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爺子說:「你不用管,我心裡自有定奪,論相貌氣質修養,你沒有一樣比得上霜兒,既然張楚燁選擇了你,說明你也有你的過人之處。」
「不,我什麼都沒有,我跟陳琰,跟張楚燁都沒有關係,你放了我吧。」
「真的沒有關係?」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我以為我這樣,就可以遠離這一場紛爭,只是沒想到,杜老爺子竟然慢悠悠的對他的手下說:「聽到沒有,既然沒有關係,就給我狠狠的打!」
我聽到杜老爺子給杜梓霜打電話的聲音,他說:「霜兒,爸爸已經把她給好好教訓了一頓,陳琰沒有趕來,說明他倆真的沒有什麼。」
「不行,爹地你把地址告訴我,我要跟陳琰一起過去,我要看看他看著那女人皮開肉綻的樣子時會是什麼表情,這樣我才能放心。」
「好好,那爹地就讓手下把她打的更狠一點。」
「爹地真好,我們過一會兒就會過去。」
我被打迷糊了,竟然看到自已被鎖鏈五花大綁,在岩漿一樣熊熊的火焰中燃燒著,我的每一寸筋骨都在疼痛,我痛得想死卻又死不了,我流出血一般的眼淚,內心叫囂著:讓我死吧!
從幽而遠的地方傳來一個混沌,且陰冷的聲音:「冷瑤,你罪孽深重,下輩子,你將受盡磨難!」
「讓我死吧!」火海中的我發出震徹耳膜的嘶吼,像一隻發怒的困獸,紅通通的雙眼裡,流下兩行血淚。
「成全你。」
我的衣裳變成了碎片,瞬間灰飛煙滅,整個人如同人間蒸發,沒留下一絲的痕跡,只剩下熊熊的大火在無止境的燃燒。
我的心臟抽搐著疼,被切成了碎片,這就是死亡帶來的痛,和不甘心嗎?
一桶冰水把我澆頭,周圍的場景一下子從火海變成了冰山,我費力的睜眼,看到帶著得意的笑臉的杜梓霜,和一臉無謂的戊戌,為什麼在看到他的表情的那一瞬間,我的心比剛剛目睹了死亡還要痛,剛才的那個夢境,是我的前世,還是我的今生?那個和我張著同樣臉面的女子叫——
嘶……
神經一陣猛烈的疼痛,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陳琰,你看看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多麼可憐啊。」
戊戌冷淡的瞧著我,說:「對,就像一隻落水狗。」
我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沒想到他竟然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那麼在教堂時發生的事情又算什麼呢,當時他對我說的話,不是因為關心嗎?他不是說作為殭屍會永遠保護自已第一眼見到的那個人嗎?可是他竟然說……說我是只落水狗!
我一直與人為善,從來都沒有大動肝火,此刻,有一種被稱作氣憤的情緒在我胸腔裡橫衝直撞,快要爆發出來!
可我只是動了動唇,把什麼都忍了下來。
「嘖嘖。」杜梓霜捂著嘴笑:「還真的像只落水狗呢,陳琰,你說的太對了,不如,我們打落水狗玩吧。」
杜梓霜在手掌快要碰到我的臉的時候,停了下來,嬌軟的轉身對戊戌說:「陳琰,我的手酸的使不上力氣,不如你來吧。」
戊戌走了過來,摟住了杜梓霜的肩膀,漫不經心的勾了勾嘴角說:「打女人,有點失風度吧。」
杜梓霜給戊戌整了整領帶說:「怎麼會呢,你剛剛都說了嘛,說她是落水狗。」
我永遠都忘不了這個瞬間,穿著白色西裝戊戌,在昏暗的燈光下,一臉冷漠的抬掌,狠狠的扇在了我的右臉上,力氣之大,以至於我的口腔裡充斥著甜腥味。
我上牙和下牙冷的咯咯打架,以前我不信命,後來我信了,當我信命的時候,我開始變得奴性,在受到欺凌的時候,我最先想到的是求饒,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去反抗,是這股奴性讓我順風順水,是這股奴性讓我碌碌無為。
可是,當事情再度面臨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卻並沒有因為得到的感悟而發生改變。
「杜小姐,我會報警。」我吐掉口中的血沫,自以為冷靜中帶著氣勢。
可是杜梓霜卻撿起了一旁的鞭子,抽打在我的身上,昂起臉頰,不屑一顧的說:「報去啊,我到是要看看最後是個什麼結局,別以為有張楚燁在背後給你撐腰了,和我扯上關係的事情,你覺得他會站在哪一邊,就算他真的幫了你,也無濟於事。」
「那你想怎麼樣?」
「當然是讓你難受了,沒想到你被打成這樣卻一滴眼淚都沒留,很能抗啊,那我就打到你哭為止。」杜梓霜掩著唇呵呵的笑著,而戊戌,竟然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我身上很痛,淤青、傷口都在痛。
杜梓霜的眼神透漏著欣喜,一種強者折磨弱者的欣喜,她優雅的說:「把她的傷口上抹上辣椒油,給我抹勻了,嘖嘖,再撒些鹽巴。」
那些男的粗魯的撕開我的衣服,我已無暇顧及疼痛,整個人在羞辱的火海中翻滾著,可我不能哭,我死死的咬住嘴唇憤恨的看著他們,我不知道,今天結束了我該怎麼辦,這樣的折磨還會不會有下次,我該如何自保,或許,我將做的就是逃避、、、
我咬著嘴唇,無論多痛都不肯發出一聲呻吟,杜梓霜氣紅了眼,染著紅色甲油的手指,死死的指著我:「把她給我扒光了打,我就不信你今天不哭!」
戊戌他還是騙了我,他並不再像之前一樣,見到我受傷害就會第一時間保護我,他變得更理智了,變得更能克制自己了,這是一種進化,我該替他感到開心,不是嗎?
「不要動我!」我大吼道,卻絲毫沒有作用,我看向戊戌,心想著他就算為我邁出一步也好,可是他神色淡淡,終究什麼也沒有做。
最後一根希望的線也斷了,我像之前那個被黑膠帶封住嘴巴的人,一樣絕望。
「匡當」一聲,門被大力的踹開,來人繃著一張臉,拳頭緊握,渾身散發著煞氣,我透過他背後看到了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
「楚燁?」杜梓霜叫了他一聲,然後轉過頭疑惑的看著戊戌,戊戌聳了一下肩,示意他根本沒有叫張楚燁。
張楚燁手臂上的青筋都隆了起來,臉色近乎蒼白,眸子漆黑如炬。
不……
他不是張楚燁!
幾乎一瞬間,我就看了出來,面前的這個張楚燁,被附身了!不管他附不附身,此時他都是來救我的。
他看到我這副樣子,眼底似有熊熊怒火燒了出來,他一下子就衝向了杜梓霜,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他掐住了杜梓霜的脖子,直到把她跌跌撞撞的掐在了牆上,甚至舉了起來,所有人都嚇傻了,而張楚燁就像要殺死她一般!
戊戌一腳踹在了張楚燁的身上,張楚燁弓了下身子,鬆開了杜梓霜,他站在原地,和戊戌對視。
我看到他的背影,和戊戌的眼神,戊戌的眼神像鷹隼一樣,有著深深的穿透力,時間彷彿凝住了一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張楚燁指著杜梓霜的鼻子,陰厲的說:「以後你要再敢動她一根手指頭,我就斷你的手!」
他的話裡帶著陰風,低沉、回音、一如我初見他的那樣……
他拉著我的手,把我拉出了這個黑暗的地方,我明明知道他不是張楚燁,卻莫名的心安,好像一隻飄蕩的小船,看到了可以停靠的港灣。
我聽到杜梓霜說:「楚燁什麼時候這麼護著那只落水狗。」
「別說了。」戊戌的聲音帶著些冷漠。
「你說什麼?」
「我說,你別說她是落水狗。」
我的耳朵都支了起來,竟帶著期待的想要聽聽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你看她見到張楚燁那個樣,連狗都不如。」他說。
我彷彿看到戊戌雙手插在口袋裡,一臉的孤傲和不屑,嘴角帶著一抹譏諷的笑容。
我感覺自己不能呼吸,需要很用力才能獲得一口氧氣,我的眼眶很酸,剛剛那麼痛得時候我都沒有哭,現在是怎麼了呢。
我鬆開了張楚燁的手,路燈下,他的墨綠色紋路的玉扳指閃爍著淡淡的柔和的光,我不由自主的摸了上去,涼涼的觸感讓我心安,他的手怔了一下,神色複雜的看著我。
我無力的笑了一下,聲音有些沙啞:「我知道你不是張楚燁,在你踹開門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那我是誰?」他反問。
「你是……」我抬頭,不小心和他漆黑的眸子撞個正著「十六樓。」
彷彿有星星墜落在他的眼睛裡,他說:「哦?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們的眼睛,很不同。」
「有多麼不同。」他追問。
「你——」我指了指夜空「你的眼睛就像夜晚,漆黑、深邃,眼珠轉動的時候,就像夜空中劃過了流星。」
「那他呢。」
我搖了搖頭,說:「我一直覺得張楚燁長得很斯文,我不喜歡看他的眼睛,我不想深入瞭解,我希望他在我印象裡永遠只是個斯文的人。」
「自欺欺人。」他言,凶巴巴的。
我和他在一個長椅上坐了下來,他的姿勢很僵硬,頗有幾分像戊戌,想到這,我剛剛有些晴朗的心情又立馬烏雲密佈。
「你為什麼要附在張楚燁的身上,是投不了胎嗎?需不需要我幫你。」
「你可是善良。」他的語氣聽起來不太滿意。
「什麼意思?」
「多管閒事。」他站了起來,也不理我,一個人向巷子裡走去。