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點了點頭,陶氏領著十月走了出去。到朱老爺子家時,小吳氏跟朱玉冬都陪著朱老太太,在炕上烤火盆呢,小吳氏看見陶氏進來,就站起來說:「弟妹來了,快坐吧。」
邊說邊拉著陶氏的胳膊,將陶氏拉到了她剛才坐的地方坐下,朱玉冬比小吳氏慢了半拍,就對著陶氏笑了笑,陶氏和十月就跟朱老太太和朱玉冬打了招呼後坐下了。
坐下後,小吳氏趁著朱老太太不注意的時候,對著陶氏使了眼色,又小聲的說了句「別答應」。幾人坐了會兒,大姑領著小蘭、劉其芳走了進來。朱玉冬和小吳氏又是一同站起來的,朝著大姑走了去,後面的劉其芳見狀就將大姑拉到了朱玉冬的身邊,說道:「娘,我把大姨請來了。」
大姑就跟眾人打了個招呼後,挨著朱老太太坐下了,小吳氏在劉其芳將大姑拉向朱玉冬的時候,就轉身走到陶氏身邊坐下了。
朱老太太從剛才就一直在烤火盆,屋子裡發生的一切好像都不關心似的。直到大姑坐下後,朱玉冬拉了朱老太太一把說:「娘,人都來齊了。」
朱老太太抬眼看了看,又低下頭烤上火盆了,邊烤火盆邊漫不經心的說:「都來了。今天喊你們來,沒別的意思,就是玉冬想向你們借點兒錢,她蓋新房子後手裡沒錢了,你們看看能不能幫幫她。」
朱老太太說完後,抬頭看了看眾人的反映,又對朱玉冬說:「這是你的事,你跟你嫂子她們說吧。」
朱玉冬聽到朱老太太這麼說,感到很詫異,昨天朱老太太明明答應幫她的。十月看到她連連向朱老太太使眼色,劉其芳也抱著朱老太太連喊了幾聲「姥、姥」,可朱老太太就是低著頭烤火盆。
十月又轉頭看了看陶氏身後的小吳氏,心說小吳氏難道說動朱老太太了,果然發現小吳氏面露得意,衝著朱玉冬笑了笑。
朱玉冬看小吳氏這樣,臉色十分的不好看,不過看朱老太太是肯定不會幫她了,朱玉冬就勉強笑了一下,對眾人說道:「大姐、大嫂、弟妹,我那屋子你們也看著了,要啥沒啥也不像個過日子的樣啊,就尋思你們能不能幫幫我,最碼有個桌凳,琰哥和玨哥讀書得有個書桌啊。」
朱玉冬說完後,看了看陶氏等人的反映,陶氏和小吳氏都沒有吱聲。大姑看著沒人搭話,心裡不落忍,就開口說道:「玉冬,你看差多少啊?」
朱玉冬見終於有人理她這茬了,就趕緊說道:「五兩銀子就夠了。我也不弄啥好的,就能用就行了。」
小吳氏聽完這個氣,就冷笑了一下,陰陽怪氣的說:「喲,一開口就是五兩銀子。五兩銀子不用花力氣賺啊,誰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嘴唇碰碰就有銀子,這好事我還是頭一回聽呢,再說,剛秋完收就說沒錢,騙傻子呢。還有,這五兩銀子算是借的還是又要打水漂,我們心裡也得有個數啊。」
十月就看朱玉冬和劉其芳聽完小吳氏的話後,臉都要綠了,眼睛裡像要噴火的樣子,這時劉其芳突然嚶嚶的哭上了,她還不是那種大哭大鬧,而是靜靜的淌著淚,任眼淚在臉上流她也不擦,看著讓十月有種她們是惡霸,在欺負可憐的小白花的感覺,但劉其芳一開口,說話的卻很犀利:「娘,我們還是回劉家吧,在這兒低聲下氣的像個要飯的。當初,你還說姥姥家決不會不管我們的,你看人家現在怎麼說你啊,你不難過,你都替你傷心。娘,咱們走吧。」
朱玉冬在劉其芳這番話的刺激下,一下子就撲到朱老太太懷裡嚎啕哭,邊哭邊說:「娘,你是不是真不管我們了,是不是要讓人把我們逼死呀。娘,你說話呀。」
小吳氏怕朱老太太又被她說動了,也拉著朱老太太說:「娘,你看二妹說的什麼話呀,誰要逼死她們了,合著我們的錢任她花,全家給她扛大活她就痛快了,就是神仙日子了。再說,當初」小吳氏還要說下去,陶氏就拉了她一下子,搖了搖頭。大姑這時正在勸朱玉冬娘倆,小蘭則和十月一樣,站在一邊看熱鬧呢。
十月還邊看邊在心裡點評各人的表現,劉其芳是煽風點火裝可憐,朱玉冬是連哭再鬧往前衝,這二人配合的可真好。而且十月覺得劉其芳不是一般的有心機,她裝柔弱、裝可憐是手到擒來,說話咄咄逼人,而且說鬧就鬧,不在乎臉面,這簡直就是吵架複合型人才,相比之下朱玉冬和小吳氏就落了下乘,這二人都是直來直往型的,戰略、戰術相對比較單一。()
朱老太太看著失控的場,心裡也很難受,朱老大和朱玉冬是她最喜歡的孩子,沒想到這兩家卻要鬧得勢同水火,就開口呵止正鬧挺的朱玉冬和小吳氏,說道:「都住嘴吧。要鬧都出去鬧去,我歲數大了經不得你們這麼鬧,你們是不是要把我氣死呀。」說著揉了揉心口,一副喘上不氣的樣子,歇了歇又說道:「玉冬,你大嫂說的也對,是借是幫,你說個准話,讓人家心裡也有個數。雖說是親兄妹,但借是人情,不借是本份,你也不用要死要活的。老大媳婦,你也是,她們孤兒寡母的,別說是親妹妹,就是要飯的要到你門口了能幫的也該幫一把,別把事情做絕了。」
朱老太太說話的功夫,朱玉冬和劉其芳在大姑的勸解下都住了哭聲,她們十分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
朱老太太說完話,就看了看朱玉冬,朱玉冬知道今天鬧成這樣,要是說幫,那肯定弄不出銀子來了,就十分不情願的說:「是借,等糧賣了我一定會還的。」
朱老太太看朱玉冬還算明白,就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們一人借她一兩吧,剩下的我借她。玉冬你也說了,算借賣糧後還,你說過的話可得算數。」
朱玉冬有氣無力的保證道:「娘,我指定還你們。」
陶氏和大姑互相看了一眼,就說:「那我們待會兒就把錢送來。」
小吳氏這時也不敢再鬧下去了,她怕真把朱老太太氣出病來,那自己的罪過就大了,也不甘情不願的說:「我也一會兒送來。」
陶氏看這樣也沒法再待下去了,就領著十月走了,大姑在留在這兒勸勸朱玉冬。小吳氏也跟著陶氏娘倆走了,到了屋外,小吳氏就一臉得意的說:「早上從你家回來的時候,我把玉冬昨天說的話,告訴咱爹了。」
說完衝著陶氏做了一個你懂的笑容。十月這才明白,剛才朱老太太為啥沒幫著朱玉冬說話,肯定是朱老爺子說什麼了。
十月猜對了,早上朱老爺子聽了小吳氏的話後,雖沒對小吳氏說什麼,卻轉頭回了屋子,對朱老太太說以後再不許幫朱玉冬,跟其他兒女要錢。朱老太太起初不服,認為朱玉冬現在過的不行,那兄弟姐妹幫一把有什麼的,再說琰哥要是有了功名,大伙也都好借光啊。
朱老爺子就對她說:「你當這是好事呢,先不說孩子們都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家要養。就說玉冬這麼做就不對,沒錢有沒錢的過法,她沒錢還講究排場,你老讓安子他們幫她,她就養成習慣了,以後遇到事就伸手,誰能總幫她一輩子。再說你總這麼做,其他人怎麼想,時間長了對你都有想法了。至於琰哥,咱們都供他讀書了,他還想咋的,他要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就趕快給我回老劉家去。」
朱老太太仔把朱老爺子的話細想了一下,覺得也對,她瞭解小吳氏的性子,也知道小吳氏對供劉琰讀書的事一直耿耿於懷,跟朱玉冬處的也不好,所以她就怕朱老大家對她不滿意,那可是她後半輩子的依靠,剛才就沒幫朱玉姑說話。
十月卻在剛才看見劉其芳看小吳氏、陶氏的眼神不對,那是一種憤恨的眼神。十月就想到前世的一個遠房姑姑,她有一次來自家借錢,老媽那時真沒錢,就沒借她,她卻恨上了老媽,以後總在背後講老媽的壞話,她忘了以前老媽對她的好。看來劉其芳就是這樣的人,她這是恨上自家了,十月心裡暗暗想著,以後跟劉其芳的往來還真的要注意,防著她點兒。
小吳氏回屋後,對著朱芬把今天的事說了一遍,最後說:「今天讓你去幫娘說話,你不去。你看劉其芳那小賤人,多會整事,要不是早上你爺跟你奶發話了,你奶今天指不定怎麼說娘呢。你跟你奶最好,今天要是你在那兒,哪有那個小賤人站的地方。」
朱芬就勸小吳氏說:「娘,你別小賤人、小賤人的,多難聽啊。我都說了大家都是親戚,二姑跟你借錢你就借她點兒唄,鬧成這樣以後見面多難看呢。」
朱芬早就勸過小吳氏把錢借給朱玉冬,特別是劉其芳說劉琰還沒有書桌呢,朱芬更是著急,她已經把自己的私房錢偷偷給了劉其芳,但劉其芳說不夠。朱芬就回來勸小吳氏借錢,但小吳氏就是不聽勸,還讓朱芬和她去跟朱玉冬她們鬧,這朱芬哪裡肯啊,這不是得罪了未來的婆婆了嘛,所以今天無論小吳氏怎麼說,朱芬都沒去朱老爺子屋。
小吳氏聽朱芬說完,就說幾句「借她錢?那你的嫁妝從哪出呀,真是當家不知道柴米貴」之類的話,朱芬這時心裡正難過呢,這事要是叫劉琰知道了,自己還哪有臉再見他呀,就沒理小吳氏的話,任小吳氏說去。小吳氏自己說了幾句也覺得沒意思,就不說了。
回家後,陶氏就將錢給朱玉冬送了過去。朱玉冬還得寸進尺的,讓陶氏的二哥來給她做傢俱。陶氏沒答應說陶老二現在正做活呢,而且這活估計得半年左右才能完成。朱玉冬雖聽出陶氏這是假話,但她也沒辦法,只好另找人做了傢俱。
十月就想,這朱玉冬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啊,先前鬧成那個樣子,還能有臉跟陶氏說讓二舅來幫她做活,這肯定是白做工啊,她肯定不能給錢呀。朱玉冬是不是以為她是太陽啊,所有的人都得圍著她轉啊,還是她就是傳聞中那種有便宜不佔王八蛋的人,真是想不明白。
時間轉眼就到了朱棟成親的日子。陶老太太領著陶氏娘家的親友團是在前一晚到的,大舅娘陶氏說小姨不能來了,讓她幫著把禮錢給陶氏,並說小姨的老婆婆怕是不太好了,都好幾天沒起炕來了。陶氏問大舅娘怎麼知道的,大舅娘說前些天小姨來廟上替她婆婆祈福時說的,並把小陶氏的禮錢給了大舅。
當晚連朱棟新房子的西屋都住上人了,不過東屋是不能住人的,那是新房。朱棟領著陶家的男孩都住在了新房子的西屋,早上起來後聽到大喜說晚到他們玩是一晚,都沒有睡覺。讓陶老太太將他們罵了,並問朱棟一會兒迎親沒事吧,朱棟笑著搖了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扛大活:白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