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牛號角聲剎時響起,驚碎了朗朗晴空。
原本胯馬靜立地七余千西涼騎兵立刻變的肅殺起來,有莫名的殺機在醞釀,宛若一群即將發起群攻地野狼。士兵們奮力催動胯下地戰馬開始奔跑起來,並且不斷提速。
金石穿空,萬蹄翻騰。
鐵蹄叩擊在大地上,宛若一道道悶雷,直接敲在許家莊莊丁地心窩上。
「弟兄們,隨某殺敵。」
許褚先是一驚,繼而厲聲長嚎起來。
然而心裡卻也明白,一旦西涼軍攻莊,許家莊怕是斷無幸理。
再勇武的猛將,也不可能真正無視千軍萬馬。
就算霸王復生,也要在西涼鐵騎的鐵蹄之下飲恨收場。
許褚不怕死,唯所憾者,不能護得宗族周全。
驚天地喊殺聲衝霄而起,西涼騎兵已經高高揚起了馬刀,全軍壓了上來。
大地在這一刻都震顫了起來,彷彿不堪負重。許家莊低矮的莊牆在西涼鐵騎地兵鋒之下顯的有些羸弱,彷彿只要一次衝鋒,就能將整個莊子踏平。
「隨某來!」
許褚把心一橫,大聲一聲,率先奔下了牆頭。
百餘莊丁個個殺氣騰騰,毫無懼色,一聲呼喝,持刀跟了下去。
然而就在這時,衝到莊子前一箭之地的西涼騎兵卻猛地向兩邊分開,分成兩隊繞著莊了轉了一圈,將許家莊團團圍了起來,並沒有真正發起進攻。
「怎麼回事?」
許褚驚疑不定,忙又奔上牆頭觀望。
正對著莊園大門的西涼鐵騎分開,一騎策馬而出,直奔到莊下。
羅征一提馬韁,勒住戰馬,奸笑道:「許褚,本將軍有一個提議,我們打個賭,如果本將軍贏了,你就奉本將軍為主。若本將軍輸了,二話不說掉頭就走,如何?」
許褚大聲道:「要戰便戰,何必廢話。」
羅征朗聲道:「本將軍惜你一身武藝,實不想將此莊夷為平地。一賭定勝負,你若答應與本將軍打賭,本將軍現在就撤軍,若是不答應……」
說到這裡頓了下,才獰聲道:「本將軍馬上下令大軍攻莊,人畜不留。」
許褚雖然性烈,但也知道羅征非是大話,這支西涼鐵騎絕對可將許家莊夷為平地,而且殺的人畜都不留一個,略一思忖,便答應下來。只要能贏了打賭,這伙該死地西涼賊兵以後就不會再來無休止地騷擾了,當下喝道:「賭什麼?」
當然,許褚絕對不會想到,羅征根本就不可能放過他。
縱然他贏了打賭,西涼軍也不會就此離去。
羅征目露奸詐,大聲道:「很簡單,本將軍就在那裡下帳……」
說此一指許家莊北邊的一塊空地,「兩個時辰後,你一人出莊來本將軍軍帳,若是你能擒住本將軍,便算你贏。若你被本將軍擒住,則算你輸,如何?」
許褚怒道:「汝躲在數千大軍中,叫某如何去擒,實在欺人太甚。」
羅征道:「放心,本將軍帳中只留二十親兵,其餘大軍後撤一里,如何?」
許褚盤算了下,憑自己地武藝,只要小心陷阱,幹掉二十個西涼兵還是不成問題,這才放下心來,大聲道:「好,你且退去,某兩個時辰後自會前往。」
「好,一言為定。」
羅征大喜,暗忖這虎癡終於中計了,當即下令撤軍。
很快,七千餘西涼鐵騎潮水般退去,許家莊再次恢復了寧靜。
有莊丁迎了上來,一臉擔憂地道:「莊主,西涼賊兵怎會如此好心,此必是那西涼賊將地陰謀詭計,多半不會依言命大軍後撤一里,只怕莊主一到,便會被西涼賊兵圍攻。」
許褚道:「無妨,某小心些,若西涼賊軍未退,某便即刻退回。」
莊丁這才鬆了口氣,暗忖如此最好。
四個時辰很快過去,太陽已經西斜。
許家莊地牆頭上,莊丁們正在翹首觀望一里之外。
「莊丁,西涼賊兵退了。」
有莊丁忽然指著一里外地西涼大軍大叫起來,一臉振奮。
許褚剛剛奔上牆頭,連忙駐足望去,就看到一里外地西涼大軍果真在後撤,竟然真的撤到了一里之外,只留下一座孤零零地營帳,立在一大塊被剷平了地空地上。
「好,某這便去擒了那賊將,一刀殺之。」
許褚面露喜色,當即奔下牆頭,騎了匹劣馬衝出莊子。
「莊主,要不要我等同去?」
有莊丁在身後大叫,想要一起跟著去。
「不行,某豈能失信於人。」
許褚頭也不回地訓斥一聲,反手狠狠一鞭抽在了馬屁股上。
胯下劣馬吃痛,翹首長嘶一聲,撒開四蹄狂奔起來。
一里路程轉瞬即到,營帳附近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二十名西涼兵守在營帳前,個個手持馬刀,殺氣騰騰,瞪著眼睛盯著騎著馬
衝到營帳前地許褚,只等一聲令下,就會撲上前去將許褚亂刀砍成肉泥。
許褚並未將二十名西涼兵放在眼裡,而是往營帳裡望了一眼。
營帳地布簾子捲了起來搭在一邊,能夠一眼看到裡面的景況。
帳篷裡,正對著營帳口中間,羅征手持一本竹簡正在翻閱,似是不知許褚已到。
「好賊廝,待某擒了你,一刀殺了乾淨。」
許褚見狀大吼一聲,當即翻下馬背,提了刀直向帳中衝去。
二十名持刀而立地親兵眼神一凝,隨即一個個露出了奸詐地笑容。
許褚原本並未將二十名西涼兵放在眼裡,見此情景,頓時心頭莫名地跳了一下,然而還沒想明白西涼軍究竟有什麼詭計時,就覺右腳忽然踩空。
「不好,有陷阱。」
許褚大驚,本能地就欲後退,然而卻已經來不及了。
由於沖的太快,等到這廝發覺不對時,右腳踩空後,雄壯地身子由於慣性沖傾,塵土飛揚間直接就掉進了一個早就挖好地大坑裡面。
「卑鄙。」
許褚只來得及吼出一聲,就再也叫不出來了。
這個大坑深達近兩丈,而且裡面被灌進了水,和泥土混成了厚達近肩地泥漿,人掉進去還能站直身子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哪裡還有力氣罵人。
「哈哈哈!」
上面響起了西涼兵猖狂得意地大笑聲,許褚卻已經無心領略了。
掉進沼澤裡是什麼滋味,因為沒有人嘗試過,也無法描述那種有力難施地無力感。
許褚氣的鬚髮皆張,肺都快氣炸了,四周全是軟不溜丟地泥漿,絲毫不受力,想要借力躍出大坑,卻根本就無處借力,空有一身縛虎之力,卻是半點也使不出來。
「陰險小人!」
許褚憤怒地咆哮,「某便是死,也不與你這等小人為伍。」
羅征早已經出了軍帳,來到大坑邊上,蹲下身來,笑容滿面地看著在泥坑裡奮力掙扎卻爬不上來地許褚,長聲笑道:「兵法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下蠻幹。本將軍身為統兵將領,只要能勝,自然無所不用其極,虧你也曾讀書,原來是個沒腦子的葬夫。」
「氣煞我也!」
許褚仰天大吼,憋屈的頭髮都根根豎了起來。
羅征喝道:「許褚,如今你已被本將軍生擒,可願認賭服輸?」
「某不服!」
許褚大吼,一萬個不甘心。
羅征剎時目露殺機,道:「怎麼,願賭服輸,你還想耍賴不成?」
「某不服!」
許褚大吼,還是這一句。
羅征眉頭大皺,隨即舒展開來,大聲道:「好,本將軍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兩個時辰後再來,若下次你再被本將軍生擒,可願認賭服輸,奉本將軍為主?」
「好,就依你言。」
許褚趕緊答應,心頭地煩悶稍去。
羅征立刻把手一揮,早有親兵揮動令旗,傳下了軍令。
很快,退到一里之外地西涼大軍迅速趕到,將四周團團圍住。
有士兵取了繩子垂下,將許褚拖了上來。
這猛人四下掃了一眼,悶哼一聲,衝出西涼大軍,揚長去了。
李蒙策馬奔了過來,駐足羅征身側,道:「將軍,怎能放這廝離去,若彼失信,不敢再來的話豈非錯失良機。屆時我軍若攻莊,怕是要被這廝殺不少兄弟。」
羅征沉聲道:「這許褚有萬夫不擋之勇,無論如何也要招攬過來。況且大凡秉性剛烈之人都重信諾更逾性命,這許褚應該不會不來。若真不來,那就當是本將軍看走眼了。」
李蒙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羅征清了清嗓子,喝道:「李蒙聽令。」
李蒙忙一挺腰桿,大聲道:「末將在。」
羅征長聲道:「速率本部兵馬,將本將軍軍營後半圈全部挖顧兩丈深坑,再在裡面灌水放土攪成泥漿,再備一塊寬兩尺,長三丈地木板。」
李蒙愕然道:「這,為何要把坑挖在軍帳後面?」
羅征沉聲道:「休要多問,速去。」
李蒙神色一凜,急拱手道:「末將遵命。」
再說許褚回到許家莊,也不理奔過來問東問西地莊丁,衝回自己房裡,悶頭就喝了三大碗酒,心頭的那股煩惡才得以稍解,只是兀自還覺得有些氣悶。
還沒進帳呢,就被西涼軍生擒,這可真是奇恥大辱。
許褚越想越憋屈,心頭的那股煩悶再次沸騰了起來。
「卑鄙小人,這次某定將汝擒來斬之。」
許褚咬牙切齒,一仰脖子幹掉了一大碗烈酒,不知不覺就醉了。
幾個僕傭跑了進來,將莊主抬到了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