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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0章 喪子 文 / 木未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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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宮,禁足。這樣的旨意一天沒有解除,柔儀宮的人就一天都出不去。

    蕊珠一向小心謹慎,一直侍奉著蕭綰心,而壁珠和小德子哀哭著跪在宮門,可是侍衛們毫不動搖,只是冷冷回應了旨意:「沒有皇上或者皇后娘娘的旨意,柔儀宮的人不得踏出柔儀宮半步。」

    「你們這幫沒良心的,難道以前二小姐待你們都不好麼?你們一個個如今這麼吃裡扒外……若是二小姐肚子裡的皇子有什麼閃失,你們可擔待得起麼?」壁珠恨恨道。

    「皇子?」這一回,卻是侍衛們哈哈大笑起來,譏笑著道,「壁珠姑娘,您可別糊弄咱們了。宸昭儀是懷了身孕不假,可是,那孩子當真是皇上的麼?若是這孩子真的是皇上的,皇上還能禁足宸昭儀麼?」

    壁珠雖然心裡頭有氣,可是如今慕容景天種種表現出來,蕭綰心的清白也的確難以分辨。壁珠微微啞口:眼下形勢這樣緊,蕭綰心的清白,只怕是沒人相信了。即便自己喊破了喉嚨,也只能是讓侍衛們竊笑罷了。

    這個時候,小德子卻是無比擔憂地望了一眼眼睛紅紅的壁珠,趕緊拉了一下壁珠的袖子,哽咽著道:「行了,行了,壁珠姑娘。那些人一慣是勢利的,咱們是說什麼都沒用了。」

    說罷,小德子道:「壁珠姑娘,你還是趕緊去跟著蕊珠一起侍奉昭儀主子吧,可不能讓昭儀主子有什麼閃失啊!找太醫的事情,我來想辦法就是!」

    壁珠心中實在是惦念蕭綰心,便急急入殿去了。這個時候,不知怎的,卻是嘉夫人來了。侍衛們趕緊攔住了嘉夫人,道:「嘉夫人萬安,皇上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宸昭儀。」

    嘉夫人淡淡道:「本宮明白。」

    說罷,嘉夫人上前一步,道:「本宮方才為太皇太后侍疾,才準備回宮,卻聽見你們在這裡吵吵鬧鬧的。裡頭的那一位到底也是昭儀,你們也不能太過分了。本宮這次過來,不踏入柔儀宮的大門,只跟柔儀宮的內監說幾句話,就不算是壞了規矩吧?」

    侍衛們微微啞口,趕緊道:「是,小的們明白了。」

    嘉夫人看著小德子,忙道:「小德子,宸昭儀怎麼了?」

    小德子見到了嘉夫人,彷彿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連連磕頭道:「嘉夫人!嘉夫人!求求您救一救昭儀主子吧!」

    嘉夫人見到小德子如此焦急的樣子,不禁心中一沉,道:「宸昭儀她怎麼了?」

    小德子哭著道:「宸昭儀她——她見紅了!」

    「見紅?」嘉夫人一凜,顫抖著道,「好好兒地,宸昭儀怎麼會見紅了?」

    小德子連連磕頭道:「小的也不知道啊!嘉夫人,求求您了,叫個太醫過來吧!若是晚了,只怕昭儀主子會母子俱損啊!」

    嘉夫人再也來不及多想,立即道:「春雨,你去,去立即把太醫院的所有太醫給本宮叫到柔儀宮來!快!」

    春雨低低道:「嘉夫人,這個時候去太醫院請太醫只怕是不妥。眼下,眼下宮門已經下鑰了啊——」

    「下鑰就再打開!有比人命更重要的事情麼?」嘉夫人急得直跺腳,道,「罷了,本宮親自去!」

    錐心刺骨的疼痛,彷彿綿綿迢迢,永無盡頭。

    待蕭綰心清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是濛濛亮了。蕭綰心只覺得渾身冰冷,待自己疲乏地睜開雙眼,看著蕊珠、壁珠她們都在守著自己,眼眶紅紅的。

    這個時候,嘉夫人緩緩開口道:「好妹妹,你終於醒了麼?」

    「嘉夫人……」蕭綰心只覺得嘴中十分乾澀,彷彿說一句話都要消耗掉極大的勇氣一般,「嘉夫人,您怎麼在這兒……」

    壁珠哭著道:「二小姐,您終於醒過來了!您不知道,嘉夫人守了您一夜呢!」

    嘉夫人見到蕭綰心如此憔悴支離的樣子,不禁垂淚道:「本宮哪怕是勞累一點,守妹妹一夜也是不要緊的。只是,妹妹的孩子,終究是保不住了……」

    「什麼?」嘉夫人的這一句話,無異於一道驚雷炸起。蕭綰心只覺得腦袋一懵,瞬間一片空白,驚愕道,「嘉夫人,您說什麼?」

    蕊珠死死地抓住了蕭綰心的手,哭著道:「二小姐節哀,孩子,沒有了……」

    蕭綰心微微怔住,隨即驚慌地撫了撫自己的小腹,卻是那麼的平坦。

    ——孩子呢?孩子呢?孩子呢?

    蕭綰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小腹,明明已經隆起了。自己是曾經感受過的,孩子在自己的腹中輕輕動著。這樣的喜悅,孩子的父親,慕容景天也是感受過的——自己的孩子,明明就呆在自己的腹中啊!

    可是,這樣平坦的小腹是怎麼回事?孩子呢?孩子在哪裡?

    蕭綰心只覺得天旋地轉。

    要哭麼?哭——哭是什麼?如果自己的眼睛哭瞎了,孩子就能回來了麼?

    蕊珠見到蕭綰心失神的樣子,便更是驚慌了起來,趕緊道:「二小姐,請節哀,以後你還會有自己的孩子的。二小姐,奴婢知道你心裡頭難受。二小姐,如果你想哭就哭吧,這裡沒有外人,您就不要硬撐著了……」

    可是,蕭綰心只覺得眼中乾澀無比,只是哽咽著握住蕊珠的手,道:「蕊珠,你怎麼可以咒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他還安安穩穩地在我的肚子裡

    裡——你也算是這孩子的姨娘,你怎麼可以咒他呢?」

    壁珠見到蕭綰心如此的樣子,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聽到壁珠的哭聲,不知怎麼的,蕭綰心的淚水也突然滑落。冰冷的臉頰上彷彿再也沒有那種初為人母的喜悅。只剩下了無窮無盡的哀傷與絕望——這孩子,明明已經快七個月了。七個月,孩子都成型了啊!

    「我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蕭綰心怔怔地問道。

    蕊珠和壁珠已經泣不成聲,小德子便道:「啟稟趙昭儀主子……皇上已經下旨,為了避免昭儀主子傷心,方纔已經帶孩子走了。所以,小的們也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

    「孩子,帶走了?」蕭綰心只覺得彷彿是吞下了一枚極為酸澀的果子,澀地自己幾乎要吐出來,「孩子被皇上帶走了?哪怕是孩子保不住了,都不讓我這個當母親的看一看我的孩子?」

    嘉夫人低低寬慰道:「妹妹,你也不要傷心了,那孩子一生下來就死了,你看著的話,也只能是徒增傷心。皇上也是為你著想,才帶了孩子走的。好妹妹,你節哀——以後,你還會有孩子的。」

    「是麼?」蕭綰心幾乎欲哭無淚,「我的孩子就這樣白白地沒了?嘉夫人,求求你告訴我,為什麼要殺了我的孩子?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做錯了什麼?其實蕭綰心什麼都沒有做錯。若是真的錯了,也是未央宮之中紛紛擾擾的流言錯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匕首自然是能傷人的,可是紛紛流言才更是殺人於無形的利器。蕭綰心怎會不明白,這孩子沒得蹊蹺呢?

    再多的眼淚,也無法抹平蕭綰心心中的哀痛。剩下的,只是無窮無盡的悲哀與絕望。

    哀莫大於心死。自己的身子一直不好,可是,每一次慕容景天都會守在自己的身邊。但是,這一次,自己的孩子沒有了,慕容景天卻一直不在自己的,反倒是平日裡交情不多的嘉夫人在守著。

    即便蕭綰心在如何自欺欺人,可是這一次,蕭綰心卻實在是無法說服自己了。

    蕭綰心拚命地告訴自己,冷落也好,封宮禁足也好,都是慕容景天保護自己的辦法。慕容景天,那個自己傾盡全新愛慕著的男子,就是自己的良人。在這紛紛塵世之中,能得此一個良人,是多麼幸運的事情。

    慕容景天是說過的:「綰兒,別怕,朕會一生一世護著你的……」

    那樣溫柔的情話,猶在耳畔。可是,現在呢?自己與他的孩子沒有了,他慕容景天都不來看望自己。

    孩子……那是他的孩子啊!就這樣帶走了?

    蕭綰心蜷縮著,用自己瘦弱的雙臂環環抱住自己,任憑淚水肆意而出,浸透自己單薄的衣衫。衣衫上,那種淡淡的血腥味還沒有散去——那是這個孩子永遠離開痕跡。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蕭綰心的眼淚彷彿已經枯乾了。蕭綰心紅腫著雙眼,微微抬起頭——天已經大亮了。蕭綰心望了一眼窗外,一看外頭就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也是,溫暖的夏天就快到了。只是,夏天麼?為什麼自己的心會那麼陰冷呢?在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和對夫君的信任之後,這未央宮中,還有什麼是可以值得自己去愛的?

    正當這個時候,小德子從殿外進了來,對著蕭綰心行了一禮,道:「昭儀主子,皇上有旨,解了咱們柔儀宮的封宮禁足。昭儀主子,您看,皇上很快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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