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因為冬季時間長,所以家家都會在秋天的時候曬很多乾菜,留到冬天吃。
十月家也是如此,這天早上陶氏吃完早飯就說:「七月、三月你倆上午別幹別的了,就和娘曬乾菜吧。」
今天陶氏要曬的乾菜是豇豆、茄子和黃瓜。十月和陶氏來到了菜地摘這些菜,十月在前世時也幫著老媽曬過乾菜,所以知道曬乾菜不能摘那些長老了的,就幫著陶氏摘。
十月家是一個佔地約有3畝多的大院子,當初是想兒子成親後就在主屋的兩邊再起兩座和主屋一樣格局的房子給他們,宅基地就買的大了點兒。
院子的正中央是十月家現正住著的明著三間但其實是五間的青磚房,東邊是三間用黃泥砌的廂房,當作倉房,緊挨著倉房的依次是牛棚、豬圈、驢棚。屋子的西邊是用木頭做的圍子,用來圍雞鴨。
在陶氏的屋子前有一口井,其實河東村一般的人家都是沒有井的,但陶老爹想他常年不在家,陶氏去河邊挑水費勁,就在院子裡打了一口井。
院子周圍是用乾草和黃泥砌的一圈院牆,大門是用木頭做的。屋前陶氏種了約有半畝地的青菜,剩下的地全種上了白菜,而屋後則了幾棵果樹,蓋了一個廁所,廁所邊上就是漚糞池。
陶氏和十月先摘的茄子和黃瓜,這兩樣菜需要洗完切片曬。七月和三月接過菜就開始在井邊洗,陶氏則負責切,切要曬乾的菜是有學問的不能切的過厚,過厚會曬不幹,也不能太薄,太薄曬乾後愛碎。
七月和三月把菜洗完,七月就開始幫陶氏切,三月就把切好的菜都平鋪在一個大簸萁裡,很快一個簸萁就放滿了,三月就又拿過來一個。家家因要曬乾菜,所以這樣的大簸萁都準備了好幾個。
十月就在邊上幫著三月打下手,陶氏就看著十月說:「老閨女,要不娘送你去你大姑家玩會兒吧,你小蘭姐前兩天看見我還讓你去她家玩呢。」
十月的大姑家就在本村,因大姑父是做豆腐的,所以別人就叫他豆腐匠。大姑家有三個孩子,大表姐周小竹是老大,然後大表哥周振東,最後是比十月大五歲的周小蘭表姐。
三月因跟周小蘭年紀相仿所以一直很和得來,而十月和三小兒平時又常歸三月帶,也就常去大姑家。雖說這時候的人很早熟,但十月跟她們也實在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另外十月也不敢多說話,就怕多說多錯。
現在十月就想讓陶氏她們一點點兒接受這個不愛說話的十月,至於以後長大再說點什麼過格的話,也有解釋的,就說長大了懂事了嘛。前世時她老媽就總說她說話不過腦子,因此上班後很是得罪了一些人,所以後來她就盡量在工作場合少說話,只有在要好的朋友面前才會恢復那個說話不過腦子的李夕。
十月也就裝著想了一下才說:「娘,我不去了。我在家幫你們幹活,等幹完活再讓二姐帶我去。」
三月就說:「老妹你夠意思,沒扔下二姐自己去玩。你等著,二姐幹完活就領你去小蘭姐家玩。」
陶氏就說:「看看,還是我老閨女懂事。你們倆在你小妹這麼大就成天想著玩。」
這時剛摘的菜已經切完了,陶氏就和七月起身又去地裡摘菜。三月就悄悄對十月說:「我前兩天縫了一個新口袋,等沒活了,姐領你去跟小蘭姐打口袋去。」
十月就說:「行,二姐。」
三月就邊和她說:「哎,我跟你說,前兩天我聽小蘭姐說,大姑在河西集上給小蘭姐打了對金手鐲。可漂亮了,上邊刻了石榴呢。小蘭姐還帶了一下呢,不行,等下次去我也讓小竹姐拿出來給我看看。」
大表姐周小竹今年已經16了,只等過了秋收就要成親了,大姑這是在給她辦嫁妝呢。周小竹訂的是河西村的一戶人家,河西村因臨著官道,所以辦了一個集市,每逢三、六、九就是集日,十里八村的人都來趕集,在這附近算是個大集。
河西村大多數人家都在集上做小買賣,因此河西村要比河東村富裕的多,十月家在河東村算是上中等的人家了,但在河西村只能算中下等到。
周小竹的婆家在集上有一家雜貨鋪子,家裡有三個兒子,跟周小竹訂親的是老大,將來是要接手雜貨鋪的,所以大姑辦的嫁妝也比較豐厚。這樣嫁過去才有底氣,不得不說大姑對兩個女兒也很好的,並不重男輕女。
十月就附和道:「是嗎,二姐。那下次去咱讓小竹姐給咱拿出來看看,我還沒看見過金鐲子呢。」
三月就說:「你當然沒見過了。哎,不過咱娘有一對金手鐲,我見咱娘帶過,咱娘的鐲子刻的是喜鵲登枝,我覺得還是咱娘的鐲子好看。」
兩人正說著呢,突然聽見院子裡有人說:「三月,你娘呢?」
十月一抬頭看見正是大姑來了,都已經快走到屋前了,陶氏和七月可能正在摘豇豆,所以大姑沒看見。
三月就說:「大姑,我娘在呢,你等著啊,我喊我娘啊。」
十月也緊跟著說首:「大姑來了。」
大姑朱氏就說:「哎,十月你倆幫你娘曬菜呢。」
十月就說:「嗯,大姑。」
陶氏聽見三月的叫喚,很快從菜地走了過來。對著大姑說:「大姐過來了。走,進屋坐。」
大姑就說:「不用了,在這坐會兒得了,我也沒啥大事,就是過來躥躥門。」
十月知道大姑肯定是有事,要不不能過來,這時候家家都有活,再說大姑也不是那種沒事兒愛躥門子的人。
果然就聽陶氏說:「三月,去進屋把前兩天曬的干棗給你大姑拿出來點。」
朱氏也沒說話就讓三月進去,三月剛一進去。大姑對陶氏:「二弟妹,我來是有點兒事跟你商量一下。」
陶氏就說:「大姐,你有事兒就說唄,咱姐倆還有啥不能說的。」
朱氏就說:「哎,我都不好意思張嘴,這也是實在沒招了。小竹這不是要成親了嘛,她的嫁妝我也早就備下了。只是前些日子你姐夫跟我說,小竹這些年幫家裡幹了不少活,東子和小蘭也都是她帶大的,就想著再給她加點兒嫁妝。也怨我,早些日子我手裡也幾個閒錢,沒想到你大嫂來跟我說想跟我借點兒錢,要買大田。當時我也沒多想就把錢借她了,前兩天我尋思跟她說說能不能先還我點,給小竹添點嫁妝。你大嫂就一口咬定家裡沒有,非要賣完糧再給我,她賣完糧我姑娘出嫁了,啥事兒都晚了。這事我還不敢讓你姐夫知道,誰讓娘家不爭氣呢,我想來想去,也只有上你這兒借點兒。你放心,小竹成完親我一定還你。」
陶氏就說:「嗨,大姐我還以為是啥事兒呢,就這事兒啊。用多少你說,這是小竹的好事,我這個當舅娘的也替她高興。你也別氣,興許大嫂真是沒有呢。」
朱氏就說:「你也不用勸我,她以為我不知道啊,她家前兩天剛賣了一窩豬崽,再說大哥跟他家大材子趕集賣編筐也不少掙,她手裡能沒錢,就是不想還錢。哎,我這回再不長記性我就不姓朱了。那個,我要用十兩銀子,你手裡有嗎?」
陶氏說:「有,大姐。不過我沒有現銀,是縣城容記票號的銀票,行嗎?」
朱氏說:「行行行,你可幫我大忙了。你放心,小竹成完親一定還你。」
陶氏說:「不用急,大姐。我也不著急用。」
朱氏說:「你不急著用我也得還你,我可不能像大嫂似的欠人錢不還。」
陶氏說:「大姐,你消消氣,我去給你拿銀票啊。」說著就進屋了。
不一會兒陶氏就和三月一起出來了,把銀票塞給了大姑,同時讓三月把棗給大姑裝上。
大姑就說:「那我就走了,家裡也曬乾菜呢。你們娘幾個繼續曬吧。」
這回陶氏摘的是豇豆,豇豆不用洗,直接掛在繩上曬就行。三月看著陶氏和七月往繩上掛豇豆,就拉著十月走到一邊說:「剛才大姑幹啥來了?」
十月想了一下就說:「我也沒想聽明白,好像是說小竹姐成親借錢啥的,還說大娘了,大姑說大娘借錢不還。」
三月想了一下就說:「是不是大姑把錢借給大娘,大娘不還她,她就朝咱娘借了?」
這邊管大伯娘都叫大娘,大伯叫大爺。十月就說:「好像這麼回事兒,我也不明白。」
三月說:「肯定是這麼回事,咱大娘最愛佔便宜,咱大爺最摳門。」
因大姑的到來,上午乾菜便沒有弄完,又干了半下午才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