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聞言後短暫的沉默。
「所以我說,隱夜沒有把張楚燁處理掉是為了讓你能夠正視自己的身份,其實,我也不知你到底是不是殭屍。」他停了下來,暖黃的路燈拉長了他的影子,羽扇般的睫微顫:「其實當殭屍也沒什麼不好。」
「當殭屍沒什麼不好?」我反問道:「那你覺得當殭屍快樂嗎,如果你沒有遇到我,如果我當初拒絕喚醒你,你就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
「如果能夠遇到一個值得的人,這樣漫長的等待也是一種幸福。」他輕輕的將我攬到了他的懷裡,那樣隨意又自然的動作,彷彿我們已是相戀許久的戀人「宋瑤,遇到你之前,我確實不常快樂,但遇到你之後,我每天都覺得快樂,因為這樣的快樂來之不易,所以我特別珍惜。」
他抱我抱得更緊了一些,我揪住了他腰間的衣服,紊亂的呼吸。
他聲音低沉,帶著些迷幻:「如果我將要遇到的那個人是你,就算再等千年,我也甘之如飴。」
「如果當初喚醒我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沈嵐顏,你現在也會對她說同樣的話麼?」
「沒這麼多如果。」
「我就說如果嘛。」我跺著腳,非要他說。
他無奈的按了一下我胡亂攢動的頭,笑著說:「不會,給我一百個沈嵐顏我都不要。」已上傳
「不行。」我一口拒絕:「要一千個才行。」
他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尖,笑意深深:「好,一千個。」
我笑得前俯後仰,摟住了戊戌的腰,他低頭與我對視,目光灼灼。
「戊戌,如果我是人類,我一定會不捨得先死,不忍心你一個人留在世上。如果我不是人類,就可以永遠的和你在一起了,這或許,才是我想要的。」
「宋瑤,你不抗拒麼?」他有些驚訝。
我搖了搖頭,說:「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了,雖然我究竟是不是殭屍還有待考量,但我如果是個殭屍,是個能吃能喝能曬太陽還特厲害的殭屍,不也挺好的嗎。」
我撫了撫自己的小腹,嘴角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放在以前,我一定會害怕,可現在不同了,我們有了孩子,唯一的孩子。」
我仰臉,只覺得戊戌的眼睛燦若星辰,令我暈眩,這樣一個毫無瑕疵的男人,這樣一個我極愛的男人,我也應該,為他毫無保留的付出。
他,是我孩子的父親,是我未來的半邊山。
關於腦海裡飄忽閃爍的記憶,我只能像隱夜所說的,選擇遺忘。如果往事能夠歷歷在目,反而會是我的負擔,往事只能是往事,不可能再重來一遍。
和隱夜有過往事的,是上輩子的冷瑤,而不是這輩子的宋瑤……
戊戌綿而柔的吻落了下來,我閉上眼睛,細細的感受著他的薄唇,感受著他的柔軟的舌頭,感受著我們彼此糾纏,那極致而又窒息的感覺。
這一刻,我那顆懸而飄蕩的心,終於塵埃落定。
人的一生會遇到許許多多的人,也許你會覺得,更好的永遠都在下一站,所以你不確定,所以你不甘心,可這世上有種東西叫做過期不候,所以,在你還愛他,他還愛你的時候,不要干讓自己後悔的事。
……
租的房子又續租了,要搬離這個城市的決定最終被戊戌攪得稀碎。
至於隱夜的那套房子,我還沒有做出打算,只能先擱置一段時間,再視情況而定。
一回到房子,我就把戊戌扒了個精光,早晨才穿的一套嶄新的衣服,現在卻爛的跟撿破爛似得,我對他說:「泥猴,快去洗澡。」
他歪歪嘴,解開了我的衣服,指著上面的灰塵:「看看你自己,也是泥猴。」
我瞪了他一眼,催促道:「你先去洗,我再去。」
「不行,一個人洗澡冷,你和我一起。」他挑挑眉,語氣裡有那麼一絲絲撒嬌的味道。
「我才不呢,洗手間那麼小,擠死了。」
「不擠啊,上次咱們兩個在裡面活動起來不是挺寬敞的麼。」
還好意思提上次!
我滿臉羞憤的瞪著他,兩個臉頰爬上了紅雲,說什麼要幫我清洗,結果自己卻控制不住自己,把我抵到冰冷的貼了瓷磚牆上,害的我差點滑倒,他卻惡人先告狀的說我要把他廢了。
「戊戌,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總是性幻想我。」我奸詐的笑。
他老老實實的搖頭,說:「沒有。」
聽到他說這兩個字,我瞬間變得不開心了,難道我對他根本就沒有魅力麼……
緊接著,他一本正經的說:「但是,每次看到你嬌羞的樣子,我就會有點衝動。」
「怎麼個衝動。」
他嘴角顯露一個促狹的笑意,修長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下身,我順眼一瞟,便知道是怎麼個衝動了。
「喂,你怎麼能這麼色啊!」我羞赧得對他低斥。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挑挑眉梢對我說:「我守身如玉了千年,死時正直壯年,是頭餓狼,嗷嗷待哺。」
「待哺你妹啊。」我防衛意識極強的,交叉雙臂,抱在胸前,以一副看色狼的眼神看他,可憐兮兮的對他說:「等到孩子出世以後,你不能欺負我。」
「怎麼能算欺負呢,我很溫柔。」他一副誘敵深入的模樣。
「不行。」我嚴令禁止「我肯定會受不了你的頻率。」
「誰受不了誰的還不一定。」
我一聽這話有些不對勁,立馬怒視他,說:「我才沒你那麼色。」
「廢話多。」他突然不和我的嬉皮笑臉了,直接實施強權政策,把我扛進了浴室。
說實話,就算有過前科,我還是沒辦法跟他坦誠相見,可是戊戌這個臭不要臉的,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光的一點都不偷工減料,最後還是被他硬扯,才扯掉了我圍住自己的浴巾。
他把我摟在懷裡,在我的肩頭上輕啃了一下,他輕笑:「宋瑤,我們有了肌膚之親。」
突然他抱著我的胳膊停頓了一下,雖然動作幅度不大,但我卻明顯的感覺到了。
我有些不安,想問他怎麼了,卻被莫名的卡在了喉嚨裡,戊戌的溫情一下子銳減了許多,我能感覺到他又恢復到先前對我有些疏冷的狀態,難道……只是我想多了嗎?
我們各懷心事,匆匆的洗了澡。
之後躺在床上我們也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我後半夜因焦躁而清醒了過來,戊戌才輕輕捋了捋我的小腹,柔聲說:「沒事,相公在呢。」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打掉他的手說:「相公是老掉牙的稱呼了,我們現代人都叫老公。」
他思索了一會,搖搖頭不滿的說:「不好,老公這個稱呼不好聽。」
他的手又重新放到了我的小腹上,柔聲道:「不怕,夫君在呢。」
我渾身猛的一凜,猶記得初見時,他在我的夢魘中,冷眉豎眼的對我說:「我叫戊戌,是你的夫君!」
……
十二月份的天越發的冷了,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趴在陽台上,看被夜霜打了的花花草草,也不知道今年會不會降雪,反正這雪,是一年比一年少了。
戊戌拿了一張羊毛毯,披在了我的肩膀上,已經過去大半個月,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滾圓,必須要撐著腰才能好好走路。
我對戊戌調笑道:「這小子真沉。」
戊戌立馬佯裝生氣的的對著我鼓起的肚子說道:「看你,長這麼胖,都把你媽媽累著了。」
我拍了他一下說:「別嚇到孩子了。」
此話一出,我們兩都樂的眉眼彎彎,孩子還沒有出世,我們就開始對他講話了,這不是對牛彈琴嗎。
肚子裡的孩子是個男孩,我希望將來,他能多像戊戌一些,一定會有好多女孩子喜歡。
想到這,我本來晴朗的心情被遮上了烏雲,我跟戊戌都不是人類,生出來的孩子又怎麼可能是個普通人呢。可就算他不是個普通人,我也希望他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要不然,他會很孤單的。
我靠在戊戌的胸膛裡,看著陰沉沉的天,慢悠悠的說:「我希望兒子出生那天會下雪。」
「為什麼?」他低聲問。
「因為——瑞雪兆豐年。」
「嗯,好,我雪神答應你了。」
「幼稚。」我笑呵呵的說著,將手指和他十指相扣:「我喜歡現在這樣,寧靜的日子,你說我們會一直這麼寧靜下去嗎?」
他握緊了我的手,聲音有些悠遠:「會的。」
現在的他已經完全能夠承受陽光了,我們常常一起牽手逛街,像普通的情侶一樣。
等以後我們的孩子出生了,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幸福的去旅遊。
我們的日子很長,長的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去走遍世界的角角落落,我們可以幫助別人,我們可以懲罰壞人,甚至有一天,我們可以坐著宇宙飛船去外太空遊玩。
日子雖然遙遠,但總會到的,這樣的生活,亦是美好。
如果不孤單,誰不渴求永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