是十分迷離。皇后見到慕容景天神色疲憊,臉一紅,略微拽了一拽被子,柔聲道:「如今入了秋,夜裡風涼,皇上勞累了,請先歇一歇吧……」

    「勞累了?」慕容景天不置可否,只是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旋即道,「皇后,你知道,朕為什麼讓你來乾元宮侍寢麼?」

    皇后半含羞赧神色,低低開口道:「皇上的聖心龍意,臣妾豈敢揣度。左右皇上喜歡臣妾在哪裡侍寢,臣妾便去是了。畢竟,臣妾是皇上的女人,什麼都聽皇上的。」

    慕容景天的唇邊雖然含了一抹笑意,可是那笑容顯得那麼勉強。

    只見慕容景天道:「那是因為,你是朕的皇后。朕若是讓別的妃嬪來乾元宮侍寢,實在是抬舉了她們。若是一次兩次也還好,若是叫的久了,便會被外臣說是過於寵幸妃妾,耽溺於美色了。這樣一來,後宮生妒,前朝也會不穩。但是,皇后你是不一樣的。」

    皇后向慕容景天微微靠了靠,用自己的一雙玉臂纏住了慕容景天的胸膛,嬌然道:「臣妾是皇上的皇后,也是夫君的妻子……」

    「嗯——」慕容景天不置可否,只是緩緩開口道,「朕聽說太皇太后最近身子不好,你是否常去慈康宮替朕盡孝?」

    皇后婉然一笑,道:「這是自然的。太皇太后是皇上與臣妾的祖母,臣妾身為孫媳,自然應該侍奉在側。今個兒白天的時候,臣妾還曾給太皇太后的慈康宮中帶去了不少珍奇菊花。臣妾瞧著,太皇太后想必是喜歡的,已經都擺在宮室裡了……」

    慕容景天點了點頭,隨口道:「菊花甚好,只是擺在內殿,花香過於濃郁,也是沖了氣味。」慕容景天頓了頓,道,「只是,孫媳呢,如今你是皇后了,也是自然的。但是,我大周嫡庶分明,你並非嫡親長媳罷了。說到底,這關係也是差一層的。」

    慕容景天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皇后覺得彷彿是在瞬間墜入寒冰地獄一般。

    皇后只覺得身子猛地一顫,那股子涼意深深地鑽入了骨髓之中,讓皇后的牙齒都忍不住發顫——皇后如何能不知道慕容景天的話中含義?在慕容景天的心中,只有仁孝皇后才是他的結髮嫡妻。而自己呢,自己算個什麼呢?不過是個續絃罷了。續絃,對於他這個大周的帝王來說,也是上不得檯面的普通女人罷了。

    不,只怕自己與別的妃妾並無不同吧?即便,自己已經是大周的皇后了。

    皇后不禁齒冷,可還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開口道:「臣妾相信,臣妾與皇上伉儷情深,更是情緣深重。你我帝后二人,是世間夫妻的典範。」

    「情緣——深重麼?」慕容景天喃喃重複著皇后的話,卻是隨即失笑道,「皇后若是能如此寬慰自己,那便是最好的了。」

    皇后只覺得心中一痛,不可置信似的道:「皇上!難道皇上便這麼瞧不上臣妾麼?臣妾論出身,論容貌,論品行,可是有哪一點配不上皇上了?竟然惹得皇上如此冷遇?即便是臣妾前來侍寢,都得不到半點言語溫存?」

    慕容景天嗤嗤一笑,卻是道:「論出身,你是舞陽大長公主的夫家侄女,父親又是朝中重臣,且你們江家以前是出過皇后的,你的出身自然是高貴的;論容貌,雖然你年紀大了一些,容貌稍稍有損,可是這麼多年養尊處優下來,也不太見老。比起未央宮裡年輕的妃嬪,也是有風情的。」

    說罷,慕容景天輕蔑地瞥了一眼皇后幽邃的眼眸,卻是道:「唯獨論起品行,朕還真是說不準。」

    「皇上!」皇后失聲道,「皇上,臣妾與皇上夫妻多年,卻不知皇上為何要對臣妾如此冷遇!若是皇上懷疑臣妾的品行,大可大大方方的說出來,臣妾改正就是!若是皇上始終不肯直言,臣妾不知自己錯在何處……」

    「你不知?」慕容景天鼻翼微張,顯然已經動怒,道,「這麼多年,你在未央宮是如何的興風作浪,你權當朕一概不知麼?」說罷,慕容景天死死掐住了皇后的下頜,「你做下的那些事情,你真的當真全都不知道?你以為朕瞎了,也聾了麼?」

    慕容景天顯然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氣,皇后的下頜被捏地酸痛,幾乎要疼的哀嚎了出來。到底是慕容景天顧及著皇后的顏面,見到皇后因為疼痛而如此痛苦,便緩緩地鬆開了手。

    皇后心中委屈異常,扶著自己酸脹的臉龐,哽咽著道:「皇上,難道這麼多年,皇上就是這麼看待臣妾的麼?」

    「朕給了你後位,給了你兒子,給了你母家的尊榮,朕在外也一直與你相敬如賓。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慕容景天冷然瞪了皇后一眼,道,「你的算計,朕都看在眼裡。左右你算計別人,朕也不能讓你享這清福罷了。」

    「算計?」皇后嗤嗤一笑,卻是不屑道,「若是說起算計,臣妾自然是算計過別人的,可是別人就不曾算計過臣妾麼?」皇后冷然注視著慕容景天的側臉,低低道,「難道,皇上您就從來都不曾算計過臣妾麼?」

    慕容景天微微一怔,復而失笑道:「皇后,你是朕的妻子,朕……」

    「妻子?」皇后眼眸一動,道,「在皇上的心中,不是只有仁孝皇后才是皇上的妻子麼?皇上這會兒說臣妾是皇上的妻子,又是什麼意思?」皇后咬著牙齒,冷冷道,「當年仁孝皇后犯下大錯,皇上也能饒恕於她,甚至給了她死後的最大哀榮。如今,仁孝皇后自然是皇陵裡的一抔黃土了,可是她卻一直佔據著皇上心中的分位。別的女人,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仁孝皇后。即便臣妾也是皇后,可臣妾都不是皇上的妻子……」

    慕容景天隱含怒氣,道:「仁孝皇后薨逝多年,自然不必再提!」

    皇后不禁齒冷,低低道:「皇上,不如你我二人今天就說個明白吧——臣妾,在皇上您的心中到底算個什麼呢?臣妾不算是您的妻子,算是妃妾麼?還是——奴婢?」

    慕容景天不想皇后竟會如此激動,不禁微微一怔,卻是背過身去,只留給了皇后一個蕭瑟的背影,緩緩道:「皇后,朕累了,因此才會口不擇言。皇后,你也累了,所以你今晚什麼都不曾聽到過……睡吧。」

    「皇上,您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您讓臣妾如何能安眠?」皇后略帶哭腔道。

    慕容景天猛然起身,道:「皇后!」

    皇后不想慕容景天會惱怒至此,不由得一凜,失聲道:「皇上……」

    「你既然無法在朕的身邊安眠,那就去偏殿歇息吧。明個兒天一亮小福子會親自送你回鳳寰宮的。你是大周的皇后,又剛剛侍寢,風頭正盛,萬萬不要失了皇家的臉面。說到底,朕把你扶持在這個鳳位上,你就只能穩,替朕好好打理未央宮。」

    皇后微微一怔,默然離開了床榻,直直地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神情木然,道:「是,臣妾多謝皇上恩典。」

    次日,天才濛濛亮,皇后便主動叫了福公公送自己回鳳寰宮了。軟玉不想皇后會回來的這麼早,不禁嚇了一跳,趕緊迎上前,道:「皇后娘娘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皇后無力地擺了擺手,道:「無妨,其實本宮在哪裡都是一樣的。」說罷,皇后神情疲憊地望了望這四四方方的天空,喃喃道,「到底是誰把本宮放到了這種地方來的呢?」

    軟玉不想皇后會由此一言,不禁嚇了一跳,忙賠笑道:「皇后娘娘侍寢,實在是勞累了,還請趕緊歇一歇吧。」軟玉頓了頓,道,「要不要奴婢去傳早膳過來?」

    「不必了,本宮也不餓。」皇后氣若游絲,低低道,「本宮有些乏了,你扶著本宮歇一歇。」

    軟玉不敢怠慢,忙扶著皇后進殿歇息了。

    待軟玉侍奉著皇后躺好了,忙讓靈芝拿了參湯過來。軟玉接過了參湯,笑著道:「啟稟皇后娘娘,這是用人參、桂心、梔子、炙甘草和黃芩煎熬成的參湯,可是緩解皇后娘娘的心痛毛病。」

    皇后略一挑眉,道:「本宮記得,皇上給本宮特意找來了名醫制定了方子,本宮用著那藥也還不錯,怎的不按那個吃了?」

    「皇后娘娘……」軟玉柔聲寬慰道,「皇后娘娘,這『是藥三分毒』,再好的藥,也不能天天吃了。奴婢想著,反正也是這麼多年了,稍稍停一停,也是不礙事的。」

    皇后微微頷首,道:「你的話也是在理。」說罷,皇后將參湯一飲而盡,道,「皇上這會兒應該是去上朝了吧。」

    「可不是呢!」軟玉賠笑道,「眼下邊疆戰事頻繁,皇上朝政繁忙,也是勞累了。皇后娘娘您身為中宮皇后,也該照顧著皇上的身子才是。」

    皇后點了點頭,卻是眉頭一皺,不安道:「只是,皇上最近雖然還算寵幸本宮,可是內裡與本宮卻是極為生疏的。即便本宮婉轉承歡,皇上也是冷若冰霜,對本宮不聞不問。本宮當真是手足無措……」

    軟玉眉頭微皺,低低開口道:「其實,皇后娘娘您大可不必如此。您畢竟是中宮皇后,是皇上的妻子,與其他妃嬪是不一樣的。別人妃嬪再如何得寵,也不過是皇上的一時興致罷了。皇后娘娘,您瞧,咱們大周女子以清瘦為美,可是突然出來了一個頗為豐腴的賢妃,皇上就喜歡的跟個什麼似的。」

    「你想說什麼?」皇后問道。

    軟玉懇切道:「您吶,其實不必曲意承歡,只拿出您的氣勢來就是了。您是皇上親自冊立的皇后,沒人能動的了您的。」

    皇后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本宮雖然隨侍皇上身邊多年,可是至今都無法理清皇上的脾性。有的時候,本宮真是……唉,算了,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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