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裡,內院天井。
羅征大馬金刀地坐在一把長椅上,身邊數十名親兵忙的熱火朝天。
身前的土泥爐子裡,柴火燒的正旺,一口大鐵鍋裡熱氣騰騰,肉香飄散。
許褚在鍋邊望了半天,猛地從裡面撈出一條肥雞腿,遞給羅征,「主公,熟了!」
羅征接過來吹了幾口氣,罵道:「真他娘的燙。」
早有親兵從旁邊抓過一把細竹紮成的扇子,飛快地扇了起來。
許褚扇了那親兵一巴掌,「算你這小子還有些眼力。」
那親兵嘿嘿笑了起來,狀極得意。
羅征吹了幾口氣,連皮帶肉咬了一口,問道:「糧草清點完了嗎?」
許褚忙道:「已經清點完了,共有八百多石糧食。」
羅頓當時就眉頭一蹙,「這麼少!」
旁邊有小校答道:「主公,這只是個小莊子,而且黃三麻子也就是個小地主,聽說南陽有好幾家豪門旺盛,倉廩裡的糧食都堆成山了,那才是真正的肥羊。」
羅征『哦』了聲,頗感興趣地問道:「南陽都有哪些豪門旺族?」
小校答道:「聽說鄧家、王家、張家、家都是南陽有名的豪門旺族。」
羅征眉頭一皺,「說詳細些,這他娘的叫什麼。」
小校抓了抓頭,「這個,具體小人也不太清楚。」
許褚掄起蒲扇大的巴掌扇了那小校一巴掌。罵道:「那還要你何用,快滾!」
小校嗷了一嗓子,屁滾尿流。抱頭鼠竄躲到一邊去了。
羅征隨手把雞骨頭扔到一邊,沉聲道:「派個機靈點的去打聽,看看南陽那此真正有存糧的豪門旺族都在哪裡,光靠這樣的小地主,什以時候才能籌到足夠的糧食。」
「遵命。」
許褚連忙答應一聲,下去安排了。
旁邊有都伯問道:「主公,黃麻子怎麼辦?」
「黃麻子?」
羅征問道:「問出來了嗎。那廝幹過多少惡事?」
都伯答道:「惡行纍纍啊,那廝不但強佔百姓田產。而且強娶民女,有些百姓人家的姑娘長的漂亮,那廝就逼的人家不得不把女兒賣給他作妾,簡直豬狗不如。」
羅征『嗯』了聲。「果然是惡行纍纍,那就挖個坑活埋吧!」
「遵命。」
都伯急拱手應命,隨即親自前往活埋黃麻子去了。
羅征卻有些恍惚起來,來到這個年代久了,自己也變的漠視人命了。
放在前世,自己可是連隻雞都不敢殺。
然而現在,動動嘴皮子,就有可能讓無數人喪命。
就算躺在屍山血海裡睡覺,都不會皺眉頭。
羅征也不知這種改變是好是壞。但為了活下去,為了實現心中的目標,唯有繼續堅定不移的走下去。直到壽終正寢的那一天,方才沒有白活這一世。
不多時,有親兵來報,「主公,打聽清楚了。」
羅征精神一振,沉聲道:「那還廢什麼話。快講。」
親兵不敢再廢話,忙大聲道:「小人問了莊子裡的人。南陽的旺族家在宛城,陰家在新野,鄧家在鄧縣,張家在蔡陽,王家在湖陽!」
羅征把手一揮,「拿地圖!」
許褚忙拿出地形圖,在身前抖開。
羅征盯著地圖看了半天,忽然破口大罵道:「他媽的,怎麼全在南陽南部,這幾個大族沒有一個在南陽北部的,去問問宛城以北都有哪些存糧多的大族。」
「遵命。」
親兵忙答應一聲,又跑去拷問黃麻子。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八百多石糧食被搬運一空。
莊子遠處,不時有人影探頭探腦,往這邊張望,卻不敢靠近。
天黑下來之後,一千西涼騎兵悄無聲息地消失。
羅征和許褚悄然從後門出了莊子,飛快地竄入了夜色之中。
等到跑出十多里,才一頭扎進一片密林中,然後鑽進菜園子裡睡覺。
直到西涼騎兵消失一個時辰以後,那些被嚴加審問過後,確實沒什麼惡行而僥倖逃過一劫的莊丁和女眷才敢出來活動,在發現西涼騎兵已經離開後,第一時間逃離了莊子。
深夜,順陽縣衙。
縣尉匆匆奔進內堂,向縣令拱手道:「大人,已經打探清楚了!」
縣令正煩躁地回來踱,聞言頓時精神一振,道:「什麼情況?」
縣尉疾聲道:「入夜後,有莊丁逃了出來,已經證實襲莊者確為西涼騎兵,且人數在千騎左右,鄉紳黃武被西涼兵活埋,數十莊丁被殺,莊子裡糧食被虜劫一空。」
縣令大為震驚,久久不語。
雖然早有猜測,但真正確定時,還是有些不能淡定。
該死的西涼兵,怎麼會跑到南陽腹地,自己的地頭上來劫虜。
縣尉見縣令發愣,忙道:「大人,現在怎麼辦?」
縣令回過神來,咬牙切齒地道:「還能怎麼辦,當然是上報郡守大人了。該死的西涼兵不下千騎,本縣只有八百兵卒,且多為鄉勇招募,如何是西涼騎兵的對手。」
縣尉這才鬆了口氣,就怕縣令讓自己帶兵剿匪,那可就麻煩了。
聽縣令要上報郡府,自然是連連點頭讚聲,「大人英明。」
縣令臉色陰沉,煩躁地道:「西涼兵雖偶爾出武關劫掠南陽,但也只是在析縣、丹水及南鄉一帶搶些糧草,從未到南陽腹地來過。為何此次竟一番常態,前來順陽劫掠?」
縣尉沉吟道:「這個。怕是丹水諸縣已經無糧可劫,西涼軍才來順陽。」
縣令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才喟然道:「十有**怕是如此了。」
次晨。朝陽初升時。
羅征再次攻破了一座塢堡,這次沒有耽擱,搬完糧食後當即呼嘯離開。
然而,明明來的時候是一千騎兵,走的時候卻只有十餘騎。
聞訊趕過來圍觀的百姓和刺探消息的差役有些摸不著頭腦,以為西涼騎兵還在莊子裡沒有離開,不敢太過靠近。直到莊子裡有人逃出來,才知道西涼騎兵已經離開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沒有人認為自己會眼花,西涼騎兵明明就出來十餘騎而已。
但是,事實卻不容分辯。
有幾個差役親自跑到莊子裡查看,果然發現西涼騎兵已蹤跡沓然。
差役們大為吃驚。實在搞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無奈之下,只好將自己親眼所見的事情上報給縣衙。
一日之內,接連三處塢堡被攻佔,糧草搶劫一空,鄉紳被殺。
順陽令急的火燒眉頭,焦頭爛額,都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治下的鄉紳豪強也慌了神,紛紛嚴辭抗議,讓順陽令盡快素清境內匪寇。
順陽令一邊向郡府上報。一邊派出差役,四下追尋西涼騎兵蹤跡。然而這伙西涼騎兵就好像是會影身一樣,根本就沒有人看到過。只有在襲擊豪強塢堡時,才會如同鬼魅一樣忽然冒出來,等搶完糧食,就會像鬼一樣憑空消失,不知所蹤。
縱然差役躲在暗處,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也不曾看到西涼騎兵離開。
然而等到塢堡裡沒被殺掉的人逃出來,西涼騎兵卻已經不知所蹤。
盯哨的差役們都快抓狂了。一次這樣,兩次這樣,然而三次還是這樣,這就不能不令人懷疑,是不是大白天的遇到鬼了,不然西涼騎兵怎麼會憑空消失。
除了衝出來的十餘騎兵,根本就沒有看到其他的西涼騎兵離開。
而塢堡裡逃出來的人則全都信誓旦旦的保證,這伙西涼騎兵至少不下千騎。
這他娘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追蹤的差役們心裡想罵娘,都快崩潰了。
也有差役想過盯哨那十餘騎從塢堡離開的騎西涼騎兵,然而每次追蹤到密林或者是山坳裡之後,那十餘騎西涼騎兵就會莫名其妙的消失,再也追尋不下去。
有差役不信邪,拉近距離跟在後面,想看看這些西涼騎兵究竟躲在哪裡。
然而天不從人願,卻被西涼騎兵給砍掉了腦袋。
順陽令急的嘴上冒泡,差役們則疑疑鬼,暗自心驚,不再再追尋了。
短短五天之內,順陽境內有十幾座塢堡和莊子被襲破,豪強大戶們徹底慌了。
抗議無效之後,不得不扶老攜幼逃到順陽城中避禍,至於倉廩裡的糧食,連小命都顧不上了,那還顧得上糧食,只能帶上能帶走的金銀財寶,先避過這禍事再說。
宛城,南陽太守官邸。
陳紀煩躁地在堂下踱來踱去,眉頭都快擰成了川字。
正不奈時,門外終於響起了匆匆腳步聲。
郡尉大步走了進來,拱手道:「大人!」
陳紀擺了擺手,沉聲道:「方纔順陽令譴快馬來報,有一支千人以上的西涼騎兵出武關殺進順陽境內劫掠糧秣,順陽境內被襲破之莊子已有十餘座。」
郡尉怔了下,頓時大怒道:「這伙該死的西涼賊,真是賊性不改!」
陳紀煩躁地道:「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說說該怎麼辦吧!」
郡尉奮然道:「下官願率兩千步卒出戰,擊破這支該死的西涼騎兵!」
陳紀冷然道:「這支西涼騎兵神出鬼沒,我軍皆為步卒,若彼不與為戰,我軍就算跑斷了腿也追之不上,如何破敵?況且宛城只有三守兵卒,現眼西涼騎兵禍亂,守備宛城尚且都嫌不足,如何還能分派兵馬去追擊西涼騎兵。」
「這……」
郡尉默然不語,有些尷尬。
陳紀喟然道:「罷了,看來只能向主公稟報,請主公派一支騎兵來了。」
——————————
感謝書友『阿福士大夫』的打賞,記在本本裡了。(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